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上,以属下昔日所学看来,羽妃娘娘莫非——中毒。”

“中毒?”

玄机语音刚落就感到箭一样的目光射在他脸上。

他低垂着头避开那道凌厉。

“随孤王摆驾千禧宫。”

千禧宫里倩儿在小灶忙着给羽西做点汤饮。陌水宫里这样自带厨间的宫殿也是寥寥无几。

倩儿忙乎着合计主子晚饭都没吃,从乾坤殿回来倒头就睡。醒来不能不吃点。

绿萍养了几天已经能做些轻便的事情。西厢里给羽西纳床薄被。

大王虽是给羽西这千禧宫的居住权,却并无其他赏赐。

绿萍惦记着寒梅馆时主子就是要她们找绫罗绸缎的铺盖。正巧千禧宫的柜子里有不少上等的锦帛做被面。

瑞玉讨巧的挨过来

“绿萍,你的女红真好。”

自从倩儿和绿萍来了之后,瑞玉就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表现,她也不是羽西眼里的红人。见到这俩宫女和羽西的亲近不免有点酸酸的。

绿萍停下针线,转头看瑞玉的绣鞋。

“小玉你这绣花鞋的鞋面,六月粉荷啊,很好看,针码也精细。”

“哪里,我这拿不出手的活计比不上绿萍你的手巧。”

瑞玉信手捏着滑溜闪光的锦绸,口里不住的‘啧啧’称赞。

“大王驾到——”

安静的千禧宫门口突然传来全福那半哑的嗓子。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众宫女太监留在门外,全福在前挑着灯笼,玄机在后随着山莽走进大殿门厅。

正在门里的奴婢们赶紧扔下手中活计跪下接驾。

山莽步履匆匆掠过众人玄机随后径直来到千禧宫寝殿。

玄机在内殿的月洞门口迟疑留步

“特殊情况,无需多礼。”

山莽耳朵听见他脚步的停顿奔向羽西的玉榻边说道。

玄机也放轻步子走到榻前。

羽西依旧酣睡着。纤巧的圆脸泛着红晕,极像睡熟了的样子。

但是细看会在她的腮边颈下发现细细淡淡的红痕。仿若夕阳红云中较深的一抹抹霞彩。

山莽伸手触了触她的呼吸,均匀。脸色虽那样红彤温度却是凉的。

他的凤眸随之蒙上疑惑转头看向玄机。

“王上,请恕属下失礼。”

玄机请示后将拇指食指搭在羽西皓腕。

蹙眉细细聆听许久。

拿开手指。一向轻笑的神情却严肃。声音极小的说道

“王上,属下断定羽妃是中了毒,至于何毒?属下疑心是番外的冰罗散。”

“何意?”

寒意罩上山莽的面部。

羽奴刚住进这千禧宫,是何人给羽奴下毒?

玄机的大脑也急速过滤着。

“属下请王上触摸下羽妃娘娘的周身肌肤是温的还是凉的。”

说罢转过身去。

山莽将手探进羽西的衣领复又触摸了她的脚髁。

“凉如冰。”

“似火却冰,肤若红霞,状似酣睡,冰寒宫阙。王上,这冰罗散服了不会致命。瞌睡数日自行缓解。但是——”

“如何?”

玄机跪下

“回王上,但是毒气却会迅速袭进筋脉肌理,令女子宫寒闭经不能生育。”

“如此狠毒?”

山莽淡淡从牙缝里念道。

“可有解救之法。”

“回王上,属下记得师傅曾说过此毒要两样东西做药引。一是域外热带地区的火雉鸟之王血,一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之男子的脐周血。两者调和做药引埋于冰下给病者在初春日午时服饮。属下知道这热带地区的雉鸡王尚有觅处,即在祁月国西南大夏域内即可寻到。只是这四柱皆阳之男子不好寻觅,况要医得此症还需四柱皆阳之人戒欲百日以固阳。”

山莽未语

“起来吧,这药引并不难。只是找出幕后陷害的人恐要费点工夫。”

“来人,这三日谁在羽奴身边贴身伺候?”

