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这先去给秦大哥找个大夫吧,他的伤得赶快治。”牧兰之转换了话题,对牧峰说道。

“都说女大不中留,你爹我回来,你就没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心里,净想着别的男人!关键,人家还不领情!”

“爹,您说什么呢?您受伤了?”

“幸好没有,不然哪有人管呢!”

“爹!”

“伤是没受,但肚子却饿得咕咕叫了。为去偷颗夜明珠,却牵出这么多事来,早知,咱就换个地方偷了。”

“爹!”

“牧堂主不说,我还不觉得。肚子是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吃些东西?”

“是啊,丫头,人是铁饭是钢。大夫只要给银子,不是随时都能找得到吗?饿死了,再找多少个大夫都是没有用的。”

牧兰之被两人一说,也觉腹中饥饿。于是,便答应先下楼吃些东西,正好再向掌柜打听一番,给漫修寻个好大夫。

几人下得楼来,漫修不知为何却总觉有个视线在盯着他瞧。漫修顺着那视线望去时,竟是一个头戴黑色斗笠帽,身着灰衣之人,在他的桌上,摆着酒肉,还有一把宝刀。隔着那斗笠帽搭下的黑纱,漫修看到,对方竟还是毫无避讳的望着自己。

漫修起身,牧兰之忙要拦他,可漫修还是一摆手,走到那人对面,当即也学江湖人一般,向对方一抱拳,说道,“这位朋友,可是认得在下?”

对方并没搭话,独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眼睛,仍然直勾勾的望着漫修。

此时,牧兰之和牧峰的眼光也被吸引到了漫修这边。这个人,真是好生奇怪,哪有这般看人的?最关键的问题,他,到底是敌是友?

“这位朋友,我这侄子初入江湖,不懂规矩,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朋友海涵。”牧峰先走过来打了个圆场,怕是漫修无意中得罪了此人,这江湖上,怪人太多了。

“坐!”

对方伸出一只手,示意漫修坐下。漫修一愣神,但还是坐下了。这一来,倒让牧峰和牧兰之更加紧张了起来。

“朋友,有话直说,我们与你并不相识!”牧兰之急忙要来拉漫修离开。

“那荷包,可是你的?”漫修又是一愣,看看自己腰间系着的桃花荷包,立即紧张的看向对方。此人认得这荷包,那定是与爹娘有渊源之人!

可还没等漫修回答,就见酒楼里突然闯进几个人。那几人目光在酒楼中扫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秦漫修的身上。

糟糕!漫修此时也与那些人目光相对,偏偏其中一个他还是见过的,不过相识的地点并不值得回忆,在欣园。进来酒楼的这些人,是周欣然派来抓他的!

漫修的手慢慢背到后面,在桌子上摸索着,他能拿到的,就仅有一支筷子了。

牧兰之一见漫修的反应,便知对方是敌人,当即便挡在了漫修的前面。

“你们想要做什么?”

“呵呵,这得感谢你旁边的人啊,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对方这话出其意料的竟是对着牧峰说的。

“爹!你!”

“丫头,你连爹都不信了吗?爹可绝对没有出卖这臭小子的意思!哦,我知道了,他们这是离间计,是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是诬陷我!”

“哈哈!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也值得我们诬陷?若不是你主动带我们来,我们又如何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来?”

牧峰到这时才想明白,他为何能那样顺利的从欣园逃离出来。原来是那些人故意的,说不定还就是接到了周欣然的指示,放长线钓大鱼,只待自己一与秦漫修汇合,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卑鄙!”牧兰之气愤至极。

“哈哈,有话我们回去说吧,有的是你们说话的机会!只不过,就不知道你们说完了,之后会如何!”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

漫修表情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恐怕只有他背后手中那支被握得更紧的筷子才能证明他此时有多紧张。

“你们休想!”牧兰之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放过他们,我跟你们走。”漫修很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

“秦大哥!”牧兰之很不满的回头瞪了漫修一眼,他凭什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为别人着想!

众人皆没注意到,牧兰之的这句“秦大哥”却让刚才一直注视漫修、此时正稳坐漫修身后的那个黑斗笠者的手微微一颤。

“哈哈,你认为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力吗?你,我们肯定会带走,他们,偷了东西,也一样逃脱不了干系!”

漫修握住筷子的手都出汗了,他想摆脱这一困境,可是,牧峰父女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他自己的情况更不必说了,要与那些人硬碰硬,结局似乎早已都摆在那里,怎么办?怎么办!

