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孩儿的脸上微微泛出了血丝,漫修不禁也有些心下不忍,刚放兔子的时候,也没想到会给这姑娘毁容啊!好在不太严重,估计回去好好的敷上几天药,结了痂,也就没事了。本想过去扶那女孩儿起来,可这女孩儿一边哭,一边从口中流出的谩骂声和诅咒声实在让漫修听不下去。于是,索性不去理她,漫修竟扬长而去了。

周欣然身边的丫鬟小冰倒是吓出了冷汗,直在旁边又劝又求,请小姐莫要再哭了。结果这一劝,欣然反而哭的更加厉害了。

小冰又不敢把小姐独自扔在这山林里自己回去禀报,只有好劝歹劝,连哄带骗,说如果再不回去治疗,就要终身留下这疤痕了,才说动这位小姐回去向母亲告状。看到女儿脸上的划痕,满身的泥巴,还有红肿的双眼,胡氏自是心疼的不得了。欣然只哭个不止,问丫鬟小冰后才知是在山林中有个人为了只兔子竟然打了她的宝贝女儿欣然。

胡氏立刻火冒三丈,抢了女儿的兔子,居然还敢打她!欣然因为甚得姥爷胡雍的欢心,从小到大可是没人动过她一跟指头的,现在居然被打了一巴掌不说,还被毁了容颜!这还了得!胡氏一改刚才吃斋念佛时的慈悲模样,愣是找到了住持,说就算把整个山翻过来,也要找出打她女儿的那个贱民!将他碎尸万段!

而当胡氏问女儿打她的那个人是谁时,欣然只知道大哭,还是丫鬟小冰凭着印象描述了一下,是个外表俊秀,长得十分白净的男子。一旁的住持立刻想到了前几日寺中救回的那位施主。如若被搜出来,岂不平白要伤性命?因为,眼前这位前来拜佛的信徒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任如何劝都是不管用的。而她们来时又是带着一队兵前来的,一旦真要动起手来,莫说那惹事的施主了,就是菩提寺的一干人等也都难逃干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人善良、心怀慈悲的住持暗中吩咐小和尚从后门放走了漫修。

胡氏派人找遍了寺庙中的每间厢房,却都无果。胡氏待要发作,可住持却稳坐菩提老祖的佛像前,带领众和尚敲木鱼念起了经文。已经稍微恢复了些理智的胡氏看到佛祖,仍是心有余悸,她毕竟还是信佛,不能在佛祖面前太过嚣张,因此只得先回去规劝女儿,先给她治脸伤,并答应她回去一定让父亲再派人来搜山,直到搜到那人,为欣然出气为止。因顾及到自己的脸伤,又听母亲如此承诺,欣然也只得先委屈的点头答应。当即,母女俩便下山回家,医治脸伤。虽然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但也是命中注定,欣然的脸上仍留下了一道暗细的伤痕。

后来周可也确实派人来菩提寺庙搜过山,但仍无果,众和尚也异口同声说是当时确有一过客借住在寺庙,但没两日就辞别上路了,并不知晓他的来历和姓名,也不知他去向何方。至于是不是周小姐遇到的那位,也是不得而知。找不到人也只得作罢,周可收兵。而众和尚则在菩提老祖面前忏悔了几日,却道是为了救人,不得不打诳语如此。

且说漫修听住持派来放走他的小和尚说后,才知道事态严重,从后门出了菩提寺庙后便沿相反的方向奔去,而那方向,竟是去往开封的。

回去也好,打听了这许多个月,郑州府几乎都找遍了,也没找出牧兰之所画的庙宇所在的位置。去京城,好歹能安顿下来,多赚些银子,等日后见了那牧家父女,也好有所交代。更何况,也好久没见金兰妹子了,还有叶子廉,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一踏上东京城这片土地,漫修便更加百感交集,对于他来说,这是个拥有太多回忆的地方。

漫修进了东京城,最先去寻的便是他久别多年的叶府。他在叶府的生活,还有他和叶老爷,以及叶子奇的恩怨情仇并没有让他释怀,因此,思考再三,也只是在叶府的门口徘徊了好久。但是他见到了叶老爷,见到了叶子奇,却唯独没有见到出入家门的叶子廉。皇上让叶子廉面壁思过一年的御命还真是有威严,连这么喜欢出去游荡的叶子廉也紧紧的被束缚住了。漫修想了想,写了封信,趁叶老爷和叶子奇都出去的空当,将信放到了叶家大门的门口,又敲了敲门,便速速离去了。因为他知道门口的小厮看到上面书写着要转达给叶子廉少爷的书信,一定会处理得很好的。