山莽冷声含着薄怒。

“回大王,是——是奴婢。”

倩儿声音颤抖的跪在内殿月洞门边。

“近前回话。”

“是,王上。”

王上薄凉冷冽。

倩儿感觉到这气场不对,心尖立即打起了鼓。本就胆小,几乎是爬的,跪倒山莽身边。

“奴婢,在。”

“这三日,羽妃娘娘,都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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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奴婢回王上的话,羽妃娘娘——昨日在寒梅馆附近的山坡上溜达了半日。今儿早上去了秋水阁,带了礼物回访巧嫔娘娘,然后,还看见了如美人。然后就和奴婢回了千禧宫。”

“去寒梅馆附近?哪里有何留恋?”

“回王上。不是留恋,是羽妃娘娘,说——说——看看。”

“看什么?”

“王上,公主没说,请恕奴婢不知。”

“看有没有逃出宫的路?”

山莽冷笑。这女娃子的小心思,他岂会不知。

倩儿跪着的身子抖得如风中树叶。大王不愧是当大王的料。公主昨天是这样说的。可是她不能告诉大王,那岂不是要公主犯难。

如果可以她宁愿在宫墙一角的寒梅馆那默默无闻的地方值守,这成天见大王的频率和紧张实在吃不消。

“恩,秋水阁见到了巧嫔和如美人。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还有呢?”

“回王上,只吃了一盏茶,然后如美人到了,就回来了,然后在千禧宫门口见到了静嫔娘娘。”

山莽啪的一刷袖子,声音不耐

“孤王让你说全部见到的人。全部。细细道来。”

这种话都说不利索的痴愚之流放在羽奴身边可真是误事。

倩儿把头都低到了毯上

“回王上,没——没有了——后来羽妃娘娘睡醒就去了大王的乾坤殿。”

山莽压了压火气

“好好照顾羽妃,待清醒了想办法不让她再睡。另外不得声张孤王方才所问之事。”

“是,王上,奴婢记住。”

待倩儿颤颤惊惊抬起头山莽早已走出千禧宫。

“玄机,撤下卫队侍从,随孤去秋水阁。”

秋水阁里秋水心。若是水无心,若是心如止水。便是少了多少烦恼。

巧嫔轻轻叹息,素手将画轴在书案上摊开,画卷里的男子负手立在湖边,只一个高冠紫衫的苍劲背影就已经透出了那股霸气和潇洒。

她不敢画出那男人的正面,怕那份尊贵威仪只能在画中日日相对更凭添落寞的悲凉。

曾经温热的呼吸犹在耳际,曾经低沉的絮语犹在记忆……

“禀,娘娘,王——王上来了。”

素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已经许久经年不见的王上夜晚来了秋水阁,她自是又惊又喜慌的失措。

“啊?”

巧嫔惊的抚着画轴的手指将画轴带落到地上。

急忙弯腰去捡,只看见一双轻便玄黄的靴子在眼前停下。

“王——王上?”

那张梦回无数次俊美英挺的面孔再次在秋水阁见到竟淋湿了她的眼睛。

巧嫔薄薄的嘴唇有些抖

“臣妾,不知王上驾到,接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山莽没有说话,伸手拿过那张画轴凤眸微眯细细看了一会儿。

“爱妃画技一如当年,依然很好。”

此时巧嫔已经回过神来,素弦也端上了茶水。

“王上还记得当年,臣妾——臣妾只是画了些心事,请王上莫要怪臣妾。”

山莽扯唇似笑非笑

“孤王久已不来,爱妃有了心事?”

巧嫔微微红了脸。心里泛起一丝甜蜜王上说到了当年。

“臣妾自知愚钝,不能为王上分忧。”

“所以你动了心思,用了手段?”

山莽冰冷的语句像一坨冰砸到还在兴奋的憧憬着王上是惦记起她的幸福中。

“什么?王上?”

巧嫔正端给山莽茶盏的手一抖,茶水晃溢出来洒在山莽袍摆上。立刻浸出一片水渍。

“王上恕罪,臣妾一时慌乱。不知大王所言为何。所以——”

巧嫔慌忙跪下掏出帕子给山莽擦拭白袍的袍摆,眼泪委屈的扑簌簌滚落出来滴在袍子上越擦越湿。

山莽站起身

“爱妃如若觉得委屈去刑事房慢慢说明。”

“啊?”

巧嫔一时如坠冰天雪海,失望自不必说,更是震惊!王上竟然令她去刑事房?

这个她倾心爱慕了n年的男人,她心里最尊贵的男人,n年未曾踏入秋水阁,此番前来不是重圆旧梦,不是重叙旧情,竟然将她当做了邢犯?

