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汉分头去找藤条了,锦瑟在小盆地里四处转悠起来。

沿着山壁转了一圈,在一处背风口发现了一个洞口,洞口高两米,宽一米,好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巢穴入口。

不过洞口长满了杂草,看来已经很久没有动物进出了,往里一看,黑骏骏的,什么都看不到,一股幽冷的风从里面透出来。

这里面有风吹出来?

锦瑟心里突生好奇,想进去看看。

双鱼座执行力强的特点发生了作用,她抬头望了高高的断崖一眼,那几个大汉还没回来,那就进去看看吧,尽量赶在那几个大汉回来之前出来,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说走就走,拨开杂草,锦瑟慢慢走进去。

洞是用某种粗蛮的力量挖成的,洞壁上坑坑洼洼,脚下的路也是崎岖不平,而且越往里走越黑,走了二十多米后光线完全消失,伸手不见五指。

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就会显得特别灵敏,锦瑟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凝神听了一会儿,除了周围一阵一阵阴冷的穿堂风不时的撩动她的刘海外,四周寂静得好像凝固了一样。

不知哪来的胆子,锦瑟打开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挂饰,那是她在探险者俱乐部淘来的,平时挂在脖子上就是一块装饰用的小玉佩,打开了就是一块小手电,又美观又方便携带。

把小手电握在手里,微弱的光只能照亮前面两米远的路,不过这也够了,能有效的免去她的磕磕碰碰。

就着小手电的光摸索前行,洞穴很深,弯弯曲曲的没有尽头,而且有越走越往上的趋势,锦瑟边走边想,可以确定这不是老虎狮子等超大型动物的居所了,因为老虎狮子这种动物身形太大,走路跑步又快又直,这种九曲十八弯的显然不是它们的风格,排除了这一点,锦瑟微微松了口气。

前进了大概半公里,风更大了,吹得她衣袂翩飞,随着呼呼风声而来的,还有另一种细小的,奇怪的声音。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像是无数细小的东西爬行发出的声音——

锦瑟心口一紧,登时寒毛倒竖,如果真的是什么东西爬行发出的声音,听这频率,那东西数量至少上万——

鸡皮疙瘩迅速爬上手背,脚步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锦瑟萌生了退意。

但那细细密密的声音就像猫爪子一样挠着她的心,让她忍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在原地犹豫了半晌,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继续朝前挪动步子。

声音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猛,越过一个转角,猛然呈现在眼前的场景让她终身难忘——

被掏空的整座山体里,一束阳光从穹顶上射下来,照亮了整个山体内部,椭圆形的山体结构像极了罗马斗兽场,四面山壁上有数个小小的洞口,估计是直通到外面的,而她正站在其中一个上面,以俯瞰的姿势看着下面密密麻麻数以百万计的······老鼠。

呆呆的站在洞口,寒意从脚底爬起,一寸一寸渐次蔓延到大腿,小腹,胸口,头顶,强忍着胃里翻涌的酸水,锦瑟腿软了。

强劲的风吹得她几乎站不住,麻木的脑仁机械的转动着,她要趁这群怪物没发现她之前赶紧跑——是的,怪物!

老鼠是群居动物没错,可是这么大规模,这么多数量的老鼠聚集到一起,那肯定是成精了!

正准备蹑手蹑脚的转过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瞄到鼠群里躺着个——人。

这个发现让她大吃一惊,擦擦眼睛,再看,再擦擦眼睛,再看,没错,是个人,还是个少年,此时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穹顶射下的那束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周围密密麻麻的老鼠不时从他身上爬过去,踩着他的脸,钻过他的头发,可他闭着眼睛一无所知。

锦瑟大惊,他不会是被这群怪物掳到这里来的吧?

这个念头一萌生,锦瑟再也顾不得害怕,收起小手电顺着斜斜的山壁滑下去,一屁股滑到底下,踩着鼠群就奋力朝那少年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要把他救出去!

