出手救漫修的这个人正是在丹阳后山与秦威等人结拜过的老四袁非。话说当年,兄弟几人久不见秦威书信,害怕出事。因考虑到周可要追杀秦威的话身边会带高手,于是,商议之下就由山寨中武艺高强的袁非和孟兴出马,去寻秦威。万一遇到周可等人,也能保得秦威一家周全。

可是,当二人到达开封的时候,秦威早已被杀。愤怒的火焰吞食了孟兴的理智。袁非虽再三劝说他不要追去陕西秦凤路军营报仇,可孟兴却大骂他不顾兄弟情义。三哥被人斩去头颅,三嫂和漫修也下落不明,想是也同时遇害,如此深仇大恨,明知敌人是谁,却不去寻仇,真是枉做男儿。

孟兴当下不管袁非,只身闯入陕西秦凤路。袁非虽也愤怒,但想周可已今非昔比,若要斗他,岂是他二人就能成事,原想回山寨慢慢聚集力量,招募能人异士,待时机成熟再杀周可,却不想孟兴如此冲动。他身为兄长又不能眼睁睁的看孟兴只身前去送死,便也跟了去。

埋伏了多日,摸清了底细。谁知偷袭不成,却被周可算计。二人血战才杀出重围,结果,周可等人死追二人不放,二人被逼绝路,只得跳下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等袁非再次醒来时,却是在一个寺庙。他是被打水的和尚给救了的。袁非忙问及是否还救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和尚却说,当时只见到他一个,便救了上来,并未见过他所描述的孟兴。

袁非当时疯也似的想跑出寺庙,去寻孟兴,结果,没跑几步,便又晕倒了过去。不知昏睡了多少日,醒来时,却见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坐在自己面前,问下,才知那便是他所在的寺庙--浮华寺的住持,法号浮生。

袁非再知并无孟兴的消息后,无力的瘫倒了下去。可是,更让他绝望的是,他的武功因那一战,完全的废掉了。他完全成了个废人,甚至没有能力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袁非恨自己,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因此,虽是在寺庙,却整日以酒消愁,醉生梦死。

浮生大师几次点化于他,他都冥顽不灵。直到有一日,见浮生大师竟也似醉了一般的打了套拳,才重新燃起了袁非的希望。他拜师浮生大师门下,做起了佛门俗家的弟子。一切,又重头开始。

十二年,他在浮华寺整整呆了十二年。直到半年前,师父找到他,说他离开浮华寺的时候到了,他这才泪洒拜别师父。

本想立刻进入陕西的,可在到达这西夏与陕西的交界—陆上龙宫之后,却恰遇到了一伙人在打杀一个老者,袁非看不惯人以多欺少,便插手进去。不想敌人虽被打退,他却因此触犯了龙王的规矩。还好因他未伤对方性命,武功又着实了得,能为龙王所用,因此龙王开出的条件是让他为其卖命五年,否则便会要了他和那老者一家的性命。

若是自己,也倒罢了,凭白如何能牵扯到那老者一家几十口的性命。因此,袁非只得答应。

后来,袁非打听多日,知周可仍在陕西,周可是认识自己的,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况且这陆上龙宫又是个收集信息最快的地方,因此,袁非选择在这里留下,以待更好的掌握对手,再出击。

不想,那日去酒楼饮酒,却又意外见到了他熟悉的桃花荷包,那是三嫂亲手缝制的,再看眼前这个男孩,无论年龄、长相,都与三哥秦威的孩子漫修相像,于是更是动了心,准备与他好好交流一番的。只是没想到,竟有人要来抓他,袁非本要出手相救的,可碍于龙王的规矩,他在保住漫修的性命后,只得暂时的袖手旁观。

唯一的办法就是出了陆上龙宫的地界再救人,这样既不违反龙王的规矩,又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于是,袁非一路跟踪,直到出地界的一霎那,才猛然出手救人。

而他救下的孩子,也正是其预想到的秦威的儿子秦漫修。只不过,漫修身上的穿骨锁链和条条伤痕深深刺痛了袁非的眼睛。他没想到,一别十几年,恍如隔世。再重逢,竟会是这个样子。一时间,内疚,愤恨,后悔,都涌上了心头。

“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咱们再往深处走走,那里有我来时发现的一个废弃的小屋。就算这里已是大宋的地界,他们要在崇山峻岭中找到想要的人,恐怕也得费一番周折。”

次日,众人在袁非的带领下,逐步往深山里走去,直到出现一个茅草屋。茅草屋旁一还有一个较新的坟头。

“是这屋子原主人的,我来时就见一堆白骨了。想死后总是入土为安为好,便将其葬于此处了。”

