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叫做赵心桃,她嫁的夫君苏齐是金华赤松乡的首富,家中只他一个独子,平日里只好读书,对琴棋书画、游山玩水很有一套,独对生意赚钱之类漠不关心。家中多亏了有个管家刘喜,才得日日昌盛。后来我父亲去世,妹妹和妹夫大老远的赶到江宁府为父亲奔丧,当时雨清还只有一岁,我还记得妹妹抱他时,喜欢得不得了,说这孩子日后定成大器。妹妹回到金华后不久听说便怀了身孕,算来应比雨清整整小两岁。孩子出生后我便接到了妹妹的来信,可是当时雨清还小,老爷又忙,根本无暇去金华探望。快到漫修周岁时,我托人带了书信并礼物去庆贺,谁知带回来的消息竟是晴天霹雳。说是我那妹夫苏齐杀人被判斩刑,而我妹妹心桃更是被人告说是通奸,审讯时便当堂撞柱而死……”说到这里,林夫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虽然漫修一再的告知自己这是别人的故事,但当听到林夫人声泪俱下的阐述后,还是如针扎在心上,滴血的疼痛。

难怪一直没有提这个故事了,家里居然有亲人是杀人犯和通奸犯,那林雨清以后的官途怎可能还有什么进展?

“唉!十八年了,妹妹、妹夫去了十八年了。老天总算开眼,又让漫修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心桃,你这回可以安心的闭眼了,你的儿子,漫修,他好好的回到了我们的身边!漫修,我可怜的孩子……”

林夫人这回不由分说的便一把将漫修拥入了怀中,漫修待要说句“我不是您说的那个苏漫修”,可仅说出个“我”字来,便觉自己的脖颈处凉凉的,那是林夫人的泪水,他怎忍心在此时再多说些什么,既如此,临时充当一下苏漫修又有何妨,总之,自己还会走的。

之后的几日里,林夫人对待漫修甚至胜过了亲生儿女,家里的莲儿、惠儿等几个丫头,见了他也都一口一个表少爷的叫着。只不过,丫头们叫他的时候,还多偷笑着在背后窃窃私语一番,这个脸上淤青尽去的表少爷长得可真是太迷人、太漂亮了。加之其本身性格又亲切,不似老爷和少爷那般古板,因此也便多喜与他说话。没几日,漫修便仿佛真成了林家的一份子一般,与林家上上下下都熟识得很了。

“喂,你这几日过得挺舒坦呀!”是雪儿,隔了几日才见到她,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疯去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林家的表少爷,金华首富的独子,我能有什么问题!”一听雪儿的口气,就知道是在讽刺他。

“杜家的大小姐可真非等闲之辈,挖苦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可人冒充人也就罢了,就怕有些畜生也不自量力的来冒充人,就有问题了。”

漫修明白雪儿今日来是特意来找自己麻烦的,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家人的表少爷,可无奈林夫人硬是待他如此好,他怕伤了林夫人的好意,才做了如此顺水推舟的选择,在雪儿眼里,竟又成了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看来是百口莫辩了。

当下,漫修没有继续理会雪儿,欲转身离去。

“我去找叶子廉了,他非常恨你!”

漫修停住了脚步,原来这几日不见,竟是去找叶子廉了。叶子廉恨他,那是应该的,任哪个男人,能如此大方?

“你不想知道他对金兰姐姐的态度吗?”

都对外宣称突然病逝了,还能有什么态度。更何况,雪儿去找他,就代表叶子廉也知道金兰现在就在林府之中,他连来看都不来,还能说明什么?漫修回头一望,雪儿阴沉的那张脸再次印证了他的推断。

“我能做些什么?”

“娶金兰姐姐,立刻,马上!”不知为何,这个提议虽是她一贯主张的,但说这话时雪儿仍然觉得心好痛好痛。

“然后呢?”

“然后?带她远走高飞啊!”

“叶子廉说的?”

“我说的!他说他再也不要见到你们,或者听到你们。”

“他也认为我是故意报复才这么做的?”

“你不是吗?”

漫修默然了。看来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一想到金兰的性命安危,还是忍下了。

“我说过,我现在不能带她走。她在林府,不是挺好的吗?”

“你为什么不能带她走?你觉得她现在好吗?”

雪儿的一问让漫修的心痛了一下,是啊,金兰在林府好吗?每日虽也偶有笑容,但那笑容下藏得都是泪水。整日整夜里也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了,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你说啊!哑巴了吗?为什么不娶她,不能带她走?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强占她?你要报复叶子廉,为何却拿金兰姐姐当棋子?如今报复成功了,既不娶,又不放,你到底要做什么?”

漫修默然了,他也是受害者,可现在却什么也不能说。

“我杀了你这个混蛋!”说着,雪儿便抽出剑来要杀漫修。

“雪儿,住手!”又是芸萱!

