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漫修听到行营大人说“该罚的罚”,便更加担心起曹向金的安危来了。在军营中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马踢伤了人不说,还差点威胁到经略安抚使大人们的生命安全,仅这点,还能让他活命吗?

“哦?陈涛,有什么事,你说!”

“大人不是刚才问我要什么赏赐吗?”

“啊……哈哈!既然张大人也在这里,你直接向他讨要便是,这里,可是张大人的直属管辖啊!”戈大人的眼中抹过一丝失望和不屑。

“恩,说吧!你今儿立了大功,救了几位大人,想要什么赏赐?”眼前这个陈涛可是与他的妻弟严成发有仇的,张大人并非不恨他。可今儿他立了大功,又有经略安抚使在旁为他坐镇,只能忍气吞声的问上这么一句。想想无非也就是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秦凤路的军营,这点赏赐还是给的起的。

“大人!”漫修当即跪了下来,“陈涛要的赏赐,就是大人赦免曹向金的罪过!”

在场的众人当即都是一愣,他立了大功,原可以耀武扬威,狮子大开口的,可他要的赏赐,居然是赦免别人的罪过!

“大人,曹向金本就不谙马术,只因今日军中比试,求胜心切,才快马加鞭,不想却被马所牵,闯下此等大祸。如今几位大人平安无事,也未闹出人命,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免了曹向金的罪责吧。”漫修跪在地上再次恳求道。

“大人!曹向金骑马技差,是姚田调教无方。可今日马群之事,确实出乎意料,还请大人饶他一回,让他将功补过!”姚田也跪地相求道。

“大人,小人……小人知错了!”曹向金也跟着跪了下来。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眼神落到了行营张大人的头上。毕竟这是秦凤路的军营,还需他发话的。

张大人在朝廷摸爬滚打几十年,自是看得清眼下的人心向背,于是,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也让经略安抚使大人们知他的仁义。

“哈哈!好了!本官有说要追究他的责任吗?意外嘛!正如戈大人所说,岂是人能掌控的了的?既是掌控不了,现又无甚大事,追究何意?不过,姚田,你的手下可是要再调教调教了,咱们秦凤路的士兵,可是个个响当当啊!”

“是!多谢大人!”

曹向金没事了!虽然最后还是得了张大人的警告,但终究是免了一死!漫修十分欣喜,当即陪曹向金回到了军营的住处。

“陈涛。”

“嗯?”

“今日……”

“要是感谢的话,你就别说了。对了,于元今儿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会那样冲动?”

“呵呵,没什么。”

曹向金一笑而过。可今日的画面又一张张浮现在脑海之中,当然,也包括与他比试骑马射箭的对手于元悄声对他说的话,“等挑两个晚上,分别玩玩你们两个男人,也尝尝鲜。不过估计陈涛的滋味应该比你好许多吧,你看他,细皮嫩肉的,打扮成女人,估计比女人还漂亮呢!”因为这句话,曹向金愤恨的甚至想要杀了他,可是人没杀成,也没有胜出,反而惹出了那样天大的祸事。

哼!亏那张行营还说什么秦凤路的士兵个个响当当?在他看来,军营里除了像姚田这样智勇双全的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也就叫做是兵吧。倒也不是说都是无能之辈,只不过是靠几分蛮力气打拼天下,认为拳头才是硬道理的人比较多吧,就像严成发。或许军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上战场打仗,不靠力气靠什么?是他自己期望的太高了,才会有现在的失落吧。也许,来当这个兵,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收获就是结识了陈涛和姚田,一个真心的好兄弟,一个负责的好队长!

且说漫修,见曹向金一笑带过自己的问题后,漫修便知对方并不想回答,于是也不深究,只独自倚身于树下。三日的比试就这样结束了,自己骑马的技术是高,但射箭的水平却着实不尽人意,不过幸好自己意外的成为了所谓的英雄,任严成发再想针对自己,也绝不会笨到在这个点儿上去讨不痛快。虽然输掉了比试,却赢得了在军营中活下去的尊严。当然,他的出发点是只想救回一个好兄弟,曹向金的。

周可!周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众人口中独一无二的完美者,既有勇又有谋!是啊!无勇如何能从一个普通的下等兵爬到今日的二品马帅!无谋?父亲不就是在他的计策下被杀的吗?可问题是,他用了怎样的方法?为何杀了父亲之后还要再追杀他和母亲?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决赛中没有见到周可的漫修对其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该去找找宋显了!”或许那个宋显会知道些什么的,他得去问个清楚。

