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且不想理会这事,但刘勇还有话说:“大人,怕是不管他不成。WwW、QUanbEn-xIAoShUo、cOm下官查清楚了,明儿在锦衣卫大校场里比试,王总旗也是参加的。”

“哦,”张佳木大感意外,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他问道:“那么,他身手怎么样?”

刘勇道:“听说还不赖,身手很好。不过大人放心,这小子弓马不行,射柳比的是弓马,又不是街头动手打架,大人是稳赢的。”

张佳木呵呵一笑,拍拍刘勇肩头,二十不到的后生用慈爱的眼神拍着五十多岁老头的肩膀,场面真有点那啥。

他夸刘勇:“刘总旗果然是消息灵通,办事很得力。”

有上官的这种程度的夸赞,刘勇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但还是很得体的谦虚了几句。

锦衣卫的官场习气还是挺严重的,和后世比起来,好象也差不多。

当下无话,三人一起进去,哈铭还在上房等着咧。

进了上房,张佳木先给哈铭行礼:“师傅,几天没见您老,徒弟可想死您了。”

“油嘴滑舌!”哈铭倒是没有因为张佳木当了百户就高看一眼的意思,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皱眉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我今天过来,是要考较一下你手上的功夫的,这会天黑成这样,还能看什么?”

哈铭倒还真尽心尽力,张佳木心中一阵感动。他旧有的记忆里,哈铭算是除了父亲之外最亲近的人了。

当下摸了摸自己脑袋,笑道:“今天去南宫看了看,不知不觉就耽搁了。”

哈铭脸色变了变,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看到师傅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张佳木灵机一动,对任怨道:“九哥,劳烦你拿个瓶和几支箭来。”

“要投壶么?”任怨很有兴趣的样子,道:“你等着。”

“是,”张佳木笑着回答,又道:“瓶口要小,”他想了一下,道:“我在客厅看到一个小瓶,插花用的,瓶口正好是两矢大小,就用它了。”

“这么小的瓶?”任怨可吃了一惊,看了看微笑不语的张佳木,很为难的挠头几下,不过还是匆匆去拿瓶了。

投壶还是春秋上古时就有的游戏,那会的男子不会射箭是种耻辱,但有人真不会射,于是就用投掷箭矢来代替,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士大夫间的游戏。

唐宋时,投壶很盛行,元明之际已经开始衰落,但还是有不少人玩儿。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射箭,但投壶也很考腕力,眼力,还有身体的协调,投壶高手不一定会射箭,但射箭高手不会投壶的还没听说过。

没过一会,任怨拿了一个青花小瓶过来,果然瓶口很小,最多就容两矢投入,稍有偏差,肯定就偏瓶而过,或是把瓶给投碎了。

张佳木笑道:“九哥,这可是元青花瓶,刘总旗他们特意送的,投碎了,你得赔我。”

“好,”任怨也是高手,他笑道:“赔就赔!”

投壶自有一套礼仪,两人各四支箭,八矢在手,三揖三让,按理该是两矢半的距离,不过张佳木和任怨都是高手,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于心,站在瓶口十步之外,都已经到了上房的另外一边了。

“开始,九哥!”

张佳木一声叫喊,自己手中的箭已经出手,一箭在空,第二箭已经又接着,第一箭刚刚入瓶,第三箭就已经又再次出手,第二箭刚一入瓶,第三箭紧跟而至,而前三箭入瓶之后,第四箭堪堪掷到,叮咚一声清脆悦耳,四箭全入。

瓶口原本不过就两矢箭头大小,四箭投入,瓶口塞的满满当当的,根本没有缝隙可投了。

投箭入壶不算稀奇,但这样的连珠箭法而投,几乎是目不暇接,旁观的人看起来,四支箭似乎都要连成一线,就听得箭头入瓶时的叮咚脆响,再欲观时,四箭已经全部入瓶了。

“神乎其技!”

任怨还在发呆,哈铭也没说话,一旁观战的刘勇先击掌而赞:“大人,下官见投壶多了,投成这般模样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哈铭也道:“不赖,投的真不错。”

任怨却是大叫不服,他还没来的及出手,这般投法,对他来说不大公平。

哈铭见他如此,板着脸道:“后生,投壶规矩当然不是这样,不过,要是战场射箭,谁快谁慢,这是要命的事,这点道理,你不懂么?”

他是张佳木的授业师傅,板着脸说两句也没什么,况且,说的也极有道理。

任怨点了点头,把手中箭矢放下,笑道:“哈师傅说的是,佳木是比我强多了。”

他自己想明白了,这般快法,不论是准头,力道,手腕与身体的配合协调,眼力与信心,这方方面面都得很强才行,任怨自忖入瓶不难,但如此稳准快,他万万不成。

哈铭对张佳木这一手也满意极了,不过当时讲究严师高徒,所以哈铭反而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训着张佳木:“投壶是小技,投的好,不能说箭就射的好。”

“是的,师傅。”张佳木笑嘻嘻的答道:“不过徒弟每天勤练不停,九哥也是知道的。”

任怨做证:“是的,佳木每早起来,最少练一个时辰,他现在的地位,很不容易了。”

张佳木肃然道:“我不是什么有天份的人,就是欧阳修不是写过卖油翁的故事么?无他,唯手熟耳。所以,我天天练,不敢说比人家强,但敢说我比人家勤快就是了。”

这一下哈铭大感欣慰,他道:“你明白这些,我很高兴。这样的话,明天你们比武,我就放心的多了。”

说起这个,张佳木就把王琦的事提了出来,哈铭想了一想,笑道:“不必理他,一个太监的亲戚,京师里面,还轮不着他们张狂!”

张佳木知道自己这个师傅身份不简单,有他这一句话,那就成了。

正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曹翼和庄小六两人捧着小火炉进来,先支炉子,然后放琉璃盆子,削成薄片的羊肉、兔肉、还有狗肉,驴肉,除了这些常见的肉食之外,还有口磨、白菜等蔬菜,切的精致小巧,放在碧绿的琉璃盘中。

再有,就是各种酱料,林林总总,摆了七八个小碟。

琉璃盆子放在炉上,没一会锅中翻腾,肉片放在里头没一会功夫就涮的雪白,一股沁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张佳木一边在心里遗憾着没有辣椒,一边举筷让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师傅,刘总旗,九哥,今天吃火锅,可真应景!”

“是啊!”哈铭在一边答应了一声,他推开木制隔窗,看着黑沉沉窗外,漫声应道:“你们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