“姐姐,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总替他说话?他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雪儿,你听我说,这件事情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漫修,他也有他的苦衷,既然他选择了,金兰妹妹不都没说什么吗?我们又何苦干涉?”

“照我说,就是金兰姐姐的性格懦弱,只知道顺受。才会被他们这些臭男人欺负,才会落到这般悲惨的田地。她自己不会争,我们是她的好姐妹,难道就看着她这样日益消瘦,刻刻折磨自己吗?叶子廉是个混蛋,可毕竟他也是受害者,我放过他。但是他,这个罪魁祸首!今日要是不给我个明确的交代,我非要了他的性命不可!”

“雪儿,这件事其实……”

“芸萱姑娘!”漫修本就没改口过来,现在又担心芸萱再说下去就要把整件事情穿帮了,情急之下才出言相阻,想不到喊得竟还是姑娘。漫修知道,雪儿可不像林雨清、杜芸萱那般守口如瓶,一旦被她知道是叶子奇捣的鬼,还不闹翻了天。到时,金兰岂会有不知道的道理。那他现在所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就毫无意义了。

“其实什么?你们……有事情瞒着我!”雪儿倒也不算太笨,一眼就看出漫修刚才是在阻止芸萱说什么。“到底是什么?姐姐,你告诉我!”

“没,没什么。只是说,这件事其实,其实也挺好解决的。金兰,金兰住在这林府,等漫修办事回来,再带她走,不也一样吗?”芸萱不会撒谎的,所以说这些时有些磕磕绊绊,而这一切都逃不过雪儿的眼睛。

“姐姐,你不会扯谎的!”

芸萱的脸一红,“我,哪里有?”虽如是说,可心却慌得很。生怕雪儿再追问下去,不知如何回答。就在此时,丫头惠儿来给她解了围,说是夫人请少夫人过去一趟,芸萱仿佛抓住了棵救命稻草一般,火速的离开了。这里,又只剩下漫修和雪儿两个人了。

漫修暗叫声苦。

只见雪儿笑着走向了自己,“你呢?说吧!”

“说,说什么?”

“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呢?”

“不知道你说些什么,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漫修可不是个笨人,怎会看不出雪儿的那点伎俩。自己又不是她的对手,落在她手里,难免又要受一番皮肉之苦。脸上的淤青刚褪去,身上的伤还痛着呢,可不招惹这个麻烦。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来,你随我来!”

“去哪里?我不去!”

“你是乖乖的跟我走呢?还是麻烦我亲自动手带你走呢?”

天哪,有没有人来救救他啊!

“林,林夫人刚才说找我有事,我,我真得先走了。”漫修抬出了林夫人,可惜这招对雪儿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当即,漫修便被强行拽着出了林府。遇见丫头惠儿,雪儿生生的扔下了一句,“你们家表少爷我先借用一下,改日便送回来!”雪儿可是林家的常客,丫头惠儿自是认识,可她如今强行拽着表少爷这是要去哪里啊,还没等开口问,雪儿早已出了林家的大门。

漫修被狠狠地扔进了一辆马车之中。雪儿手中的剑始终没离开他的脖子半分。虽然他知道雪儿不会真把他怎样,但当下还是没动半分。

再见到外面的世界时,已是身处杜府之中。雪儿连推带搡的把他逼到了后花园之中,这里的景色真美啊!可惜,漫修还没来得及欣赏,便又被拽着走过了一条小道,来到了一个湖边。

漫修自见到这湖水时便觉与其他的有些什么异样,可还没等想明白,只觉后面两个手掌一把将他推了下去。可恶的杜雪儿!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幸好自己会游水,不然还不要了他的命啊!

漫修刚游出水面,准备往岸上走,便发觉了这片湖水的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原来这湖是人工建成的,四周围都建得特别高,外面看不进来,里面的人也轻易爬不上去。啊!估计是几个女孩儿为了在湖中洗澡、戏耍,又怕下人或外人路过看到才如此设计的吧。如今倒成了雪儿为难自己的地方。

漫修看到唯一能上岸的地方已被雪儿严严的把守在那里了。而且,漫修只要往那边游,雪儿手里的一条长竹竿便会打落在水面上,他的周围。逼着他丝毫不能靠近。

“喂!你是这什么意思!”

“还给我装糊涂!说吧,你和姐姐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秘密?哪有秘密?你多心了!”

“呵呵,我杜雪儿还不至于笨到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你今天要是不说呢,就休想从这湖水中出来!晚上的时候,这里的风可凉爽了,周围的景致也好,你要是喜欢泡澡啊,倒可以尽兴。”

在凉凉的湖水中泡澡?再加上晚上的凉风!杜雪儿!漫修恨不得立刻上岸就把她给吃掉!可惜,她手里的长竹竿并没有一点要留情的意味。漫修开始寻找其他上岸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