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大公子?!

这个名字让在场的舞姬眼睛亮了亮,传闻中玉大公子性情温和,相貌出众,待人彬彬有礼,是个谪仙般的人物,虽然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且患有腿疾让人有些遗憾,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些生活在下级阶层的女子对他的yy,话本里郎才女貌,一见倾心,然后不顾父母反对,挣脱门第之见永结连理的爱情故事,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不乏味。

或许是“玉大公子”这颗定心丸起了作用,舞姬们终于点头应允了。

“不过,有一点我要事先提醒一下各位,这个踢踏舞看起来容易,练起来可不简单,初学者需要耗费极大的体力,而且过后连续好一段时间脚后跟都会很痛,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哦!”锦瑟好心提醒。

舞姬们闻言都不屑的笑开了,她们做这一行的,看起来柔柔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其实私底下为了练舞,保持身段下了多少功夫,又岂是外行人能理解的,一点苦都不能吃的,那是千金小姐,她们没有这个命。

说服了舞姬们,剩下的就是置办舞衣舞鞋和找乐师了,锦瑟想好了,舞衣就用黑色的紧身衣,整体效果看起来铿锵一点,有气势一点,而且既然要颠覆反转达官显贵们对舞姬的传统看法,那就要做得彻底一点,传统的舞衣大部分是窄腰宽袖,衣袂飘飘,且颜色艳丽无比,黑色的紧身舞衣又能凸显身材,又能放大踢踏舞活泼轻快的特色,两全其美。

舞鞋就用木制的,形状就像二十一世纪的男装皮鞋,只是在脚跟处钉上一块铁掌,这样踢踏在木质舞台上声音才够响亮。

至于伴奏,这个时代又没有吉他又没有架子鼓,所有的乐器弹奏出来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所以锦瑟打算用二胡来代替。二胡在这个时代叫奚琴,她看中的是这种乐器对于节奏控制的收放自如,至于乐师,锦瑟还是不放心别人,打算到时候亲自上阵。

用一天的时间教舞姬们熟悉舞步和节奏,起初舞姬们看穿着丫鬟装,绣花鞋,梳着两个灯笼髻的锦瑟转了一遍舞步,纷纷掩嘴偷笑,在没有节奏,没有气氛的情况下跳这个舞确实显得不够份量,锦瑟也不生气,只是督促她们快点练,时间所剩不多,舞姬们也不以为意,蹦蹦跳跳转了两圈,趁锦瑟出去的空档,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坐下来聊天。

第二天,锦瑟直接把舞衣舞鞋全部搬到她们面前,让她们全部换上再练。

舞姬们一看这黑乎乎的颜色,脸都绿了,她们是来给玉夫人贺寿的,什么叫贺寿,就是要喜庆,欢快,叶锦瑟让她们穿一身全黑的舞衣,甚至连舞鞋都漆成黑色,这跟奔丧有什么区别?

于是,再一次的,锦瑟的能力被怀疑了。

舞姬们忸怩着不肯换,锦瑟劝说了半天也没效果,干脆翻出舞衣自己换上,打开手机,将音量调到最大,跟着的节奏踢踢踏踏的跳起来。

舞姬们的注意力起初被手机吸引,一个个好奇这个小小的黑闸子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但渐渐的,英式踢踏舞的魅力扩散开来,轻快的节奏,不受拘束的舞步,黑漆漆的舞鞋踢踏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势,踢踢踏踏,踏踏踢踢,脚后跟和前跟轮番变换着,紧身舞衣将她身材勾勒得玲珑婀娜,只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诱惑。

看着舞姬们的视线渐渐被吸引过来,先是由好奇变成惊讶,再由惊讶变成惊艳,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欣喜,看着她来回舞动的身姿的目光火热又急切,锦瑟知道自己成功了。

舞姬们争相换上舞衣,锦瑟注意到,七个舞姬,身形大致都一样,只是其中一个身穿胡青色衣服的女子目光始终不温不火,甚至透出一股淡淡的凉意,而且整个过程中她的态度都不怎么积极,众舞姬反对时,她冷眼旁观,积极响应时,她只是淡淡一瞥,然后顺从的换上舞衣,好像一切都和她无关。

有了这个开始,锦瑟时不时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女子相貌清秀,气质高冷,身上没有一般风尘女子的轻浮之气,总爱穿一身湖青色的衣裙,平时脸上表情总是淡淡的,不悲不喜,典型的面瘫一个,这个表情让锦瑟想起大公子,玉连城不就是这样吗!虽然嘴角整天带着笑,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但总能觉得疏离感如影随形。

锦瑟坐在练舞房的地板上,看着舞姬们穿着舞鞋踢踢踏踏的练舞,视线转到湖青色衣服的舞姬上,她跳得很认真,并未觉察到有人在观察她,这个高冷到有些不合群的女子叫花若涟,那是锦瑟从另一个舞姬口中得知的,那天练习完毕,舞姬们都一脸疲惫,有个舞姬含羞带怯的走过来问锦瑟:“叶姑娘,庆典那天玉大公子会不会出席呢?”