“王——上?臣妾——犯了何错——敢问王上——何以如此待我?”

泪水滴滴答答落下,话语抽噎得不成声。

山莽已经走出了秋水阁。

“巧嫔娘娘,请吧。”

玄机抱拳

“既然王上吩咐莫让属下为难。”

深夜,陌水宫西南角的刑事房烛火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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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出廷杖的击打和女子凄厉的呼喊声。在那静寂的秋夜响出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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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喊叫声扰得椒淑苑的如美人整夜未宁。清晨起来,眼睛一圈晕黑,有点浮肿。

“如儿,怎的昨夜没睡好?”

早膳时同住在椒淑苑的丽才人见了问道。

如美人和丽才人性子不同,但面子上倒也和得来。椒淑苑如美人的东殿和丽才人的西殿共用一个小厨间,各自的宫女们从御膳房领的膳食若是不合口,都会吩咐心腹宫女在小厨房弄点什么一起吃。

“哦,哪有啊,妹妹是昨夜想起了娘亲体弱,许久未见。”

丽才人撇撇嘴。如美人的娘亲虽是尚书府正房却早已过世,掌权的是三姨娘。

未进宫前在贵族圈子里就略有耳闻三姨娘刻薄泼辣,想必对她这个不是亲生的嫡女也好不到哪里去。真的是想你那后娘吗?怕是李公子吧。

李公子是尚书府的门客,仪表不俗风度翩翩,在如美人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进宫前,二人已然私定了终身。只是本来定好进宫的三姨娘所出的三妹突然重病,才改由她这个一直被不冷不热养着的嫡女来选秀。

王上不宠,青春年少。丽才人倒是能理解她的纠结。

“别想你那娘亲了。吃点虾仁糕我们琢磨琢磨中秋宴饮的歌舞。如儿今年是吹笛还是弹琴?”

如美人佯作释怀的一笑。

“姐姐说得是呢。莫不如想点眼前的乐子。中秋王宴,你我的节目本来也是摆设,留住大王视线的还不是玉姬娘娘的歌舞。演点什么,姐姐想,如儿照做就是。”

抬眼看见角落里她的贴身侍女红绫正冲她眨眼。

放下银箸

“姐姐慢用吧,如儿还有件披风急着绣完,就不陪姐姐吃了。”

丽才人抿唇点点头。夏烟如鬼点子多,否则也不能在没有生母的尚书府稳稳的坐大小姐这么多年。

“怎样?”

如美人的寝殿里,她拉过红绫询问。

“回娘娘,奴婢听说昨半夜静嫔和巧嫔的府上都被黑衣人翻过。”

“黑衣人。”

如美人心里一颤,难道是大王在暗处的隐卫吗,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这些神秘人。

大王竟然出动隐卫,为了那官奴?

“红绫,椒淑苑可有异样?”

“回娘娘目前没有,但是——”

如美人一个眼色止住了红绫接下来的话。

“本宫知道了,你该忙啥忙啥去吧。”

既然王上能出动隐卫,就表示宫内安全度数降低,岂能随便说话。

天气晴好,如美人换上望仙石榴裙和红绫在御花园中慢慢散步采了一大束万寿菊悠闲的走到礼佛殿。

“红绫,去青果那里找个琉璃花瓶来,我先自己进去。”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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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中午,王上夜里去了秋水阁,巧嫔被带到刑事房的消息传遍了陌水宫的各个角落。

听说之人无不大吃一惊。

静嫔在内殿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镜不停的往嘴里扔果脯。腮帮子蠕动着仿佛如此就可以消气,黄白镜子的脸气得有了红晕。

早上醒来,竟然自己寝殿被翻了个底朝天连压箱底的留待和大王侍寝时想穿的红鸳鸯肚兜都被晾在地砖上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这是什么情况?

宫里是谁出了什么岔子竟然能翻她妃嫔的寝殿。

而早膳后更吃惊的消息被水莲带进来。

“娘娘,听昨儿个值夜的太监说,夜里大王去了秋水阁,随后巧嫔就被带到刑事房。”

水莲走近了俯在静嫔耳边说。

“哎呦——咝——”

一口咬到了舌尖。

“贱奴,禀报也不会挑个好时候。”

静嫔生气摔了手里的几粒果干。

水莲慌忙跪下

“奴婢知错。”

“还有什么消息?”