漫修好容易找到了宋显所在的兵营,可是他得到的答复却出乎他的意料,宋显犯了军规,被责罚一百大板,革了军籍,遣送原籍。但当日便由于伤口感染,竟死在了军中。

问是哪日发生的事情,回答竟是三日前。

那不是宋显酒后说是因周可杀了秦威才有今日官运亨通的那日吗?事情真的有那么的凑巧吗?白天刚刚酒后失言,当日便因触犯军规被责罚,并死亡!漫修简直不相信他的耳朵了。再要打听宋显身边的那人,却不知道姓名,对方似也不愿再说,只得作罢。

漫修甚至开始有些害怕这个周可了,这不可能只是巧合的!即使不是周可,肯定背后也有只莫大的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回到住处,漫修久久都没开口说一句话,他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着宋显的事情。而正在出神的时候,屋里进来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往他手里塞了个纸条,还没等漫修反应过来,那士兵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来了这个军营,仿佛很多事情都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漫修疑惑的打开了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子夜时分,军营北小屋见!”

送纸条的人是谁?不,应该是约他见面的人是谁?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吗?不,他现在叫陈涛啊!怎么会这样?难道打听宋显的时候被人盯上了?子夜时分,为何约半夜见面?有什么目的?漫修的内心里充满了疑问,复杂的纠结了整整一个傍晚,夜里,还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他要知道用一张神秘的纸条将他引来这个四下无人的小屋中的人到底是谁!就算是周可,又有什么可惧!至少他可以达成他的心愿,死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漫修在小屋中见到的人却着实令他大惊失色,竟是今日与他攀谈过的自称泾原副都部署的戈一民。

“你来了。”

“戈大人?”

“对,是我!”

“大人怎么会……?”

“老夫心中有未解之谜,今夜约你至此,是想解迷的。”

“解谜?”漫修心中也有不少的疑问。看他的年龄,应该比父亲还大些,说不定能从他口里知道些什么呢!可是,他要解的迷又是什么?为何单约自己来此?今日才见第一面的!

“对,解谜!你认识一个叫秦威的人吗?”

漫修当即心下一惊。这位戈大人要解的迷也是与父亲有关的!可是,这人是敌是友,漫修还不确定,当即只有顾左右而言他。

“戈大人是要寻人?”

“恩,是要寻人。不过,寻的不是秦威,是他的儿子,秦漫修!”

漫修再次吃惊,要寻的不就是自己吗?可是,能承认吗?他现在,可是陈涛啊!

“秦漫修?”

“对!秦漫修!”说着,戈大人的眼睛便像两道利剑一般,紧紧的盯在漫修的脸上,漫修镇定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莫非大人所说的秦漫修现在也在军营?大人若要寻人,尽可直接找行营大人帮忙便是,今日又为何约见小人呢?”

“因为,我还不确定,你,是不是就是他!”

真是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了来意。可漫修不能确定他的来意是好是坏,为保万一,还是选择了拒绝。

“大人说笑了。小人陈涛,并非大人所寻之人。”

“你,当真不是?”

“当真不是!”

“那,你与秦威是什么关系?”

“秦威?回大人的话,小人也并不识得此人!”

戈大人静了一会儿,又问道,“那,骑马,是谁教你的?”

啊!问题出在这里!父亲是这秦凤路的副行营,自是会与这戈大人有联系,那他的骑马本领,想必这戈大人一定熟知。今日自己情急之下,将父亲倾囊相授的本领都拿了出来,竟被看出了破绽!不行,不能承认!

“回大人,是小人入伍前有个师父教的。”

“师父?”

“是,说是小人的师父,只不过是在小人家住过一段时日,因偶见其骑马本领,小人便苦苦央求,学得些来。”

“他,多大年纪?长相如何?现在何处?”戈一民似有些激动。

“回大人,那师父有五十上下的年纪,一把白色的长胡须,自从小人家走后,就再也没能见到。”

“你家?你家在何处?他是何时离去的?”

“回大人,小人家在陕西,那师父是,是五年前走的。”

“五年前?”

陈涛的回答让戈一民颇为失望,五十上下,五年前,陕西人,都与自己所识的秦威条件不符。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陈涛的师父并非秦威。可是,秦威那独有的骑马本领他又如何能掌握的了呢?于是,就产生了另一种解释,那就是陈涛不相信自己,他在说谎!

想到这里,戈一民眼前一亮。

“你,父亲是谁?”

漫修一愣,这谎话他事先是没想到的。一个谎言的开始,就代表着要用无数谎言去遮盖。如果对手不是这么强大、隐蔽,他绝不会选择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折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