老鼠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一脚踩下去,几乎淹没了她的脚踝,偶尔踩到一两只老鼠,油滑的皮毛让她根本站不住,好几次险险滑倒。

一步一步,锦瑟走得艰难异常,她的出现引起了鼠群的骚乱,老鼠们集体四处乱窜,一时间“吱吱”乱叫的声音几乎要舔碎她的耳膜。

好不容易“爬”到少年身边,锦瑟这才看清楚少年的模样,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身上套着一件鼠皮袍子,全身散发出一股膻味,顾不得其他,锦瑟拉起他的手把他从地上顺起来,一转身背对着他把他背起来,还好,还活着,他的手是温热的,瘦瘦弱弱的少年,身量不高,锦瑟却背得吃力极了。

她这一举动显然引起了公愤,老鼠们争先恐后的扑上来,在她脚踝下钻来钻去,有的甚至还顺着裙摆爬上她的小腿,吓得她猛跺脚,油滑的老鼠皮毛摩擦在身上,说不出的恶心感袭来,胃酸又一次上涌。

身后的少年显然被惊醒了,动了一下,锦瑟连忙出声安慰他:“你别怕,我带你出去!”

少年一顿,没了下。

吃力的甩开老鼠,沿着来时滑下的山壁往上爬,锦瑟一手护住背后的少年,一手扒在石壁的突起物上,咬着牙吃力的爬,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渗出来,很快湿了额发,背后的少年如同千斤坠一样束缚住她的动作,让她完全施展不开手脚,可毕竟是长期

练舞的人,身体各个部位的爆发力还是很好的,硬是背着少年爬到了山壁洞口下,眼看离洞口只有一米之遥了,这个坡度抖得厉害,锦瑟像个壁虎一样巴在山壁上面,侧过头问身后的少年:“自己能走吗?快点爬上去。”

身后的少年没说话,只是蓦地背后一轻,少年手脚利索的一跃而上,锦瑟甚至都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就稳稳的站在洞口了。

看着站在洞口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少年,锦瑟傻了眼,这丫的身体好得很,根本没受伤,那他不动声色的让她背着他累死累活的爬了这么久的坡算几个意思啊!

**!

锦瑟正想开骂,不料手上一直巴着的山壁结构突然松了,手上的支撑了骤然失去,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锦瑟惊恐的睁大眼睛:完了,这回她成真正的无名英雄了。

手上突然传来的力量让她往下做自由落体动作的身体一顿,“嘭!”的一声撞在山壁上,磕了个头昏眼花,然后就被一股力量拖着往上升,很快到了洞口的平地上,像只落水狗一样软趴趴的瘫在平地上,右手中指上火辣辣的疼,那是刚才爬山壁的时候被山壁上的突起物刮到,整个指甲完全脱落了。

“你,是谁?”少年声音呕哑嘲哳,说不出的难听,此时双手环胸,借着身高的优势俯瞰着坐在地上的她。

锦瑟头晕目眩了半天才回魂,中指上的疼痛愈加强烈,简直在火上炙烤一样,面对少年破铜锣似的嗓音,她顿时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有病啊,没伤没痛干嘛不早说,害我累死累活背着你爬那么高,你看看我的手,”锦瑟举起自己鲜血直流的右手,在他面前晃悠:“都是你害的!”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森冷一笑:“我,还没找你麻烦呢,我正在晒太阳,你把我,拉起来,干嘛?”

短短的一句话,少年表达得很吃力。

锦瑟惊奇的看着他:“你说,你在晒太阳?”

少年点头。

“你说你在这鼠窝里面晒太阳?”

少年再次点头。

“你他妈的说你在这成千上万条老鼠的窝里面晒太阳?”

少年危险的眯起眼睛。

锦瑟木木的看着他,这才发觉他的脸不是生病那种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长久不见天日的白,还有他身上带着浓浓膻味的灰鼠袍子·······锦瑟后知后觉的心惊肉跳,清澈的眸子里迅速染上一层恐惧,机械的侧过头看向少年刚刚躺的那片空地,果然,一束苍白的阳光自穹顶洒下来,像舞台的聚光灯一样聚集在那个地方,周围密密麻麻涌动着的老鼠成了观众,而那个披着鼠袍,浑身膻味的少年就是这个舞台的主导者。

“你······你是人是妖?”锦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少年不回答,只是阴鸷的看着她,眼角眉梢全是冷漠。

两人正对峙着,远远的从洞穴入口处传来零散的呼喊声:“叶姑娘,你在里面吗?”

逆着风,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少年脸色骤变,猛然欺身上前揪住锦瑟的前襟:“你带了人进来?”

少年看起来瘦弱苍白,却出乎意料的力大无比,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锦瑟不得不踮着脚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直接把她扔到鼠群里,战战兢兢的回答:“没有,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他们是来找我的,你放开我,我只要出去他们就不会再继续进来······”

“你以为你是怎么进来的!”少年冷冷的看着她,言下之意,好奇心不止她有,其他人都有,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把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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