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利用了你对连桑的感情来达成目的,对不起,把你推入了一个痛苦的深渊,对不起,在你选择幸福的时候给予你错误的指导……

肩上搭上来一只手,把她带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楚宸伸出手来擦她的眼泪,好笑道:“小姑子出嫁,你这个做大嫂的不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吗?怎么反倒哭了?”

锦瑟连忙拭去眼泪,掩饰道:“我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不行啊!”

楚宸无奈的看着她道:“还嘴硬!你明明是羡慕,唔,是我不好,进宫后都没给你行册封礼,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一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好不好?”

锦瑟撇撇嘴:“谁稀罕!”

夜幕降临,喧嚣了一整天的连府终于安静了下来,熙和坐在**,正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屋子里悬挂着大红的绸布,一对龙凤红烛正燃烧着,发出明亮的光,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寓意的小食和果子,几个宫人正低眉敛目的站在一旁,周围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许久,外面终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随着跌跌撞撞的声音渐近,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满身酒气的连桑醉眼迷离的走了进来。

他喝了很多酒,胸前作为新郎象征的喜绸早已被扯掉,进了门,他眯起眼睛扫了一眼,一个宫人立刻上前来扶住他:“驸马爷,您喝醉了。”

连桑显然对这个称呼很反感,嫌恶的皱了皱眉,甩开宫人的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一个稍有资历的老嬷嬷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酒,满脸谄媚的笑道:“驸马爷这就等不及了?别忙,先把合卺酒喝了……”

“叫你们出去,没听见吗?”连桑突然怒气冲冲的伸手一扫,把老嬷嬷手里的托盘扫到地上,哗啦一声,溅了一地的酒液。

老嬷嬷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熙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给老嬷嬷打了个眼色,老嬷嬷立刻带人退了出去,临走时还贴心的关上了门,一下子,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连桑眯起眼睛久久的看着熙和,一直看得熙和背脊发寒,突然,连桑发出一声轻笑,慢慢走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动作轻佻,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嘲讽:“白色的吉服,很适合你呢。”

熙和听出他话里的讽刺,脸色更白了几分。

连桑很满意她眼里的不知所措和惊慌,放开她背着手退后几步,目光掠过她**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这是锦瑟特意设计的小心思,最大程度上的展现出熙和身体的优势,他目光里竟闪现出一丝厌恶,虽然很浅很淡,但敏感的熙和还是注意到了。

“公主殿下,恭喜你,如你所愿,你嫁给了我——哦不,应该说,恭喜你,嫁给了这个行尸走肉的连桑,”连桑笑得很放肆:“真正的连桑,早在他的未婚妻子死去的时候就跟着她一起死了,所以,你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屋外狂风骤起,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照亮了熙和苍白到极致的脸,她静静的看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里被悲戚填满,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无法为迎乐报仇,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困在这里,跟我一起痛苦吧,熙和公主,你要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大雨倾盆而落,天幕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雨水倾泻,冲刷着天地万物。

又是一场噩梦,血色铺天漫地的袭来,她站在高地上,看着眼前的清俊的男子倒在血泊里,一身白衣几乎被鲜血染透,在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几乎没柄而入,他痛苦的喘息着,缓缓向她伸出手,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救我……”

锦瑟尖叫着“公子!”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醒来,身旁一个人眼疾手快的抱住她:“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我在这儿……”

抬起头,对上那张熟悉的脸,锦瑟慌张的眸子里突然凶光毕露,条件反射般的抓住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咬在他肩上,楚宸身形微顿,却没有挣开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隔着薄薄的寝衣,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锦瑟这一口咬得极重,几乎要撕下他一块肉来,楚宸一动不动,任由她像只小狗一样泄愤的咬着他不松口。

没受到反抗,所有的攻击都失去了意义,锦瑟慢慢松开了嘴,以往清明的眸子此时怨毒的看着他,含着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的仇恨。

楚宸脸色苍白,却伸手把她按到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只是做恶梦而已,我在这儿呢。”