至于杜府,漫修暂时也还不想见那杜大人,于是也只是在离杜府不远的暗处躲着看了看。和玉夫人和三个女孩儿有说有笑,一起出入杜府的场景让漫修心里十分的欣慰。和玉夫人还是那样的豪气洒脱,芸萱还是那样的温柔娴淑,雪儿还是那样的调皮机灵,金兰还是那样的清秀通灵。这几个女子真是各具特色,结识她们真是自己的三生有幸。

这次回东京,唯独没见到的就是林雨清和雨薇兄妹。也罢了吧,又没什么事。更何况林雨清就在兵部杜大人身边任职,每次见了他也都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说的。还是先找处地方落脚吧。漫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马行街,因为,那里有他太多童年的回忆。

走到了马行街,漫修最先找到的便是自己儿时的住处,因当时的一场大火,此处已是面目全非,而后来又新盖了楼房,里面也都住进了新人。儿时的一幕幕不停在眼前闪过,可是再见现实,已是物是人非,甚至连物都不是原来的物了。

漫修在马行街找了份酒店伙计的差使,他实在是有些厌倦了到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日子。有了这份差使,不仅能多攒些钱还那牧家父女,也好方便他打听母亲的下落。

漫修做事伶俐,手脚又麻利,没几日,便深得老板的喜爱。酒店最是消息灵通之地,京城的什么消息,在酒店都能很快的得知,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眼见离牧兰之与他的三个月之约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可牧家父女,还有母亲的消息依旧如石沉大海。母亲,还活着吗?那牧兰之到底又想约他到哪里见面呢?

这日,正在楼上忙着给客人送水,却听得楼下吵嚷,只见门口处接连冲进来四个彪形大汉,后面则跟了个老鸨似的女人。漫修正自纳闷,见几人竟直冲着楼下一角儿的一位男子而去。因那男子背对着漫修,竟没看到什么长相。

只听老鸨说:“就是他!把快到手的姑娘给我抢了!聪明的话赶快把她交出来,不然,老娘让你好看!”

“你没听说她不愿跟你走吗?”

“哼!老娘要的人,还轮不到她说愿不愿意!再说了,你跟她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她不愿意,你又强行要带她走,岂非光天之下强抢民女?遇到如此横行之事,有良知者皆得管,岂能说不关我事?”

“好,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交是吧,来人那,给我打!”说着,四个彪形大汉就摆起了姿势准备动手。结果此男子武艺了得,抽出佩剑,只唰唰的几下,四人中便有一人重重的摔到了旁边堆满酒坛之中,一时间,酒香四溢!

紧接着,其他三个彪形大汉也不示弱,一起来攻那男子,而此男子竟不费吹灰之力,又将一人撂倒在方桌之中。剩下的两人见此等情况,稍有些胆怯,但拿人钱财总得与人消灾,只得继续动手,结果也不容乐观,一个折断了胳膊,一个折断了腿。再看那老鸨,已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连连跪在地上求饶,说那姑娘她不要了,公子看好了拿去就是。男子“呸”了一声,叫声小二结账,漫修才从刚才紧张的打斗场面中清醒了过来,忙下楼跑到那男子身旁。

“这是赔给你们的!”说着,男子便将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子放到了漫修手里。而同时,就在两人目光相对时,共同的一声“是你”也都脱口而出。

原来这打人的男子竟是肖飞。虽然漫修曾经帮过自己,但肖飞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当然漫修对肖飞更没什么好印象,只不过因为这肖飞是林雨薇的心上人,漫修不便与他有过多的冲突,当即拿了钱,便转身欲去交给老板。

“你怎么在这儿?”

漫修并不理他,过去把肖飞赔店里的钱给了老板。显然,老板还是有些畏惧这个武功高强的年轻男子的,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个和气生财,他这一动手倒好,虽赔了五十两银子,却也把他的客人都给吓跑了。因此老板一边接过银子,一边有些不痛快的说道,“看来一两日之内,这酒店啊,是甭开张了。”

其实这老板也是夸张,在这东京城里,还怕会没客人上门?这不说着,就三五成群的又进来了。漫修赶忙去收拾桌椅,招呼客人,又把被砸碎的酒坛清理了出去,忙得不亦乐乎。而此时,肖飞却一直在盯着漫修看,不知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