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脑子里像炸开一颗炸弹,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涌而出,宋烟芜有事没事往他们暂住的院子里跑,她的目光总是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还有刚才众人看着她们促狭而暧昧的眼神······惊恐的睁大眼睛,锦瑟触电似的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宋烟芜该不会······该不会······

打了个寒颤,锦瑟不敢置信的看着宋烟芜。

“叶公子,你······”

“你别过来!”锦瑟石破天惊的大吼一声,眼里满是放大的惶恐,这要怎么跟她解释,其实她爱慕的男子是个女儿身?

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悲催还是该说宋烟芜悲催,低头迅速扫视了一眼自己,因为刻意用绷带束过胸,再加上一身男子的服饰松松垮垮,身形看起来除了比较瘦小之外,和一般男子无异,可是不应该啊,宋烟芜这么一个大家闺秀,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居然会看上她这个假男人?

她的反应刺痛了宋烟芜,眼泪掉得又急又凶,宋烟芜慌乱得不能自已:“叶公子,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

锦瑟忙不迭的点头,想了想,又忙不迭的摇头,此刻她的内心在无比纠结一件事:要不要告诉宋烟芜她的真实身份?

“你你你先起来好吧,你是个小姐,对我一个下人跪着,让人看到了多不好,先起来,先起来。”锦瑟低声相劝,脑子转得飞快,虽说今天这事只有她和自己知道,但从刚刚那些人看好戏的眼神里估计这件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以多个版本在下人圈子里私下传开来,于情于理,对宋烟芜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都是不利的,若是在这个时候公开自己是女儿身的身份,岂不是让宋烟芜被人笑掉大牙?但若是不告诉宋烟芜真实情况,即使自己走了,还是让她留有一份念想,这无疑是残忍的,最让人无望的不是绝望,而是海市蜃楼一样飘渺的希望,明明近在眼前,伸手却怎么也触及不到。

宋烟芜也知道自己跪着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闻言慢慢站起来,满眼炽热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锦瑟在她充满希望的眼神里头痛无比,该怎么办?怎么办?

“其实······那个······我有意中人了。”锦瑟挠挠头,支吾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宋烟芜的眼神黯了黯。

“虽然他不喜欢我,也快要成亲了,但是,我觉得,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也好。”锦瑟苦涩的笑了笑:“以前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呆在他身边,陪他欢歌纵马,看落日烟霞,那样的喜欢才是完整的,可是自从遇见了他,从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这个人很好,但他不属于我,永远都不属于我,有这样的想法先入为主,所以我没奢望有一天能站到和他一样的高度,能和他并肩,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终走不到一起的,我想陪他走完这段路,然后······独自离开。”

宋烟芜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的模子刻进脑子里。

“大小姐,对不起,我无法给你回应,无关乎身份,门第,只是······我不喜欢你。”

一语双关,锦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出来自己的潜台词,但看她灰白的脸色,她知道自己这句话起了作用。

宋烟芜苍白的唇颤抖着,千言万语在那句“我不喜欢你”面前失去了作用,失魂般机械的转过身,袅娜的身影单薄且落寞,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开。

看着宋烟芜的背影,锦瑟心里一阵自责,同时也暗暗懊悔,没事搞什么女扮男装,结果出事了吧!害得人姑娘家魂不守舍的,殊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居然是个女子,若是让她知道这件事,指不定她会觉得丢脸丢到祖坟里去了。

心里不停的唾弃自己,脚下生风,急吼吼的就跑去找玉连城,从未像此刻那般急切的想要离开宋府,离开这个让自己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收拾好东西,晌午时分,用过午餐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宋知府送他们上车,脸色凝重的一连看了锦瑟好几眼,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顾不得礼数,赶紧钻进马车里,把自己藏起来。

直到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马车走动起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玉连城含笑看着她:“怎么了?”

锦瑟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公子,你在笑话我?”

玉连城干脆不掩饰,大笑出声。

“公子!”锦瑟不满的抗议:“你明知道宋大小姐的心思,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又能如何?”玉连城嘴角笑意不减,清冷的眉眼生动起来,慢慢在她心里开出璀璨的花:“难道你就天天躲着她?”

