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为玉连城制定了一系列的戒药计划,第二天就开始执行。

日上三竿,玉连城伏在案前画一幅水墨竹画,神情认真,锦瑟就坐在离他不远的窗台下,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埋头研究,可细看之下,锦瑟的心思并不在那本书上,书页很久没有翻动了,而她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并无异样,又埋头继续看书。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午膳时间,锦瑟奔去厨房捣鼓了好一阵子,端出了一碗莲枣粳米粥,一粒粒尖尖细细的粳米,是用小火细心熬开了的,衬着颜色鲜艳的红枣和清香四溢的莲子,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锦瑟解释道:“戒药第一步,药膳食疗!因为是强制性断药,其间难免受些苦楚,断药最初期的表现为失眠,焦虑,疼痛,多汗,乏力,纳差,咽干,而莲子有安神,清热作用,红枣补血,所以就用莲枣粳米粥调养肠胃,有益于缓解失眠,心烦等症状。”

玉连城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再多言,一碗粥很快就吃了下去。

锦瑟收拾完碗筷回来,玉连城靠在竹椅上小憩,她不再打扰,蹑手蹑脚的去了一趟东厢。

给东厢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了水,掐着时间估摸着玉连城该醒了,她去了一趟小厨房,把中午熬好的绿豆糖水从冰块里捞起来,甜香袅袅,冰爽怡人,锦瑟满意一笑,公子肯定会喜欢。

放在食盒里装好,转身是却被背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啊”了一声,手里的食盒应声落下。

想象中食盒破碎,糖水打翻的情景却并没有出现,剑不离身的流风长臂一捞,食盒稳稳的吊在他手上。

好险!

锦瑟劈手夺过食盒,检查了一番,看见糖水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你有病啊!走路没声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出现在背后,吓死人!”

“大白天都能被吓到,你心里有鬼!”流风睨了她一眼,闲闲的道:“公子的事自有夫人做主,你不要多管闲事,况且公子婚期在即,若是这个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如期成婚,琴瑟山庄会变成整个梁国的笑话,夫人老爷怪罪下来,你可担当不起!”

不能如期成婚才好呢!

锦瑟腹黑的想,嘴上也不饶人:“恩,流风大人说得对,公子的事自有夫人做主,琴瑟山庄还姓玉,你说对吧?”弦外之音,公子都没意见,你一个小小的保镖管那么多!

“你!!!!”流风气结,忿然道:“公子服食枲麻已有二十多年,这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戒掉的,你不过是个侍婢,仗着自己读了几卷书,嗾使公子戒药,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有几个脑袋掉!”

锦瑟若有所思的掰掰手指头数了数,神态天真:“我记得好像只有一个,不过加上流风大人就有两个了。”

“一派胡言,本将······我什么时候与你同流合污了?”

“刚才啊!我知道流风大人还是很关心我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跑来奉劝我要注意分寸,放心吧,为公子戒药这件事我有很大的把握,流风大人你作为公子的得力下属,应该要和公子一条心,要相信我!”锦瑟说着做了个必胜的动作。

流风冷冷的看着她。

拎着食盒的右手有些发酸,锦瑟换了个手:“公子把药戒了,对谁都好,你以为夫人不揪心吗?长期服食枲麻,和长期服食五石散没有两样,都是慢性毒药,慢慢的把人身体掏空,公子的药龄是很长了,但服食的量并不多,要戒掉应该也不是很困难,所以,流风,我知道你不会支持我,但是请不要反对,也不要从中作梗,”锦瑟说的很真诚:“都是为了公子,即使站不到统一战线,我也希望你不要成为我的敌人。”

半晌,流风的声音闷闷的传来:“你最好保证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回到竹苑时,玉连城已经醒了,正在端详着桌案上的画。

锦瑟凑过去看了一眼,由衷的赞了一句:“好有神韵的竹子!”

雪白的宣纸上,笔尖寥寥几笔勾勒出朦朦胧胧的竹海,几株苍劲的竹子骨节分明,傲然挺立在纸上,纤细柔美,生机盎然,一眼看过去,迎面都能感受到那画中竹子的蓬勃生机。

只是,白的纸,墨的竹,看起来甚是单调,放下食盒,锦瑟问了一句:“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

玉连城凝眸看她:“你也这么觉得?”