此话一出,后面几个舞姬都眼巴巴的看着锦瑟,眼中的期待显而易见,最让锦瑟惊讶的是,湖青色衣裙的舞姬,那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女子竟一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对她嘴里的答案充满期待。

看着一众高挑漂亮的舞姬对玉连城毫不掩饰的垂涎,不知怎的,锦瑟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不快,随即拉下声音:“这是主子们的事,我只是个下人,我怎么会知道!”

说完也不看舞姬们诧异的神色,疾步走出练舞房。

身后传来领头舞姬的喊声:“花若涟,你去哪?”

庄后的草地上,锦瑟动作很不呈“大”字形的看日落。

黄昏时分,红霞染满了西边,余晖落在眼里,炫目的美。

身旁一阵悉悉索索,花若涟在她身边坐下来。

锦瑟侧过头打量她,视线明目张胆:“花若涟?”

“恩。”第一次

听她开口说话,声音带着点点沙哑,并不好听:“叶姑娘,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叶姑娘能否帮帮我。”

锦瑟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能见到玉公子?”

“是······啊。”果然,她也是冲着玉连城来的。

“能帮我引见吗?”

锦瑟一愣,原以为她只是想让锦瑟帮忙捎封信或者送点小女儿家亲手做的小礼物之类的,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要见玉连城,锦瑟撇撇嘴,直觉不想理会,心里的不快更深。

“这事我恐怕帮不了你,大公子有腿疾,常年不外出,而且北苑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进的,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所以才需要姑娘帮忙啊。”花若涟有些急切起来,双拳握得紧紧的,骨节泛白:“就当我拜托姑娘了,只要让我见一面公子就好,我绝不给姑娘添乱,可以吗?”

锦瑟抿唇,在她看来这个舞姬出身风尘,气质却出淤泥而不染,这种人要么是自命清高,不屑和同样混迹风尘的人为伍,要么是另有所图,比如此刻,央求她带她去见大公子,想攀高枝脱离勾栏。

越想就越不快,锦瑟起身就走:“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

“叶姑娘。”花若涟扯住她的袖子,眸光盈盈,欲言又止,久久的,她眼中的期许最终变成一抹叹息,伸手拔下乌发上唯一的饰品——一支通体晶莹雪白的白玉簪子:“叶姑娘,那请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玉公子,”怕她拒绝,又连声哀求:“拜托了。”

锦瑟还能说什么,犹豫着接过簪子,花若涟无不失落的道谢:“谢谢姑娘。”

低眉敛目,花若涟的背影在落日最后一丝余晖里显得无比落寞。

攥紧了手中精致的玉簪,再松开,玉簪的轮廓在掌心留下一道发白的印子。

第五天,舞姬们已经基本熟练掌握了踢踏舞的节奏,锦瑟把定制的奚琴拿出来,合着节奏演奏了一遍,效果出奇的好,她好像已经看见人们惊艳得合不拢嘴的表情了。

心底窃笑,转头,两个舞姬在休息的空档里窃窃私语,谈论的内容是庄上的人尽皆知的秘辛,玉夫人和玉老爷相遇相知相守的故事,听他们俩一人一句聊兴正浓,锦瑟也不打扰,只是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个想法迅速占满脑袋,越想越兴奋,正准备实施,练舞房外传来流风的声音:“叶姑娘,大公子有请。”

声音一出,练舞房里瞬间鸦雀无声,舞姬们或羡慕或嫉妒,无一不是眼巴巴的看着她,锦瑟心一虚,灰溜溜的跑出练舞房,跟流风走了。

北苑竹舍,玉连城坐在轮椅上,正在翻阅一本医术,见锦瑟来了,放下手中的书,淡淡一笑:“叶姑娘。”

“公子好。”锦瑟规规矩矩的给他行了个礼,玉家岁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家法也不如一般商贾人家来得严厉不近人情,动辄下跪磕头什么的,但见了主子,基本的问安礼还是要有的。

玉连城微微颔首,不等他开口,锦瑟狗腿的上前禀报:“公子放心,夫人生辰庆典的舞我已经排好了,保证到时惊艳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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