“至少······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锦瑟小声嘀咕着,仍然对之前那一幕心有余悸。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对她告过白的男生不在少数,从刚开始的羞涩,惊慌到后来镇定自若的调侃,吐槽,她可谓是身经百战,但今天这一幕真真是让她惊掉下巴,怎么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千年前遭遇一个女子的表白,若她真的是个男子,面对这么一个闭月羞花,姿色可人的女子也就算了,大大方方的拒绝就是了,可她偏偏是个女子,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这不得不让她生出几分内疚,有种欺骗人家感情的感觉。

一路颠簸,回到庄上时已是次日中午,没了之前坐马车的新奇感,锦瑟这回那叫一个腰酸背痛啊。

在一众家丁仆从的簇拥下进了庄,拜见了

玉夫人,便陪同玉连城回了北苑。

出门个把月,北苑里安静如初,炊烟袅袅升起在竹林上方,清凉出尘的竹海里,门前落满了厚厚一层竹叶。

长途劳累,玉连城早早就歇下了。

夜深人静,隔壁厢房的几个丫鬟婆子都已经歇下,周围安静得只有偶尔传来的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锦瑟挑了挑油灯里的灯芯,好让光线更亮一些,手上的医书在她看来依旧晦涩难懂,却也不再像看天书一样,蘸了蘸毛笔,把有用的信息抄在纸笺上,锦瑟神情认真致志,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窗外,一个鬼魅的身影入定般站在那里,清冷的看着她,如豆的灯光映得他眼里晦暗不明,闪烁跳跃着纷乱的情绪。

许久,她放下笔,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抄好的纸笺,吹干上面的墨迹,满意的笑了,熄了灯,沉沉睡去。

眼前唯一的光线骤然消失,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月色如钩,在地上投下浅浅的影子,倚在树下,男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此后的好几天,锦瑟每天都神神秘秘不见人影,即使玉连城找她,她也以各种理由各种推辞,流风不由得疑惑,她在干吗?

玉连城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深究。

由于玉夫人避世,喜好清静,琴瑟山庄建在山脚下,并不处于闹市,庄里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出山到市集上去采购生活必备品。

这天,打听到采购东西的刘伯要出门,锦瑟一大早就守在门口,见刘伯的牛车一出来,马上凑了上去,甜甜叫了一声:“刘伯!”

刘伯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头发胡子花白,佝偻着腰,精神却够抖擞,他是庄里的老人,在庄里待了几十年,对玉夫人和玉老爷忠心耿耿,每个月负责采购各种生活所需品。

他是认得锦瑟的,玉夫人生辰宴上一曲踢踏舞惊艳全场,这个秀气的小姑娘在庄上名声大噪,见锦瑟跟他打招呼,也笑眯眯的回应:“叶姑娘,早啊。”

“刘伯,您这是上集市是吧?”

“嗯,叶姑娘想一块去?”

“嗯!可以吗?”

“走吧,跟小老头做个伴!”

“谢谢刘伯。”锦瑟欢天喜地的爬上牛车,晃着两条腿坐在板车的边缘,刘伯鞭子一挥:“坐好咯!”老黄牛慢悠悠的走动起来。

清晨的阳光明媚,路边的各色野花争相开放,微风徐徐,老黄牛步子缓慢,一步一晃的往前走,刘伯人老了,话也多,一路上跟她讲着各种有趣的见闻,逗得锦瑟哈哈大笑,锦瑟心情大好,昨天刚发了月银,小小的一块银子,掂在手里轻飘飘的,她兴奋得不得了,合计着今天去集市要采买的东西,回来几天,给公子戒药的计划该实施了。

集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和刘伯约定好两个时辰后在集市出口会面,锦瑟就一个人乐滋滋的逛“街”去了。

赶集日,大街两旁摆满了小摊,叫卖声不断,各色货物琳琅满目,目标锁定在一家干货店,锦瑟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

半个时辰后,锦瑟一脸笑意的走出来,手里拎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包,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好东西,想到为公子戒毒这条“任重道远”的路,她心里浮起满满的战斗力,暗暗为自己鼓劲:加油!

肚子也在此时咕咕的叫起来,早上出门太匆忙,她都来不及吃早餐,牛车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挑选这些东西又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现在已是十点钟光景,赶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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