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坟茔前,她盯着门口那把生满了铁锈的大铁锁看了很久,一阵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从脊梁上升起一股寒意,这锁……怎么看起来这么诡异呢!

看它锁门的姿势,就好像、就好像怕什么从里面跑出来一样。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但仔细一想,这是自己的坟茔啊,自己都还没死呢,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一想,她的底气顿时又足了几分。

靠近门口,她才注意到锁上面还贴着泛黄的符纸,用手撕开,她拨了拨锁,发现很牢固,赤手空拳根本就打不开。

怎么办?

她犯了难。

前门进不了,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绕着坟茔转了一圈,这一片平坦的地上突兀的立着一座浑圆的坟茔,即使是在青天白日,看着也是挺渗人的。

她努力不让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占据主观意志,端着相机四处搜寻了起来。

她想找找看有没有土夫子盗墓的痕迹,也就是盗墓贼打的盗洞。

转了一圈,不知道是人品爆发还是走****运,竟然真的在一处不太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掩映在乱草里的盗洞,要不是鞋带松了蹲下系鞋带,她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只能容一个人钻进去的小洞。

扒拉开堵在门口的乱草,她正想爬进去,动作却又突然一顿,背上的寒意再一次侵袭了她,这杂草……怎么越看越像是从里面往外面塞的?

她抑制不住的想,这是不是说明挖这个盗洞的人进了璃妃陵以后把洞简单的做了一个掩饰,但却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

她暗暗骂了一声,心里毛毛的感觉越来越浓,她不由得产生了怯意。

但后退出来站在坟茔外面,她又觉得很不甘心,进来这里的机会并不多,这次纯属幸运,下一次要再进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这样一想,她心底又生出几分勇气来,伸手往腿上的靴子摸去,从靴筒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这是她为了这次行动专门买来的武器,店老板说是特工专用的,锋利无力。

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刃,她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在心底给自己加油,脑子一热,一猫腰一低头就钻了进去。

黑!

周围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打开脖子上的项链手电,艰难的在盗洞里爬行,盗洞打得很不规律,一会儿大一会小,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她一边爬一边估摸着自己现在的位置,很快就喘成牛了。

嘴里咬着手电,她手脚并用,一路上,横亘在盗洞里的蛛丝一层一层的往脸上盖过来,她爬一会儿就要停下来用脏兮兮的手拨一下脸,现在即使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脏得不成样子了。

就在她感叹这盗洞打得实在有技巧,当年那盗墓贼也确实有技术有毅力时,眼前突然一空,由狭窄空间带来的局促感消失了,盗洞到尽头了。

她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立刻关掉手电,警惕的压住呼吸声听着四周的动静。

在不明危险与否的情况下,光源会成为招惹危险的源头。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响成一片,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的跳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后,她确定四周暂时没有危险,这才调大手电的光源,往四周照去。

这一照之下,她差点尖叫出声,在她的正前方立着一具骷髅,两只黑乎乎的眼洞直勾勾的看着她,和她不过半米,伸个手臂就能够得着的距离。

她立刻死死的捂住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冷汗迅速从脑门滑落,她瞬间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但过去的三年里的经历历练出来的胆量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了下来,她战战兢兢的往四周一扫,发现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具骷髅,看骷髅身上的衣服腐坏程度至少有七八年时间了,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一眼她也看清楚了,目前她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主墓室,四周陪葬的东西不少,中间立着一具巨大的棺椁。

她挪了挪身体,发现腿抖得厉害,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只要到棺椁那里去看一眼,确定里面有没有人就可以了。

打着这个信念支撑自己,她小心翼翼的绕过遍地死状惨烈的骷髅,一点一点的往棺椁挪去。

等到靠近棺椁时,她才发现棺椁上还躺着一个人,她皱了皱眉,不会又是一具骷髅吧?

麻烦,还得把他搬下来。

这个念头一在脑海里闪过,她立刻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这股莫名其妙滋生出来的勇气却让她很是受用,借着这股勇气还没有消失,她紧走了几步,想快点靠近棺椁,没想到走得急了,脚下一松,像是踩到了什么松动的机关,整个主墓室“啪嗒”一下,顿时亮如白昼。

她条件反射的抱着脑袋“啊”的尖叫起来,整个人立刻蹲到了地上。

……

两分钟后,她一头冷汗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光线的来源是镶嵌在四个角落里的龙鱼烛,据说这种蜡烛可以燃上几千年不灭,这种说法可能过于夸张,但这种用鱼脂做成的蜡烛确实能燃烧上很

