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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曾经说过,裁缝是最悲催的职业,因为指不定哪一天,你会为最爱的人亲手做嫁衣,而那个人,穿上美美的嫁衣,另一半的却未必是你。

她当时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而今却深有感触。

正凸自感伤着,玉夫人的侍婢司琴走进来,朝她福一福身:“叶姑娘,夫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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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进绛陵阁,锦瑟有点恍惚。

上一次夫人叫她过来,她一头雾水,然后突然点名道姓的要她去照顾玉连城,她受宠若惊,那这一次呢?

外面的流言蜚语她也略有耳闻,说的难听的,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近水楼台,勾引玉连城,好不容易玉连城对她另眼相看了,又欲擒故纵······

对此,她一笑置之。

打定主意要在东厢修葺好后就离开,这些风言风语她也不想费神去理会,只是这次玉夫人的召唤让她莫名的心虚。

司琴引着她入了前院大堂,玉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上,右手拄着额头闭眼小憩,脸上尽是疲色,旁边的小丫头正放轻了手劲给她揉着太阳穴,见锦瑟进来,悄声提醒道:“夫人,叶姑娘来了。”

锦瑟行了个礼:“夫人安好。”

玉夫人声线慵懒的应了一声,却并不睁眼。

小丫头见状,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懈怠,不紧不慢的揉着她的太阳穴。

锦瑟屏息静气,垂着双手站在大堂中央,抬起头打量着玉夫人。

第一次见玉夫人时,她就觉得这个女人英气十足,所以才会编排出踢踏舞来为她贺寿,年过四十好几的她看起来优从容,有着细小眼角纹的脸上沉淀着岁月的痕迹,两鬓微微有些白发,一身暗红色的宽袖百罗裙让她看起来更具威严,执掌玉府大权二十多年,这个女人的精明世故不是一两面就能看透的。

半晌,玉夫人薄唇一掀:“看够了吗?”

锦瑟一惊,她一直闭着眼睛,居然知道她一直在打量她。

“怎样,觉得我老了?疲了?不中用了?”玉夫人姿态从容的端起旁边的梁壁瓷杯,刮了刮浮沫,浅浅饮了一口。

“没有,我只是觉得夫人的面容英气十足,很有女侠风范。”锦瑟如实的说。

玉夫人冷哼两声,听不出情绪:“你倒是会说话。”

“实话实说而已。”锦瑟的态度不卑不亢。

搁下茶杯,玉夫人扶着侍婢的手站起来,走向锦瑟,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你可知连城病了?”

“知道。”锦瑟喉头一哽,难以言说的酸楚涌上心头。

“你是连城的贴身侍婢,这两日怎么不见你在旁服侍?”

“我惹公子生气了,不敢出现在公子面前,怕公子看不过眼。”

玉夫人抿唇一笑,“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连城没有生气。”

锦瑟脑子顿了顿,若是说玉夫人前面几句话是为了向她证实庄里的流言的话,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连城的病是怎么来的?”玉夫人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看得她毛骨悚然。

“锦瑟不知。”

“心病。”

锦瑟心里一下子揪紧了,那种又酸涩又甜蜜的感觉轮番在胸腔里激烈碰撞,这些话由玉夫人来跟她说,这代表了什么?

玉夫人踱到她身后,“庄里的流言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思慕连城?”

锦瑟的手在袖子下紧握成拳。

垂着头,并不应声,留给玉夫人一个倔强的背影。

玉夫人半晌没听到她回答,心下了然,呵呵轻笑两声,“你不必害羞,女儿家的心思,我懂。连城虽不是健全之身,但有玉府做背景,样貌又清俊,有多少闺中女子倾慕于他,你既意属连城,那我就擅自做个主意,将你纳为连城的妾,可好?”

锦瑟颓然闭上眼睛。

玉夫人果然是她的福星,每次来她这里都有意外的惊喜。

“多谢夫人美意,锦瑟愧不敢受。”

玉夫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是为何?”

“公子已和罗家小姐定下婚约,不日即将成婚,金玉良缘,锦瑟衷心祝福两位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至于锦瑟,这一生要嫁的人,必须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锦瑟心胸狭隘,不能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锦瑟语气真挚,不卑不亢。

玉夫人凝眸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浮现赞赏之色,却很快隐去,换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说白了你就是不想做妾?”

