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你图什么?”苍鹰把酒坛递给她,看她豪爽的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酒,有些玩味的问。

“图心安理得啊!”酒气上头,锦瑟脸很快就变得红彤彤的,嗓门也大了起来,说话像舌头打了结一样:“我小时候看过一个故事,有个很有名的新闻摄影师,为了拍摄饿蜉遍地的苏丹叛乱,他独身一人赶到边境,在一个小村子里的灌木丛旁,他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因饥饿变得很瘦弱,慢慢的在地上爬行,这个时候远处飞来一只鹰,停在小女孩身后,凶狠的盯着她,准备随时撕裂她,那个记者拍下了这苦难的一刻。后来这张照片得了奖,那个记者却自杀了,他愧疚于自己没有救下那个小女孩,”顿了顿,锦瑟的声音变得沉重:“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在想,究竟是要内疚到什么程度,一个人才会想要寻死,记者在自杀前肯定挣扎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最终敌不过良心的谴责,以死解脱。”

苍鹰沉默着。

“而我不想这样。”锦瑟把玩着手里的酒坛子:“我不是善良,也没有多伟大,我只是不想忤逆自己的心,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想最大程度的顺从自己的心,毕竟,辛苦的滋味和后悔的滋味比起来要好受得多。”

说完这句话,“啾”的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身后响起,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灰蒙蒙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七彩的烟花,锦瑟一愣,继而扯着苍鹰的袖子兴奋的大呼:“看,烟花!”

有了一个开头,后面的烟火就像盛春时节的百花,竞相开放,人们纷纷打开门窗欣赏这一年一度的盛景,不多时,四处已经是熙熙攘攘的一片。

锦瑟入迷般看着接连不断绽放的花树银花,真好啊,总算有点过年的气息了。

“东方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锦瑟低吟着,眸子里亮晶晶的,突然福至心灵,解开黑色的狐裘大衣说:“苍鹰,我跳支舞给你看!”

大衣一脱,寒气一下子涌了上来,锦瑟打了个哆嗦,随即舒展了一下四肢,月白色的长裙被风带起,飘渺若仙。

长裙摇曳,墨发飘飘,锦瑟舞步轻盈得几乎要和扬扬洒洒的雪花融为一体,像一朵盛开在冰天雪地里的莲花,又仿佛是雪精灵从夜色中漫步而来,长眉,妙目,素手,纤腰,低眉信手间女子的纤柔尽显,时而如轻云般慢移,时而如旋风般疾转,裙摆带起一阵阵雪花,随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一起旋转飘飞,恍然若梦。

一舞罢,锦瑟跳到苍鹰面前,迭声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苍鹰喉头发紧,眼里汹涌的暗流几乎要溢出来,看了锦瑟半晌,他拿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凉透的酒,淡淡的说:“很一般。”

“啊?”锦瑟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我练了好久呢。”

“练了很久?为了跳给我看吗?”苍鹰调侃道。

“才不是!”锦瑟被他打击得不轻:“为了能在玉殿的审核上一舞惊鸿,名动天下!”

苍鹰的眸子越发幽深:“就这种舞技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我奉劝你一句,还是算了吧。”

锦瑟眯起眼睛睨着他:“能说点人话不?我跳得烂你难道不应该鼓励我一下?居然打击我,不行,我要回去好好练练,要是没办法在玉殿脱颖而出,金楼那些人都会受牵连,”说着冲苍鹰摆摆手:“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看着锦瑟重新披上狐裘大衣慢慢离开的背影,苍鹰手里捏得紧紧的酒坛一松,“哐啷”一声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问他好不好看,她说他应该鼓励她,他想说,怎么会不好看,怎么会不美。

天知道他多想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用最华丽的语言来称赞她,告诉她,她的舞姿有多赏心悦目摄人心魂,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她是一块璞玉,在留欢阁的打磨下终于绽放了光华,最难得的是,留欢阁的磨练没有让她失去善良的本性,她还是她,还是那个纯真的叶锦瑟。

怔怔的站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了他一身,他却像入定一样,望着女子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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