“回娘娘,奴婢还听说,昨夜里刑事房有人被杖责,那叫声老惨了。”

巧嫔受罚?宫里犯了错的妃子若是受责,由侍卫里的值守禁宫的阉人执行。当众脱下裤子,那羞辱比宫女受刑还令人无颜苟活。毕竟选进来的都是出身不薄受了诗书礼仪的大家闺秀。何况巧嫔更是那自诩清高的才女。

静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伴君如伴虎,巧嫔啊和两年儿你一直和玉姬争来争去竟落到今日。唉,红颜薄命啊。

但是究竟何事呢?

“再去瞅瞅还有什么乐子?”

静嫔胖胖的指头又捏起几个果肉边嚼边琢磨。

“水心,带上你做的绣鞋样子,去礼佛殿给玉姬娘娘看看。早就说要给玉姬娘娘做双厚底双面花的丝履了。”

玉姬像是早就知道有访客会来,没有在经房诵经而是端着茶水淡淡的侧卧在外殿的客榻上。

“妹妹给姐姐请安,姐姐这几日身子可好?”

“本宫安心礼佛不为凡俗杂事烦心自然是好。”

玉姬淡淡的吹着茶叶沫子。

“倒是静妹妹可好?”

静嫔一愣。今日玉姬和她说话的口气——不对劲啊。不是她对她的一贯风格啊。

“额,妹妹劳烦姐姐记挂了。妹妹近几日画了个绣鞋样子,正想给姐姐纳双秋天的丝履。”

说着从睡莲那接过彩绢的包袱皮打开,摊开一双鞋面

“姐姐看这蝶恋花的图样儿好看吗?”

玉姬眉心一动。起身放下茶盏,接过那鞋样,娇粉的花蕊上面绕着紫色翅膀的小蝶。煞是可爱。

“静儿,自姐姐来这陌水宫,你一直和姐姐相处甚欢。姐姐心里是知道的。”

“额,妹妹心喜姐姐,姐姐此言何必见外呢。”

“是啊,既然不见外,那姐姐就直说了,昨日妹妹可是去了那千禧宫?”

静嫔忽然感觉不对,这玉姬言辞犀利步步紧逼,仿佛换了个人儿,心里疑惑。

“妹妹,只是好奇那千禧宫的新主子,确是去看了看,正巧那官奴也不在,妹妹出来时与她遇着了。”

“昨夜秋水阁的巧嫔被带到了刑事房,妹妹可知道?”

“这个,妹妹也是刚刚听说。”

“就在一炷香前,本宫接到消息,巧嫔已经回到了秋水阁。谋害那千禧宫羽妃娘娘的另有其人,妹妹可有何感想?”

“啊?放了?谋害?可是——”

静嫔突然赶脚这玉姬的话里话外不对啊。

慌忙伏跪在玉姬榻前

“妹妹不知姐姐何意,此事,妹妹并未细想啊。”

玉姬伸出玉臂拉起静嫔有些发抖的身子。

“妹妹无需多礼,姐姐也是看在你我姐妹一场,有心提醒你,既然那巧嫔已被放回说明幕后黑手不是她,妹妹昨日却刚巧就去了千禧宫,这陷害羽妃娘娘之事,怕是在王上眼里和你脱不了干系。”

“啊?我?姐姐——娘娘请明察呀!妹妹并未有陷害那千禧宫主子之心更无陷害之事。妹妹就只是好奇,去了千禧宫那一遭,要是知道走那一趟会有是非,妹妹就是把脚砍了也不会去的啊。”

玉姬的话直接把静嫔吓尿了——吓得三魂丢了两魄。

谋害大王新宠,这是极刑之罪,这,她安心静怎么能承受得起。

忙又跪在玉姬脚下将平时傲娇的头重重磕在波斯地毯上。

“姐姐救救妹妹!静儿就是借了胆子也不敢有这害人之举。求姐姐看在平日妹妹喜爱姐姐尊敬姐姐的份上,替妹妹做主,查出真相,还妹妹一个清白!”