“是。”

“以玉家的雄厚财力,你即使只是做妾,荣华富贵也是享不尽的,胜过你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穷苦人家。”

“不!”锦瑟固执的摇头:“即使绫罗绸缎加身,琼浆玉液为食,可陪在身边的那个人不完整了,那什么都味同嚼蜡。”

“那你就是不愿意了?”

“是,锦瑟不愿意。”

她决绝的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态度激怒了玉夫人,她拍案而起:“你好大的胆子!”

锦瑟浑身一颤,却仍咬牙坚持:“夫人息怒。”

玉夫人刀锋般的眼神冷冷的投在她身上,像无数把冰冷锋利的小刀,一刀刀凌迟着她。

锦瑟倔强的抬眸迎上她的视线,丝毫不退却。

玉夫人是何等人,执掌玉府大权二十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硬是和玉老爷联手将玉府发展成梁国四大世家之一,其间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清楚的,常年身居高位,她的目光凌厉阴狠,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作为一个母亲,她为有玉连城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但现在,她为这个让她骄傲的儿子向一个卑微的侍女问亲,却遭到毫不犹豫的拒绝,这大大折辱了她的自尊心和面子,一丝愠怒在她眼角蔓延开来。

庄里的流言都说叶锦瑟是个狐媚女子,把大公子迷得神魂颠倒,刚开始她还不信,叶锦瑟她见过两面,这个女子长得是有几分姿色,稍加打扮还是很可人的,这种中上姿色的女子想必连城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她才放心让她做他的贴身婢女,但如今来看,大公子看上的未必是她的姿容,而是她这不卑不亢的孤傲性子,身份卑微如下人,还能拒绝给玉连城做妾的人确实不多,敢在她盛怒下和她对视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若非眼下这种情况,她还是很欣赏这种性格的女子的,有几分她当年的影子。

许久,玉夫人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道:“你可要想清楚,嫁给连城,即使只是做妾,以你的身份,那也是祖上积福才有的荣耀,若是错过了,他日可别哭着来求我!”

“多谢夫人抬爱,恕锦瑟无福消受。”

玉夫人凝眸看了她好一会儿,这个倔强的女子呵!

收回眼神,长袖一拂:“那就罢了,就当我没说过,你且下去吧。”

“夫人。”锦瑟犹豫着开口:“东厢的翻修近期内就快完成了,我想·······我想翻修完后向您请辞······”

玉夫人秀眉微蹩:“你要走?”

“是。”

“为何?庄上苛待了你?”

“不是的夫人,我只是······我只是想出去外面多走走,总留在庄上也不是个事·······”

玉夫人看着她欲盖弥彰的解释,冷笑一声:“你不过是看不得连城成家罢了,”说着又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让你留在连城身边,你死活不肯,按连城的性子,即使你是个偏房,他也不会亏待你的。”

锦瑟垂头不语。

“算了算了,琴瑟山庄从来不勉强想走的人,你要走就走吧,”玉夫人疲倦的摆摆手:“退下吧。”

锦瑟恭谨的行了一礼,走出绛陵阁。

走回北苑时,在门口碰到管家。

管家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沉香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急匆匆的往北苑走去。

锦瑟正回想着刚才玉夫人所说的话,垂着头,一下子和管家撞了个满怀,管家“哎哟”一声,踉跄了好几步,手里的沉香盒子应声而落。

锦瑟回过神来,年过半百的管家跌坐在地上扶着腰哀哀叫唤,她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啊管家,我不小心的······”

管家却没理会她的道歉,慌慌张张的拾起沉香盒子,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直到肯定它完好无损后才吁了一口气,“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锦瑟不由好奇:“这是什么?”

“这是······”一向快人快语的管家刚想给她解释,却突然一顿,连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叶姑娘,我要进去了,回头见。”

看着管家一阵风似的跑进北苑,锦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兮兮的?

抱着这种疑惑进了北苑,却见流风脚步匆匆的从竹苑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直奔小厨房,锦瑟心里一跳,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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