只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思考,而是直接动手了。

牧峰和牧兰之虽然尽力抵挡,对方却仍然很快占据了上风。也许是太过小瞧漫修的本领,对方众多人中只一人来取漫修,而迎接那人的,却是一支直让他肩膀处冒鲜血的筷子。

可是,漫修的这一举动也彻底惹怒了对方。只见对方伸手就抓向漫修的心脏处,可就在手还没有到达之时,一把刀却横在了那人和漫修之间。

漫修抬眼一看,竟是刚刚询问他桃花荷包的那个江湖人。

“你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吗?陆上龙宫的规矩,别人的事一律不许插手!难道,你想违抗吗?”对方虽然用了十分的力气,但还是没能胜过对方的刀,不禁有些气急,搬出了龙王的规矩道。

“你既知这是陆上龙宫,那就好说了。陆上龙宫还有另外一条规矩,就是绝不准许杀人。杀人者,人人得而诛之,龙王更会用与杀人者相关的所有人的性命去祭奠死者。怎么,莫非你想当这杀人者?”

头戴黑斗笠的江湖人这几句话一出口,对方就发现酒楼里的所有江湖人都把目光定到了他的身上,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小姐出门前就已交代,要抓活的,他刚才出手,无非是因为太过气愤,没想到漫修会出其不意的伤他。

“好!人我不杀,但必须带走。还请朋友让开吧。”

陆上龙宫的规矩,没有办法。黑斗笠者慢慢撤回了自己的刀。可就在刀撤回的一瞬间,对方的手抓向了漫修的肩胛处,漫修当即便疼得大汗淋漓。只几下,漫修身上的锁链便又绑住了他的双手,而且,被对方强行的一拉一拽,骨头都要裂开一般的痛。此时,黑斗笠者才看清,漫修是被穿了琵琶骨,心中不觉一惊。

牧兰之反手来救漫修,可终究晚了一步,眼见要生生挨上对方的一掌时,牧峰却挡在了她的前面。

“爹!”

就在牧峰口吐鲜血,躺倒在地上的时候,牧兰之也被其中一人点中了穴位,一动也动不得了。

“不要,不要动他们,我,我回去,我回去跟她交代!”只可惜,漫修此时的求情毫无用处,对方得意的将牧峰和牧兰之也捆绑了起来,连同他一起,拉出了望崖酒楼的门口。

“快,去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掌柜虽有心想帮,但碍于龙王的规矩,只得隐忍,能做的只能是让人跟去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可就在伙计要出门的时候,就觉身边一阵风过,刚刚漫修所在的那桌座位上已经空空如也,桌上多了一锭银子,那黑斗笠者也不见了踪影。

话说抓人者因愤恨漫修伤了自己,在带他走时极度的用力,漫修的锁链牵扯着骨头,那撕心裂肺的痛伴随着他走过了好久,再后来,就人事不知了。

再醒来时,本以为会见到周欣然那得意狰狞的面孔,不想,却是牧兰之。

“秦大哥,你醒了?”牧兰之很兴奋的说道。

山洞,这是个山洞,身边还烤着一堆火,冬日里的温暖,也就是如此了。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刚才那个大侠出手救的我们。一出陆上龙宫的地界,他便突然袭击,打了那些人个措手不及。”

“哦,是吗?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只问你是不是叫秦漫修。”

“什么?”

“恩,我也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难道,是爹叫你时他听到的?”

“哦,也许是吧。总之,他救了我们,就得多谢他。他,人呢?”

“说去采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对了,牧堂主呢?他伤得重不重?”

“还好,那些人无意杀人,所以下手有数,本又是对付我的,没用几分力气,所以爹没有大碍。现在就在外面溪边喝水呢,我这去叫他进来。”

“兰之!”

“怎么?”

“谢谢!另外,对不起!”

“秦大哥,我们说好做好兄弟的。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谢谢与抱歉,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对我说了!”也许牧兰之真的不想再听到漫修口中的感激与抱歉了,但理由却绝不是好兄弟那么简单。

漫修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臭小子,你醒了?”牧峰进得洞来。身后,还跟着那个黑斗笠者。

漫修虽然因为疼痛没法起身,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看。牧峰一直喜欢称他做“臭小子”的,而这个人又偏偏问他是否是叫秦漫修,那就是说此人绝对知道他过去的事情。桃花荷包,秦漫修,难道他就是何金兰口中所说的袁四叔,又或者是孟五叔?孟兴手中的兵器是红缨枪的,那这个人岂非就是……?

漫修想到这里,又惊又喜,道:“您,是,袁叔叔?”

对方听到这,似也一怔。之后便取下了黑斗笠。露出的那副面孔,是那样的沧桑、没有血色,让人看一眼都觉心疼。

“漫修,真的是你吗?”对方蹲于漫修的身旁,轻轻的抚着漫修的额头,仿佛一个父亲,对自己久违的孩儿。

“袁叔叔!”漫修一下子拥到了袁叔叔的怀中,十三年了,他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