几下头重重的磕着即使是有层地毯,那额头也见了血青。

玉姬从榻上起身拉起已经脸色发青,浑身如散架了一般的静嫔,那双可怜楚楚的眼里乞怜的眼神,令她有片刻的犹豫。

但是,静嫔啊,莫怪本宫,谁让你好死不死的挑了那个时辰去千禧宫,本宫不找你替罪又找谁呢。

将静嫔拉扯到榻上。

“妹妹,此事王上已经震怒,昨夜隐卫连查了几座宫殿。想必妹妹也知道。因为就是你去千禧宫之后,羽妃娘娘就卧榻不醒。事到如今你是百口莫辩,本宫就是想保你也保不了啊。唉,本宫记得妹妹曾说身下还有一同母弟弟因为庶出不能在禁卫营做官,本宫答应你,你去之后,定会在大王面前美言,好好安顿你那亲弟在禁卫营谋个官职。”

“姐姐?娘娘?什么叫我去之后?来来回回进出千禧宫的除了妹妹也还有其他奴婢宫监,姐姐怎么可认定是妹妹?妹妹没有做那种事情,没有证据怎可诬赖妹妹?还请娘娘明察啊!”

静嫔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像做梦一样自己本是来聊聊八卦,竟被玉姬这软硬兼施明明就是判定了她安心静有谋害之事?

判定了给她极刑——她凭什么死!!!

“可是,这里有从你的寝殿搜出的粉末,妹妹看看这是不是——毒——药!”

玉姬从身后帕子里抓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灰色的粉状物,而那帕子一角绣的是一颗红丝线的心——她安心静的巾帕的标志。

“啊——不是——娘娘,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静嫔象被雷电劈中一般,直勾勾的看着玉姬手里的绣帕——是她的——怎么会是她的——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静嫔三魂七魄完全吓没,未及出语辩解先昏了过去。颊上还淌着泪。

————————————————***————————————————

羽西足足睡了三日才醒,醒来竟觉得象几日没睡一样的很疲乏。还是很困。

“水——给本公主来一盏茶。”

“哇,公主,你醒了——好好,奴婢马

马上给公主倒茶啊。”

倩儿和绿萍这几日轮换着守在羽西榻边看护。昨晚绿萍才回房,此刻倩儿一夜未合眼刚刚打了个瞌睡的功夫。

听见主子醒了,乐得她睡意全无。

看羽西叽里咕噜喝水的饥渴状态,倩儿满眼是心疼。

“公主慢点喝,公主醒来太好了。都连着睡了两夜三日了。”

“睡了三日——哎呀呀呀——三天离宫的期限竟然过了,定是那个死贼王用了阴谋诡计,说一套做一套。哼。”

羽西好不懊恼。小拳头捶着玉榻。

“公主,害你的是那个践人。知道没脸苟活昨儿午后就在静园阁上吊了。亏得大王没有宠幸过她,那种蛇蝎心肠——唉,不提她了。公主可要吃点什么?”

羽西正喝着茶一口喷出来。

“谁?上吊?为啥?出了什么事?”

“公主这几日嗜睡原来是那静园阁的静嫔给公主的水里下了药粉。现在没事了,奴婢和绿萍把所有的茶盏和铜瓮都换了。”

羽西如同听故事一样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倩儿,你说静嫔害我?为啥?我与她远日无怨今日无愁,她何必害我?再说不就是让我多睡了几天觉吗?何至于赔了性命?”

倩儿突然想到大王严禁她说出玄机给羽西号脉问药之事。管住了话头。

“公主,倩儿先扶您躺好,这就去告诉大王公主睡醒了,这几日大王每日都要带着公来千禧宫批阅,坐很久,特意嘱咐倩儿等公主醒了不可再睡,必要通禀大王知晓。”

通知他知晓?贼王不过又是要找些胡乱的理由来欺辱本公主。

“不许通禀!本公主醒了关他鸟事。”

“爱妃说的好,真是关孤王鸟事。”

忽然一道低沉的磁性男声想起,然后一袭紫色便装衣袍的山莽就闪现在眼前。

“喂,你走城门呐?进来不吱一声的啊!本公主有几个胆子给你吓。”

羽西没想到这个巧,竟被他听到,翻身拉过被子又躺下

“我还没睡醒呢,请勿打扰。”

山莽脱去外袍交给倩儿示意她下去,掀开羽西被子将双臂支在她身体两侧做势就要俯上。

“干嘛!”

“做鸟事!”

“贼王你没正经事办吗,有空琢磨琢磨你的江山社稷,一天到晚脑袋让种马踢了似的,别打扰本公主睡觉。”

“这样,孤王暂且把鸟事推后,你也给孤王起榻。今日禁卫营比武,爱妃可要去学几招。”

“真的?”

