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就在漫修流泪之时,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是今日仓库里那个阻止严成发杀自己,却出了个用金簪杀死曹向金的馊主意的士兵。漫修记得他,当初一起来应征入伍时,他就站在自己旁边的一列。

看到他来,漫修赶忙拭去了泪水,他不想在敌人面前显现出半分自己的软弱。

“这个给你!”漫修看到了那士兵递与他的药瓶。严成发会这么好心?打了他还让人送药给他?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要?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治你身上的伤再好不过了。”

“多谢你们的严爷了。不劳你们的严爷破费,这药,我心领了。”漫修一口一个“你们的严爷”,显然把界限划得十分清晰。

“你要是不接,伤便好不了。伤好不了,或许就会有人追究此事。追究到严爷的身上,你说,他会不会把这笔账再重新算到你的头上呢?”

在对方得意的一笑下,漫修不情愿的接过了药……

又过了三日,姚田公干回来了。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众人竟没在训练,十分的生气。原来他临走前把训练的任务交给了队里年纪最大的郑新,结果郑新年龄虽大,为人却胆小怕事,其他人一说休息,他便不敢再练,由着众人去玩。也正因如此,漫修才得以好好地休养了三日,加上那上好的金疮药,身上的伤才见好转,可伤痛依旧在,不仅是身上的,更是心上的。

结果,姚田回来了,看到众人懒散的样子,当即便召集起了队里的众人,要进行更大强度的训练。这次,不仅是腿上,连胳膊上,背上,也都各加了沙袋。漫修才被打三日,行走还都成问题,又哪能进行如此强度的训练呢?当下便托曹向金向姚田告病不去。

“病?什么病?”姚田当即横眉冷对了起来。

面对姚田厉声的询问,曹向金支吾不清了,因为漫修并没对他说。自那日被严成发设计挨打,到如今才三日,他身上的伤轻,涂了药很快见好,可漫修却是不行。实话告诉姚田的话,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姚田可是副行营大人的爱将,自不能把他如何,那他们呢?身在这军营,严成发又是那样的身份,不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击报复的吗?想到这里,曹向金不敢说了。

其实,曹向金多虑了。现在整个军营里,几乎都知道了他曹向金和陈涛磕头钻胯,向严队长告饶的事情。曹向金和漫修的军刀和内裤也被严成发的手下人挑着到处招摇了数日,现在军营里每个人见了都以异样的眼光看他们,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有唾弃的……

同队人蔑视的眼光更简直像火烧一样,比身上的伤痛还灼热!可漫修已经顾及不到那么多了,都已经到了军营,丧命于一个无赖之人的手中,无论如何都是不值得的。为了活着,那是他唯一的选择。可他不理解的是,难道向人磕头求饶就是这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吗?真换了他们,在那种场合,真的就会都选择做英雄吗?

唉!算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呢?被严成发整过的人无数,受他辱的也无数。不久后,当严成发再整治下一个人的时候,人们就会把矛头又指向下一个人了。有时候想想人真的很无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好了,嫉妒,别人不好了,同情加嗤笑,应该说嗤笑中偶尔会添加点同情才对,前提还是得不幸得大些的时候!由别人说去吧,反正,活下来了!

可如今,就因为漫修没对曹向金说他因什么病请假不去训练一事,使得本来就火冒三丈的姚田更加愤怒。

“他这几天训练过吗?”

“回队长,没,没有!”

郑新的回答让姚田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便冲到了漫修的房中,看到他居然还躺在**!不由分说,便把他拎了起来,一下子扔到了外面的地上。

原来学武术就是在这时候能派上用场的!

漫修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去训练!”姚田还是没能压住内心的火焰,对漫修大喝到。

漫修好容易用胳膊支撑的坐了起来,又用两手支撑着准备站起来时,却又接了姚田的一脚。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又滚落到了地上。

漫修咬咬嘴唇,只得硬爬了起来。过去绑上沙袋,跟随众人一起去训练。不用说跑得快与不快了,能走就算不错的了。沙袋没摩擦到他的衣服,而衣服又摩擦到他的伤口时,那钻心的疼不是言语能描述出来的。

十圈!怎么可能跑得下来!还得在规定的时间内!

漫修走了两步,待要停下来,却又见姚田恶狠狠的盯着他,只得咬牙继续跑下去。

别人都跑完了,漫修却只跑下来三圈,还是好容易熬下来的。

“你,你,你,你们三个去进行下一项训练!你们两个也算勉强通过吧,不过给予警告,下次再这样,定是不饶!还有你们三个,重新再去跑三圈,过不了的,今天就一直跑下去!”