长一段时间,她低头看了看,试着动了动脚下,她刚才应该是触动到什么机关了,这些蜡烛才会一瞬间全部燃烧起来。

她松了口气,再次看了一眼那些骷髅,发现骷髅的数量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而且……形状很奇怪。

等到再仔细看的时候,她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她发现,这些骷髅并不全是人类的,有的骷髅长着人的身体,但却有三角形的脑袋,或者长着四只手,还有的身体像蜈蚣一样长,但脑袋却又是人形的,还有的浑身上下长着厚厚的白毛,看起来像只狗,但手脚却又是人类的……

这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大多数还没有完全腐化成白骨,和人类的尸体一起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说不出的诡异,看得出来曾经他们在这里的打斗有多激烈。

锦瑟缩了缩脖子,此时她也没心思去研究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了,她只想快点到棺椁那里去看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棺椁足足有一人高,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她绕着棺椁走了一圈,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据史书说这是后来的魏王,也就是玉连城为她修建的陵墓,玉连城果然够大方,看这棺椁的设计和用料,肯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她看着看着就突然愣了,因为她发现,棺椁上面躺着的那具“尸体”垂下来的一只手居然还是人手——不是白骨。

难道这人也是最近才进来的,死在了这里?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伸出手捏了捏那只垂下来的手,手上传来的触觉硬邦邦的,冷冰冰的,看来死了有几天了。

麻烦!还得把他扔下来,真是的,要死也不挑个好一点的地方!

她一边嫌弃的想一边收起手电和匕首,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往棺椁上猛地冲过去,手撑在棺椁边缘一跃而起,轻轻松松跃上了一人多高的棺椁。

等她定睛看向躺在棺椁上那具“尸体”时,大脑整个停止运转了。

眨了眨眼,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熟悉又俊美,此时离自己只有十多厘米距离的脸,楚、楚宸?

她突然抬起手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她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眼前的人真真切切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脑子乱成了一团,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他紧闭的双眼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入手的触感仍然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和任何一具死去的尸体没有区别,她突然眼眶发热,大着胆子拍了拍他的脸,带着哭腔轻声喊他的名字:“楚宸?楚宸?”

没有回应。

眼前的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轮廓虽然和两千年前没有变化,但那股属于死人的冰凉气息笼罩在他周身,无一不在说明一个事实,他只是一具尸体。

锦瑟贪婪的看着他的眉眼,好像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似的,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白色里衣,看起来有点像是以前的寝衣,上面蹭了不少黑乎乎的泥,她想起那个盗洞,难道他也是从那里进来的?

他躺着的姿势很自然,就好像是一个长途跋涉回到家的人,累极了倒头就睡,一只手还垂在棺椁边缘,锦瑟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挪了回来,放在小腹上,然后低下头,轻轻的趴在他胸口。

安静的,没有气息,没有脉搏,没有心跳的尸体。

她眼睛一眨,水泽从眼角蔓延开来,滴落在他胸口。

如果让不明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说她是个神经病,在一具棺椁上,抱着一具尸体流眼泪。

心里像打翻了一盅黄连,苦涩铺天盖地的袭来,她趴在他胸口,压抑的低声哭起来。

两千多年了,你为什么会以一具尸体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既然要出现,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两千年前,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无能为力,两千年后,你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我再一次心有余而力不足,楚宸,你真的是个扫把星,每一次的出现都让人这么绝望!

哭着哭着,肩上突然搭上来一只手,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条件反射般的扭头去看肩上那只手,然后顺着手看向眼前的人,眼睛没睁开,低沉的嗓音却传来:“别哭——”

她脑子顿时卡壳了。

“楚、楚宸?”她不确定的开口,今天遇见的事都太玄幻了,她都有点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嗯。”眼前的人慢慢睁开眼睛,脸色仍然苍白得吓人,只是眉眼却渐渐活络起来,一双眸子平静无波的看着她,嘴角渐渐凝聚出一个笑容来。

“你、你没死?”锦瑟脸上还挂着泪,嘴巴张得老大。

“死了,又活过来了。”楚宸淡淡的说,慢慢的坐起身来,和她对视着,在她下一句疑问要出口之前,长臂一揽,将她紧紧的收入怀中。

突然被纳进一个带着冰凉清新水汽的怀抱里,锦瑟即使脑子再不好使,此刻也明白过来那三天晚上有人半夜潜入病房的事不是幻觉了,她紧紧的回抱着他,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急促又兴奋。

楚宸……他没死!

楚宸许久才放开她,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你比我料想中来得要早。”

锦瑟眼中难掩兴奋:“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了解你。”

锦瑟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又

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的抱着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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