羽西‘扑棱’从榻上翻身坐起。

“比武?本公主可是要你的禁军来和本公主学学。”

山莽未语,依旧用双臂撑着身子凤眸凝着她粉嘟嘟的脸和只围着肚兜近乎赤果的上身。

日前的红痕已经差不多褪尽,他能感觉到她肌肤辐射给他的温度。

这也就是说,这羽奴中的冰罗散的表状已经退去,但毒性却蔓延到了作为女子最重要的子宫里——终生不孕,想到这点,山莽隐隐的心疼。

羽西循着山莽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啊,里衣呢?

“挪开你的桃花眼,再看本公主阉了你。”

羽西推开他抓过被子将身体围上。

山莽也未坚持,长腿着地,冷声道

“给羽妃更衣。备辇。”

“真的带我去禁卫营玩?”

羽西喜上眉稍兴奋的美眸发亮。

山莽没搭理她。由着她的顽劣的性子也只有这样给她新鲜,她才能不嗜睡,让体内冰罗散的毒气不至于快速凝聚。

“不过,要先侍候孤王更衣。”

山莽高大的身躯伸直双臂呈一字型横在羽西面前。

“本公主还——”

“孤王还有一堆折子要批,没诚意就不去。”

山莽截住她反驳的话头,锐利的凤眸盯着她。

羽西围着被也回盯着他,合计片刻,也就给贼王披个外袍系上带子。作为一个女汉子这不算啥。

惯他一回,反正去禁卫营的you惑很大很大。

松开被子跳下玉榻,先将肚兜摆正了该遮住的地方遮好。

伸手从倩儿手里拿过紫青色绣金丝盘蟒的锦袍踮着脚尖给山莽套在里衣上。

她的发丝摩挲着他的下颌;

她的肩颈光洁润嫩的在他眼前晃悠;

她的体香袭击他的嗅觉;

她的一切娇蛮妩媚的女人特质刺激着他的感官神经。

山莽的腹中腾起燥热,心下一紧。

微微眯紧凤眸运气屏定着涌向四肢百骸的情愫,声音却有些沙哑的命令道

“快点,笨手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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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西正伏在他腰间给他扣玉带。

自打出娘胎就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生平第一次给别人——还是个男人穿袍衫本就开动了脑细胞在琢磨,竟突然被他骂笨手笨脚。

没好气的一拳捶在他侧腰

“好个啰嗦!”

这一拳将山莽硬生生憋着的yv望瞬间燃起。如燎原之火烧得他的克制,定力灰飞烟灭。

山莽打横抱起她按在玉榻。

热吻压在她干燥的唇瓣上添润咬开翻江倒海般肆虐纠缠。

羽西遂不及防被这突然而至的激情烧晕一霎间没了意识,只感到无数电流引燃了她的身体让她害怕却有丝丝渴望。

双腿踢腾着不小心触到那硬硬的物件,令她一个激灵。

山莽被她的不老实折磨得低吼一声沿着粉腮一路向下狂吻到胸口。

突然一道意念闪过:那四柱全阳之人还需禁欲,禁欲!

叹息的克制,将滚热的身体伏在羽西的身上,头歪在她肩侧。粗喘着让自己着了火般的身体缓缓冷却,慢慢平静。

羽西却受不了他这依靠

“喂,你没骨头啊,太重了。起来。”

羽西手臂被他按着,使劲的扭动身子挣扎。无异于再次给山莽渐凉的yv火添几根燃柴。

“老实点,再动孤王把你吃掉。”

山莽低哑着声音压抑的吼道,热气喷在羽西颈窝酥酥痒痒。

那声音里暗含的强势忍耐和抑制不住的渴望令羽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真的老实下来,别过头对着棚顶熬到他起身。

禁卫营在陌水宫墙外的京城中心地带差不多占地五十里之阔。

山莽和羽西对坐在一个高大豪华的六匹马锦轿里,都各自扭头看着挨自己的那边窗口外。

羽西身着山莽带来的男装短打装扮:束发银巾。月白滚云边窄袖短褂,腰系银色盘丝带。宽裤绑腿,鹿皮薄靴。就是精神倜傥的一翩翩少年公子。

“那个,听说静嫔自尽了,还是和本公主有关?什么意思?”

