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亮晶晶,竟有一种妖异的魅力,我知道那里有一样东西——他好恨!

一刻间,就只有这样的印象了。他的脸,他的眼睛,给我的感觉太强烈。

让赫德拉姆不屈的眼神,永远留在我记忆深处吧。每个死在我手下的人,也许都这样瞪过我,也就赫德拉姆能给我留下点回忆。安心地去吧赫德拉姆,我会偶尔想起你的。

正要挥下开炮的手,却突然在半空停下。并非我良心发现,战场上,不存在什么怜悯,如果怜悯,那是对自己的残忍,对敌人的侮辱。从西方的英吉利海峡方向,又驶来一支庞大舰队,来势凶猛。

我决定不管他。不管他来的是谁,赫德拉姆,我吃定了。

我与不速之客还有一段距离,它,暂时还不在我的火力范围。待收拾了赫德拉姆,再将炮口对准来者也不迟。

休说我事理不明,海盗原本凶悍,在我眼中,任何公海上行驶的船只,都有可能成为我的猎物。

手重重落下。

强大的炮火立时倾泻向赫德拉姆被打废的舰队。赫德拉姆残余战舰的命运是极其悲惨的,在战斗中负伤而失去了行动力,就只能在我的炮口下做活靶子!

一条又一条的瑞典军舰,在海上打着旋儿沉没深海。现在在水下的赫德拉姆,应该好恨吧?壮志未酬身先死。壮大瑞典海军之梦,一下子在海里光离古怪,支离破碎起来。

远方来的舰队看到我竟然悍然下令歼灭瑞典海军的残余,一下子急了,他们竟然从远处向我们开炮。

急疯了吧?这么远的海距,我的黄金大炮尚且打不着的距离,你开炮有什么用?示警么?我金牙从来只有恫吓别人,没有别人恐吓我的经历。

耳边响起炮弹急速划过天空的尖利叫声,我仔细听了听,突然面色大变:“快躲!”

他们的火炮,竟然打得到我!

而我,在这样的距离,连他们的边都摸不着!

是什么口径的火炮,竟然比我的船用重型臼炮打的更远,瞄的更准,砸的更狠?

我操,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炮弹已经砸到我头上!现时的我,和刚才的赫德拉姆一样狼狈!

急急的,我的舰队后退了五海里!

饶是我退的快,这一轮如铜钟大吕,震人心魄的警告炮火,也打的我心寒,打得我冒火,打得我狼狈不堪!一下子,损失了四艘新式大型轮船!

咳,这一记闷棍挨的!好久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逮住我金牙搂头便打?!

来犯的舰队已经冲入刚才我和赫德拉姆战斗的海域,那里,海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瑞典水兵,载浮载沉的人头,挣扎的,漂着的,死的活的都有,不知赫德拉姆在里面否?

来船并没有与我死战的意思。他们正忙着救人,一面打来旗语:警告炮火一时大意伤了贵舰队,纯属误伤,请不要误会。

误伤?那让我也误会几炮给你们挨着?!

看见这样子的旗语,与我听到各国使者虚伪的外交辞令同感——真他妈犯恶心!

我金牙不恨有能力打得我猪头猪脸的人,却极端厌恶那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让我看看这家伙是谁?

无须望远镜,我已看到对方战舰上“呼啦啦”飘扬的国旗。是葡萄牙的“七”字旗,上面七个绿色圆点代表葡萄牙幸运数字“7”,也代表葡萄牙征服的7个海域和7座城堡。

我的瞳孔不由收缩。

再看对方舰队十艘大型轮船的气派编制,我真不愿想,真不敢想,刚才开炮轰我的会是那个人!

难道我们注定要在大海上兵戎相见?即使是私交不错的朋友,也难以扭转命运的作弄?

是,七海虽大,却容不下两条猛龙。我与他,因为同样优秀,所以难免一战!

有了这样子的觉悟,我心里才稍稍好受一点。毕竟,他曾在索法拉救过我的命,我已不觉将他当做朋友。让至情至性的金牙对朋友下手,不好办呢——虽然他刚才还在向我开炮。

这样吧,他救我一命,我送他三次人情。刚才轰我就不计较了,算是一件事。再忍他两事。

如果朋友做到很过分,很不自觉,三次以后我就不和你讲朋友义气了。到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约翰出现在船头,还是那张单纯的娃娃脸,热情地向我打招呼,脚步却不往我船上来。几日不见,他似乎又有历练,眼睛里,我说不清,只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幽幽的,没有了以前那份清纯。

我心里有些遗憾。不过也没什么,人总是会变的,都长大了啊,都复杂起来。

既然他不过来与我把臂言欢,我又何必过分热情?淡淡的,与他回礼,笑言:“我在这里打架,约翰你来凑什么热闹?”

约翰也笑,挠挠头,作出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不好意思啊金牙兄弟,我国和瑞典,汉萨同盟约定在此军演,来了却发现有战事,一时情急才开了火…不知是金牙舰队,一场误会,却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还请见谅啊金牙。船只损失,老弟我按价赔偿!”

哼,虚伪!约翰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以前那个真诚的约翰跑哪儿去了呢?赔偿我?我惨死兄弟的命,你赔得起么?毁了四条船,虽然大部分人跳水得救,可还是有兄弟在炮火中丢了性命!

不想揭穿他,你装糊涂我也当回傻瓜好了:“哈哈哈,好说好说,我们做生意的,怎好让你政府官员买单?这事儿就此揭过,不提啦不提啦!三**演?不知道有这个事情啊,更不知瑞典现在与葡萄牙两国关系那么好。若知道,就冲老弟你的面子,我也会放赫德拉姆一条生路!都是误会啊,一场误会!”

你既然说误会,那大家都误会下去好了。

“好在赫德拉姆人已经救上来了。虽然昏迷中,性命无碍。既然都是误会,还请金牙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放过瑞典人。”

救上来了?没死啊赫德拉姆?算你小子命大!现在的局面明摆着,有约翰的战舰队在这儿,我金牙也不能胡乱杀人了,算了,送个顺水人情给约翰吧。

“好。既然你老弟都说了,就放过瑞典人吧。本来我还准备顺道去斯德哥尔摩走一趟呢(那里,是瑞典海军总部所在地)。”

这是送约翰的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