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是徐舢板引来的生意人,或者准确地说应是海盗商人,大名享誉五湖四海的海洋三杰另二:老毛子和假洋鬼子。

正如徐舢板原本不叫徐舢板,之所以叫他徐舢板是因为他一条舢板起家,老毛子和假洋鬼子也不是这俩人真名,只是说明他们做生意的主要对象,绰号,叫时间长了真名反而被人们忘记了。

毛海峰的商号遍布俄罗斯及东欧,整日和老毛子打交道,斯拉夫语说得透溜,还信了东正教,东南商人见他经常与浑身毛茸茸的俄罗斯人打交道,于是封他做“老毛子”。不过说起来这老毛子确实在俄罗斯人中吃得很开,人面活泛,这次来,除了与我商量事情外,竟然还带来华梅的门客,俄罗斯剑客易安的家书,登时让我见到平常绝见不到,平时很酷的俄罗斯美男子易安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糗样。他想家了。

哈哈真是好玩。我趁机劝易安回家,这美男却瞪我一眼,停止哭泣。他看透了我不怀好意,想让他赶紧走人,我便少了一个追求华梅的竞争者。唉,谁知他比那个无脑的行久白木聪明多了,任我口中弹簧地忽悠他,人家就是恋栈不去,我也拿他没法。

我正待向假洋鬼子徐元亮自我介绍,却从他眼睛里看到敬畏之色,纳闷之余一想即了然,这家伙既然号称假洋鬼子,生意即使没做到欧洲也大差不差,精通欧洲各国语言的他至少从葡萄牙人荷兰人口中就能得知,随便去问,哪个真洋鬼子不知我过去几个心狠手辣的故事?明白他现在面前站着的就是当年欧洲最牛B的海盗王,杀人如麻掠船无数的魔王,他徐元亮一个正经商人,能不害怕么?

要知道,这商人最害怕的不是官兵也不是地痞流氓恶霸,真真正的是我们海盗!海盗与海商,本来就是生物链上一环大吃小死死的天敌。

他们的来意我很清楚,正如徐舢板委婉表达的那样,他们想在澳门自由合法地做生意。本来这事儿也用不着来求我,直接去安娜海关总长那里登记身份办妥进出口的手续,澳门自然让他快快乐乐做生意。主要他们心大,不但求在澳门,甚至东南沿海几个主要贸易港口杭州泉州,甚至是沿海三省的内地,他们都想自由通行地买卖,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没有澳门发放的贸易路引,没有我这澳门特首批的条子,他们想也别想!反之,有了一纸公文,他们就可以在澳门特区政府的金子招牌下方便行事。沿海几省都要给面子,不然我也不会给他们面子,官官相护么。

我面有难色,就是不言语,有时还拿眼光斜睨海洋三杰。大家都是出来混的精英,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么?现如今,没个真家伙,谁给你办事啊?

假洋鬼子连忙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笑嘻嘻地说:“这次来的仓促,没来及给大人准备什么礼物。这些,是我和老毛子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那怎么成!”

我大声地嚷着,手已经伸出去,和假洋鬼子的手互相推让着。接触那一沓银票的手已经在估摸厚度,看看是否值得出手?不过海洋双杰孝敬的,应该丰厚吧?恩,至少五十万两。加上徐舢板捐赠南澳岛的私产,一百多万了吧?如果收下他,澳门基地需要的发展资金暂时无忧。

海洋双杰看我已经意动,眼神里掠过一丝喜色,愈发塞得厉害。我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呀?他们为什么不学徐舢板,将全部家产赠我,今后还要陪上人头,为我做牛做马打一辈子工?这样,岂不更好,收入更多?想明此节,我闪电般缩回接赃的手。

已经将全部家产交给我的徐舢板眼见书房里的气氛快冷下来,其实我真准备他们再不服软就立即请他们出去,老子拼了不受小惠也要榨取他们的家产,可是徐老板的圆场打得好:“老毛子和假洋鬼子都如下官一样,对大人充满仰慕之情,一心要投奔。可是他们都是有案底的人,怕将来牵连大人(说的是狗屁,你徐舢板没案底啦?),再说,两人用独立的身份,可以维持现有的商务关系网,也许能为大人做更多的事情呢。”