姚田吩咐完队里的其他八个人后,便坐到了一旁,看众人训练。可漫修还在那里一步一步的挪,看得姚田火从心生。明摆着就是在跟自己叫板嘛!明明没病,却托说有病,出去公干之前他已经大有长进了,怎么今天跑得竟还不如人家走得快!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陈涛,你过来!”

唉!漫修心里一声叹息。可能最近走霉运吧,怎么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主儿!漫修好容易过去了,还没站稳,就结结实实的接了姚田的一拳,当即又跌倒在地。而此时,其他训练的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姚田连看都没看,就大喝一声,“谁让你们停的!今天做不完,谁也不用想平安过关!”众人又立刻继续了起来。唯独曹向金当下心中不忍,都是因为他,陈涛才搞成这个样子的!待要上前阻拦,郑新却拉住了他,“正在火头上那,避避好!”曹向金知道郑新这是好意,姚田正在怒火上,他要再上前去劝,岂不得更加变本加厉啊。于是,只得一闭眼,继续他被罚的训练了。

“你,跟我对着干是吧?好啊!咱不跑了,也不做其他的训练了!你就给我站在这里,这能做到吧?什么时候我让你回去,你才能回去,听明白了吗?”最后一句就是呵斥的声音了。

漫修点了点头,不想姚田却更加生气了。“你一动也不许动!要是动了,有你好看!”

练了整整一天,众人都被姚田放回去休息了,唯独漫修还一直站在那里。身上疼的简直不是自己了,可自尊心作怪,他就是不愿对姚田多说什么,仿佛又在乞求什么一样。

结果,树欲静而风不止。漫修站到傍晚时分的时候,竟又碰到了严成发队里的几个老兵,其中有几个还是当日出手打过他的。漫修看到他们心里就气愤得很,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冲撞了他们,难保他们不在严成发面前又胡说些什么,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但现在被罚着,想走也来不及了。

“哟,这是谁啊?”

“几位,我现在是在受罚。”漫修已经尽量把自己的怒气压下了,可是见对方那混账的样子,实在还是不能平静的下来。

“呵!受罚也要讲礼数的,你说是不是啊?”

小人!无耻!问他要礼数?他们也配!

“对啊,我记得上次有人承诺过以后要乖乖的听话,见了我们都孝敬才走出那仓库大门的,莫不是又想再回去一趟?”

面对对方的挑衅,漫修只恨自己这几日怎么没多向姚田学些东西,打这些没脸没皮的东西!可如今,却只能委曲求全,没办法,只得用余光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到姚田的身影,迅速给眼前人鞠了一躬。

“咦?怎么礼数是这个的来吗?”

“我也记得不是,上次,上次是什么礼来着?”

真是欺人太甚!难不成还让他每次见面都给他们磕头不成?上次是为了保命,他们算什么东西!狗仗人势!

“我发现有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没记错的话,伤疤也没好吧?咱严大哥可是连着输了三日了,就从你去仓库那天开始。你说,为了严大哥好,咱是不是该进言点什么呢?”

真不是东西!只要说他是扫把星,害的严成发手气不好,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几位,我现在确实受罚,不让动一动的。几位的礼,我改日加倍补上,如何?”

“哈,不让动?那刚才是谁给咱鞠的躬啊?那都能动,这怎么就不能动了?”

“哎呀,都到这个时辰了啊!也不知道严大哥今天手气怎么样了,咱们,去看看吧!”说着,这几人便要走。漫修无奈,只得一咬牙,“几位慢走!”说着,便跪了下来,对着众人磕头行礼。

“你给我站起来!”姚田的声音!啊!就这么背运!怎么偏偏就让他瞧见了呢?

“姚队长!”几人立马一改刚才对漫修的蛮横,又换了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

“严队长可好?”

“托姚队长的福,我们严队长好得不得了。”

“既好,就不用训练你们了?再过一个月,经略安抚司可是要来人审阅新兵的,你们严队长就不怕到时无法交差?”

“呵呵,多谢姚队长惦挂着。我们回去一定原话转达!”

“恩,做好自己的也就是了,别人的事,还是少插手为妙!”

“是是是,一定谨记姚队长的教诲。如没别的事,姚队长,那您忙着,我们,就先告退了!”

几人说着转身离去,走前还看了漫修一眼,那眼神中充满着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