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广东十虎赶紧地收束你们的队伍,外敌打过来了!”

一声大喝,震得广东十虎如梦初醒。聚义厅内九龙的人,也都停下手。慢慢地民族主义占了上风,乱局平息,至少南澳岛内暂时稳定下来。

湾内南澳海盗船已经被炮火轰得七七八八了。外面是乌云一样的毛利水师战船,虽然以不入流的小早船居多,但他们现在半圆形封锁着港湾,我们战船稀散,更无外援,出去就是找死。

我果断下令:“放弃海面战上岸!有炮台没有?没有炮台用鸟枪大刀,我们固守待援!南澳岛位处闽粤交界腹地,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大明海防,福建广东的水师很快就会赶来驰援,我的金牙号,半日即到!”

其实我心里无底。金牙号知道我身处险境一定会赶过来,但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儿?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打气,希望明朝水师赶来救命。怕就怕,万一明朝水师不来怎么办?要知这里是群盗啸聚的南澳岛,他们或许认为群贼内冮干他们鸟事,或者干脆认为是狡猾的海贼伏兵之计,那可怎办?

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毛利家的炮弹已经打到南澳岛临时构筑的阵地上。我应该庆幸,有太多庆幸:这里指挥毛利家的不知是谁,是吉川元春还是元就本人?似乎太谨慎了些,一一将南澳岛群盗的破舢板都击沉,又详细火力侦查后才敢冲进港湾,庆幸一,给了我们充分构筑工事的时间;庆幸二,南澳岛上竟然有几门土炮,这个时候不管土洋了,能用就好,全部推上去充门面!有道是有比没有好太多,而且这种土炮射程虽然很差,近距离杀伤却是一门好手,一打一大片铁砂,端的是狂风暴雨。还有一个庆幸,南澳之所以敢作匪窝,地势不险是不成的,三面都是悬崖和光溜溜的峭壁,下临大海,想要上岛来,唯一通道就是正面一个小豁口,那里才是平坦的沙滩和湾地。可惜的是,我们的前沿阵地也焊在此处,想进南澳岛,先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真踏在我们尸体上了,进南澳岛还有什么意义?所以这场战斗注定与毛利你死我活!

炮击很有章法地在前沿阵地散开。看来这次毛利不惜老本,真的用炮!据我了解当时的日本普遍使用“铁炮”而非大炮。用感觉听了听炮音,又观察了一下前沿阵地的情况,使用的弹yao是号称“千人杀”的大威力霰弹,射程达800米之远,而且其命中精度也颇高,靠,应该是最新式的日本“要塞大筒”吧?杀伤力甚大。我大叫道:“拿望远镜来!”

猪肉宝即刻塞给我一个东东。

靠,这是什么东西?粗糙的单筒望远镜,比之我送给华梅的那个,差得老远了!心痛~~~怀念宝贝中~~~~~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讲究了,挤起一只眼睛看,视镜里果然出现两个倭人共抬的“要塞大筒”,实际说来这根本不是炮,只能说是一种大口径铁炮[日式火绳枪],和我们使用真正意义上火炮的最大区别是扳机击发,口径80厘米,射程达八百米。看来毛利元就这次真把老本拿出来了!不知他发什么疯,和我有仇么?

其实我不知道,毛利元就最崇尚先进武器制胜论。他的城又靠近长崎平户等沿海城市,西化的比较早,传教士去他那里也比去信长处早得多,给他灌输了一通巨舰大炮的理论,从此深植毛利心中。他现在使用的要塞大筒,在日本都属于稀罕物,那是因为技术还有财力的原因,毛利买不起佛郎机大炮,不得已军工自研出来的怪胎--大号火绳枪,倒也像样,关键时刻还是可以上阵杀人地。这次攻打南澳岛,也是受了许家兄弟的篡夺,说如果帮助拿下南澳,就帮助毛利获取佛郎机炮的图纸,更因为毛利想把我这个拥有超级战舰的怪胎带走,给他带来他梦寐以求的技术革新,在战国制霸天下之路得到最后的胜利。是以,毛利才会置明朝海防和我的报复不顾,做出疯子一般的举动,倾巢来袭。

我们也不过有四门土炮。火力压制不住。这些大筒打得很野,散弹子儿泼水般下过来,眼看着土夯的野战工事上被打得马蜂窝一样,布满弹孔,烟尘扑乱。不时有残破的肢体被撕裂开来,四下乱飞。

我没什么办法。火器时代就是硬碰硬,如果我火力够猛,还可以打一下穿插,现在空有号称八千的南澳子弟队伍,手里都是大刀片子,拿他们的命冲啊?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行,这是下下策。金牙嗜杀,一点儿也不爱惜人命,但是我喜欢的是杀对方的人,如果是亲眼见到自己人一个一个死去,那滋味,恐怕不好享受。我下了死命令,趴在原地死挨,顶不住用战友的尸体抗也行,就是不允许莽撞地冲出去送死!只有等倭寇上来时,才可以拿刀子硬拼。心痛是一定的,仓促造就的工事单薄得很,只能看着大片飞丸钻进壕沟草棚,南澳子弟成大片凄厉地叫,叫得我把望远镜都攥出水来了。

慢慢地,前面出现大片黑影。倭寇摸上来了。距离近些时,大筒也不放了,一下子就冲上来了。速度非常快!这次倭敌上来的,定然是主力中的主力,精锐中的精锐!说不好是毛利的亲卫队!我赶紧传令:“把手中的刀把子攥紧喽,谁也不许后退,后退者死!敌人会把你们咬死,我也要将逃兵处死!”

广东十虎也恨得咬牙。刚才那一阵铁子雨挨的,脖子里面全是土,和冷汗紧紧地黏在一起,难受极了。当时在心里面发狠:“要不就是一颗铅子儿交待,只要不死,十虎就在南澳和你们干到底!”

黑色军装的倭寇大队已经朝我们涌了过来,马上就要接触。这支倭寇和早些年南澳海盗见到的倭寇明显不同。着装整齐一致,也不狂呼乱叫,从一开始就闷着头冲。但也不是乱冲,而是成队形成波次。在前面的一直就跑在前面,在后面的就紧紧跟在后面,猫着腰,也不打枪。那些带领冲锋,服饰有花色的下级头目,都拔出了长长的太刀,冲在队列的最前面。

一看就是正规军。与往日那些战败后逃到中国沿海抢掠的日本浪人有本质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