恩,徐舢板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有的人,还是放出去比较好,真正将他收入帐中,未必会有多大出息。再说,我也需要两个在外的,与我没太大瓜葛的势力和我遥相呼应,暗中做些我不方便出头的事情。

心念电转之间心下已有计较,摊开手掌,假洋鬼子自动将厚厚一沓银票恭敬递交我手上。送了银子他笑得牙花子都暴露了。当然了,我开始受贿就说明他们以后在我庇护下钱途光明,且不失独立自主性。

我接过银票却没有马上揣怀里,毫不希罕地扔在八仙桌上,有些散了的样子。老毛子和假洋鬼子的脸色立时又紧张起来。

要知道,这些当官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面沉似水,伸出三个指头。

第一,你们暗地里就是我澳门一些非官方贸易的代理商。徐舢板会和你们一起共事。对外,凡从我中国采买丝绸瓷器贩运到外国的一切事宜我都给与方便,赚取的外汇你一半我一半,本钱你们出,量力而行;但是,不能从外国进口暴利商品倾销中国,那样我国的白银将大量流失,也谈不上创造贸易顺差。也与朝廷禁海的法度不符。你们要吃透朝廷的意思,禁海么,就是对内禁,禁止走私倾销防止白银流失,至于你们去赚外国人的钱,造福家乡,朝廷还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地!做商人要做红顶商人,时刻紧跟政策走,这才叫会做生意!当然,也不是让你们什么东西都不能运来中国,紧缺物资阿,军火阿,一些大大物美价廉的东西,都可以运来中国,不过事先都要经过澳门海关批准,然后堆积在澳门官库中,由我们的人统一定价出货。利润嘛,你们出本钱的仍是对半分,澳门需要的,适当给你一些运费行不行啊?总之,时局艰难,朝廷还在禁海,对华贸易有很大风险,我不放心你们来做,一定要澳门政府掌控之中。

第二,还是对华贸易的事情。一些对朝廷或各省,澳门不方便去做的事情,你们出面。譬如军火贸易啊,紧缺物资供应啊。我们澳门军工厂现在正生产一种红夷大炮,朝廷非常感兴趣,你们就从澳门拿货,贴上葡萄牙或荷兰俄罗斯的牌子再卖给朝廷,并非要大赚明朝政府的钱,都是为了国防需要么。再说,朝廷的国库里也不定有多少银两。这个事情为什么要你们做,我们不能做?我们一做,地方政府跟中央交易,那就不是谈生意了,朝廷一定征用,那就连本钱都收不回来。我们的军工厂初建,经不起这般折腾。

第三,利用你们在俄罗斯欧洲印度洋的广泛生意网点,协助我们金牙集团新的情报系统的建立,和我们原来在欧非的情报系统分开,各自独立,直接向上汇报。恩,叫什么名字呢?这样,原来的情报组织由西鲁韦拉负责,叫小西厂;你们这个就叫小东厂,直接对我负责。大明朝廷有东西厂,咱们为了国防情报事业的发达也要有么。

海洋三杰脸上都露出骇然的神色。我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深藏不臣之心。别看这金牙身为大明官吏,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心里想得多呢。不过海洋三杰也不是什么愚忠之人,不然去做甚海盗商人?想到前不久我才脱下海盗装,哪日重新穿上也说不定,都会心微笑一下。

第四,不能违法乱纪,遵守国家和澳门的规矩,不能与其他势力有暧昧瓜葛。尤其不能贩毒!

说到最后我已是声色俱厉。鸦片的威力我是知道的,既然我回到历史,断不能让第一二次鸦片战争的悲剧再次发生。要防患于未然。

“你们能否做到?若做不到,银票还请拿走,澳门不拿你们当朋友。”我嗓音低沉地问道。

海洋三杰哪会不知,听了我这些话,里面有很多大逆不道的言论,若真是犯傻走出去,担保遇到杀气腾腾的亲卫队长邓子龙,给人当海盗拿了砍脑袋。

有些事情,当真是听都听不得。一旦了解内幕,种种纠缠不清的杯葛便都上了身。海洋三杰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下向我大声效忠:“海洋三杰一定尽心办事,请老大放一百二十个心。”

我含笑说快快请起,屁股底下却端坐不动。对付这些桀骜不驯的前海盗头子,就是要拿出朝廷命官的威仪!

心道:一开始不是不愿归顺么?最后还不是乖乖为我所用!敢和我金牙讨价还价的,用得要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