“恩,要不给它加点什么?”

“加点什么?”

锦瑟思考了一会儿说:“加点花吧,竹子开花,我还没见过呢,公子生活在这一大片竹海里,想必见过吧?”

玉连城脸色微微一变,摇摇头:“没有,不过二十七年前,竹苑里的竹子开过一次花。”

锦瑟好奇的追问:“竹子开花是怎样的?漂亮吗?你见过吗?快点画出来我看看。”

禁不住她恳求的目光,玉连城执笔在纸上勾勒几笔,模模糊糊的团出一个虚浮的花团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大团蜂窝挂在竹林中,和整幅画格格不入,锦瑟见状大笑起来:“公子肯定没见过竹子开花,不然怎会画得这么模糊,好丑!”

玉连城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锦瑟打开食盒,取出绿豆糖水,这个话题一带而过,只是锦瑟没注意到,玉连城收起那幅画,揉成一团,嫌恶的扔进了纸篓里。

一整天毫无异样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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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锦瑟又开始绞尽脑汁的钻研食疗,玉连城见她蹩着眉思考的样子,也不打扰她,平时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看看医书,下下棋,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照顾。

锦瑟觉得这两天她盯着玉连城看的时间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并且理直气壮,名曰注意他的神态变化,好第一时间察觉出他有任何不妥。

公子长得真好看,皮肤莹白如玉,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下巴的线条美好,鼻梁高挺,眉飞入鬓,睫毛纤长,专注的看着你的时候,能让人一不小心陷进他的温柔里······

玉连城第三次敲敲她的头:“锦瑟,醒醒。”

锦瑟一愣神,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脸唰的一下爆红,立刻站起来,假装理着衣裙上的皱褶,眼神躲闪着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

玉连城好笑的看着她,指着她做出的‘计划书’上其中的一条问:“这个我不太懂,若疼痛难忍,可用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锦瑟顺着他的手指一看,脑子一抽,劈手夺过计划书,一迭声的说:“没什么没什么,写着玩的,看不懂就别看了,时间不早了,公子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说完,一溜烟的跑出竹苑,直奔厢房而去。

回到厢房,把门紧紧关上,锦瑟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还好她机智,那个词用了英单词打马虎眼,不然让玉连城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还不羞死她!

还好还好,梁国还没有人认识“kiss”这个词的意思。

一夜相安无事。

连续两天风平浪静的过去了,玉连城一切如常,锦瑟不免有些松懈,也许玉连城服食枲麻只是心理作用,身体对药的依赖性不大,看来这次戒药很容易了。

这么一想,她走向竹苑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时间还早,流风每天这个时间点都在竹苑后面练功,他不在,锦瑟觉得心里压力少了不少,推开竹屋的门,突然从心里腾升起一丝异样。

以往这个时候,玉连城早就醒了,他虽然不像流风那样早起练功,却每天都会早早起身,在太阳还没升起之前为院中的花草浇水施肥,但现在,竹屋里安安静静的,除了风掠过竹海时发出的沙沙声,周围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心顿时激跳起来。

紧走几步,越过屏风,后头就是玉连城的卧房,锦瑟从没进去过,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她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莽莽撞撞的进男子的卧房,尤其是对方还是玉连城。

但此刻却什么也顾不上了,男子的躶体她都见过——去表嫂家玩的时候,三岁的小表弟洗澡的时候被她撞见,还怕什么进男子的卧房。

内室里窗户关得紧紧的,光线阴暗,清一色的素白纱帐,垂帘,偶尔有风拂过,寂静无声的飘动着,锦瑟心跳得快要蹦出喉咙,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轻声喊了一句:“公子?”

无人应答。

纱质的帷帐层层叠叠的垂在床前,隐约可辩**躺着个人,锦瑟更加确定玉连城还没起床。

“公子?”锦瑟又唤了一声。

纱帐里传来一声绵软无力,带着惺忪睡意的回答:“嗯。”

“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纱帐里的人动作缓慢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身白色的寝衣加身,对着她道:“你过来。”

微带了鼻音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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