……

三天后,江南传来消息,以洛王爷为首的反军正式挥师北上,以大皇子殒命为由,打着“清君侧,除璃妃”的口号,一路过关斩将,直取京都。

大将军李虎被紧急召进宫里商量对策,只是在议事殿商议了半天后,却只是派出了几名武将率兵前去镇压反军,李虎将军坐镇京都,以防一水之隔的魏军趁机攻占。

楚宸忙得焦头烂额,而再一次被推进舆论中心的锦瑟却悠哉得很,整日侍花弄草,根本就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前朝却风起云涌,以晋安王和右相为首的一帮朝臣联名上谏,要求皇上赐死璃妃,以平众怒,后宫也一片鸡飞狗跳,四处都在议论璃妃是红颜祸水,害死大皇子不说,现在更是搞得大梁内乱连连,这种人留不得……

楚宸不仅没有采纳众臣的意见,反而在未央

宫设下重重防锁,不许任何人进入,为的就是绝对保证锦瑟的安全。

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就好,楚宸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后病了。

病来如山倒,太后整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御医一拨拨的前去请脉,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楚宸只好求助国师。

司徒月阳卜了一卦后,称太后是被阴煞所冲,必须由九五之尊亲自到万佛寺取来镇寺之宝万佛塔,供在宫里九九八十一天,以除阴煞。

楚宸不疑有他,当天就动身前往百里之外的万佛寺,只是他前脚刚走,未央宫后脚就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不速之客。

看着原本应该躺在榻上病得不省人事的太后一身雍容华贵的宫装出现在她面前,锦瑟就知道自己有大麻烦了。

二话不说,太后命人抓了她就走。

被反剪住双手,一路踉踉跄跄的被拖出未央宫,宫苑里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楚宸派来保护她的安慰,此刻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锦瑟头皮发麻,自己身上又多了一笔杀孽——虽然不是她做的,但这些人却是为她而死。

一路被拖至祭台,看到司徒月阳的那一瞬间,锦瑟突然明白过来,今天她在劫难逃了。

司徒月阳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上面纹着奇怪的图案,高高的祭台上疾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锦瑟,吩咐道:“把她绑到龙骨上去。”

龙骨就是那根骨柱。

像只粽子一样被绑在骨柱上,锦瑟脸上始终神色淡然,看不出害怕和惊慌,司徒月阳走到她面前,手上拿着一把长剑,四周飞舞的白旗,自己身上白色的衣裙,以及刚才在来的路上因为挣扎而被打乱的头发……一切都和梦境中重合在一起,锦瑟无声的笑了。

司徒月阳看着她,眼里似乎闪现出一丝不忍,但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太后站在他身后催促道:“国师,快些动手吧,等会儿皇上回来,就来不及了。”

司徒月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对准她心口:“妖孽,你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祸害我大梁,媚乱君心,如今由本座来了结你,你若泉下结魂,投一个好人家去吧,不要再出来祸害人间了。”

锦瑟凄冷的笑起来:“司徒月阳,这就是你说的帮我?”

司徒月阳语塞,口型微动,说的是“对不起”,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一剑狠狠的刺向她胸口。

长剑穿胸而过,血色瞬间晕染开来。

锦瑟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她紧紧的咬住牙关,不让自己没出息的叫出声,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祭台上。

司徒月阳猛的抽出长剑,抬手就要再刺第二剑,突然眼前一花,一道细长的影子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快若闪电的向他扑了过来,司徒月阳收势不及,握剑的手一麻,低头一看,手背上两个血洞正往外冒着黑乎乎的血,一条浑身金黄色的剧毒蛇正落在锦瑟脚下,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几乎是在瞬间,周围一下子乱了起来,不停的有内监宫女在大喊:“有蛇!好多蛇!”

“快走!是毒蛇!”

“啊,这里也有,那里也有!”

“下面全都是蛇!救命啊!”

“护驾护驾!保护太后娘娘!”

……

锦瑟用最后残存的意识抬起头,看了司徒月阳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后者正一脸惊慌,此时对上她死到临头还在诡笑的脸,一时间竟有些发怔。

然后,她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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