随袁非进屋后,发现屋内的设施简简单单,上面则都布满了灰尘,令漫修惊讶的是,房间的正中央,一个佛像前,摆放着一个长长的盒子。打开来看,是一把古琴。与他处不同,虽然古琴也经历了年代的洗礼,但琴身通体保存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点灰尘,可见这房屋原来的主人绝对是个爱琴之人,不然不会保存的这样仔细,供奉的这样虔诚了。

“留与有缘人!”漫修情不自禁的将古琴拿起端详,竟意外发现了琴下压的一张纸条。看来是这隐居之人自知命不久矣,便留条离世。

自从七岁与父母亲生离死别之后,经历了无数,却终能再见何金兰与袁非叔叔,可见缘,妙不可言。漫修看着那微微发黄的纸条上写着的“有缘人”的字样,不禁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袁非用十几年的内力帮漫修取出了穿骨的锁链,又与牧峰日日上山采药,牧兰之则是天天熬药,照顾漫修。整整三个月,漫修才算从疼痛中完全恢复了健康。而紧接着他要面对的,便是更大的疼痛。因为,袁非发誓要代替秦威,好好的培养他的儿子,而培养的方式,便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在袁非的指导下,漫修的功夫较之前可谓是天壤之别。可就是这样,也远远没有达到袁非预期的效果。有时,连袁非也不得不承认,漫修练武的资质确实不高,甚至可以说是较差。每次打拳,总不似他弹琴来的那般得心应手。但袁非还是不厌其烦的教着,因为,漫修也是他的希望,是他现在为止能为秦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这一日,牧峰爬到树上摘果子,一边摘还一边嘟嘟囔囔,“唉,什么果子长这么高,到底是让人吃还是不让人吃啊!”

“牧堂主,我来吧!”下面,就见漫修向上张望着道。

“哼,我摘不到你就能摘到啊!别忘了,我可是圣手,是神偷!”

漫修笑笑没答话,只是当即迅速的爬上了树,没几下便到了树顶处。

“说吧,要哪一个?”

牧峰的口张开后久久没有合拢。

“你……才练了一年,功夫就这么了得?”

“呵呵,才没有那,我不会功夫时也这样。只不过,现在身体能更轻盈些罢了。”

“漫修!在树上干什么呢?这不是你练功的时间吗?”

糟糕!又被袁叔叔逮个正着!

“练功时偷懒,去!今天罚你多练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漫修有些不情愿的跳下了树,乖乖的去练功了。

可随即下来的牧峰却望着漫修远去的身影,说了一句,“你不觉得他的身形矫健,出手敏捷,甚至胜过你我吗?”

袁非一怔。是的,一年的训练下来,他总觉得不满意,要不是三哥的缘故,他甚至都想过放弃。可如今来看,倒是他没有因人施教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漫修有他的优点,如何一年了,他才发现呢?

因此,之后的日子里,袁非改变了他强压式的训练方式,相比之下,漫修竟较之前有了一日千里的进步。

又是一年春节临近,漫修没有消息已整整两年了。雪儿每日都询问漫修的消息,之后又每日的发愣,杜大人给她说的亲事,她一概拒绝。和玉夫人从芸萱和雨薇处得知了雪儿的心思,因此,便侧面劝了杜大人,从此不提婚姻之事。

“雪儿每日这个样子,长久下去,可如何是好?”芸萱听说妹妹每日的失魂落魄,就心疼不已。

“娘不也如此吗?之前从不信佛的人,现在三天两头儿往寺庙里跑,还整日的念咒,祈祷平安。”雨薇叹了口气,说道。

“吉人自有天相吧!两年了,但愿,但愿从此相安无事……”

“姐姐真是这么想的吗?真的,真的就能相安无事吗?”

芸萱不再回话,自叶子廉无功而返,朝廷将戈一民被杀一案列为悬案之后,似乎就没有一个平安的日子。先是林雨清被查出亲戚杀人,削去其六品官衔,被派往辽宋边境。后是叶子廉被查收受贿赂,假公济私,被罢官免职。再后来,叶子廉上吊于家中,若非杨全及时将其救下,又是一条人命。而在外人看来,叶子廉那是自觉有愧于朝廷,畏罪自杀……

这一切想必都是周可的杰作。因为,叶子廉在查戈一民一案时,就牵扯到了他。从陕西返回后,还不依不饶的查着十几年前的事情,甚至还牵出了当年画家洪义和小莫子被杀一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叶子廉不能再查。可没想到赶走了他的帮手林雨清,又设计陷害叶子廉被罢官免职后,叶子廉仍然坚持要真相。所以,只能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从根儿上断绝翻案的可能性,杀了叶子廉。只不过,天不亡他,叶子廉竟又鬼使神差的被杨全救下。可那之后,叶子廉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东京城众人的视线之内,与漫修一样,也凭空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