憋了一会儿,羽西终究是直肠子留不住话的。

山莽紧皱了下墨眉。

那日他特意半夜里将巧嫔关进刑事房又派武士假意鞭打其他宫女令人误以为是巧嫔被责,引起宫廷震动,目的就是想撒下诱饵引蛇出洞。

不曾想第二日午后竟传出静园阁的静嫔畏罪自尽的消息。

甚至连她贴身侍女水莲也自知难逃其疚服药断气在静嫔身边。

这让山莽也颇为费解。

静嫔为内阁学士之女,也算知书识礼。容颜尚可,只是自己无感。虽从未临幸,但册封爵禄不少贵为允华。此前一直安分守己,因何会对一个新进宫的官奴嫉妒谋害,走此绝路?

但有一点,他看出,这陌水宫内的人和事暗藏风云,是他登基之后埋头国事没有注意过的复杂。

羽西伸着头还在等山莽的答案,只见他蹙眉却不说话,急了。

“贼王你能不能长点心啊,你的妃子在你的皇宫里不明不白就自尽了,还牵扯上和本公主的关系。不就是多睡了几天嘛,罪不至死吧。说出去好像本公主多刻薄。”

山莽瞥了瞥羽西那说她笨又不笨,说她精却一点也不精的迷糊样。

“孤王缺心,羽奴你却是缺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成人的。既然你口口声声自诩公主就该知道宫廷复杂。难道皇宫就是座花园给你游玩的吗。”

“切,父王的金羽宫就是本公主的花园。后宫有制,合合美美。哪像贼王你这般荒**好色收罗天下美人,偏又长了张祸国殃民的嘴脸引得你的妃嫔争相妒忌明争暗斗表理不合。”

山莽听到羽西这番大放厥词,唇角微翘凤眸睥睨

“孤王荒**好色?收罗天下美人?”

“不是吗?”

羽西回瞥着他。

山莽勾唇似笑,凤眸里渐渐有一丝戏虐。

“羽奴终于承认孤王仪表不凡祸国殃民的英俊威仪。当心对孤王动情之后——爱劫难逃。”

“嗤——自恋自大自狂妄!”

羽西美眸瞪他一眼咬紧粉唇,掀起轿帘再也不和他说话——贼王,连说话都占不到他上风。

轿子不徐不慢行了有半个时辰功夫出陌水宫到禁卫营门首。

山莽紫袍,羽西白衣。两人玉树临风般一个瘦削风姿俊秀,一个高大英俊威仪并肩走进营盘。

除了侍卫将领玄礼和卫事将领玄彬跪拜叩见,其他人并未见过圣颜。山莽摆手令他俩不需作陪,各自忙去。

这二人的出现犹如枯燥军营中的一道风景,惹来军士们频频侧目。暗自嘁嘁喳喳议论

“绝配,哎,兄弟你看这两公子帅的各有千秋,是不是断袖的绝配。”

“嘿嘿,象。谁是攻谁是受?”

“你眼拙啊你,那不明摆着高大的为男攻,俊秀的为小受。这样绝色的两个公子,但不

知要如何逍魂啊,啧啧。”

“哎,站好,走过来了。”

山莽带着羽西转过厅堂馆舍,来到后院马场,几百匹高大的汗血宝马群前

“会骑马吗?”

“小意思。”

羽西抖抖肩膀。

绣花织锦纳鞋做被的女红之类她一窍不通,骑马射箭摔跤散打飞暗器,这些男孩子的玩意儿没有她不会的。

山莽牵出一头金鞍玉垫的乌青长鬓马,翻身跃上。衣阙蹁跹的身姿在空中划一道弧线威猛尽显。

乌青马仰脖嘶鸣一声如它的主人一般向羽西挑衅般观望。

“数百战马皆是西域良品,羽奴任选吧。”

羽西紧了紧护腕眼睛早瞄准了一匹套好鞍具的枣红色白鼻梁雌马。

鹿皮薄靴轻快的走过去抚摸马鬓,将手指伸进肚带与马体之间感觉鞍带套的马身轻松自如。不会损伤马体。

羽西樱唇吹了声口哨顺便抚摸几下马腹的皮肤,将戗倒的毛理顺。

然后白色身影绕到枣红马左侧,右手执着缰绳,左手轻轻梳理着它长长的鬓毛随着它的步子并肩走出马厩,鹿皮靴踏上马镫轻盈的跃上枣红马背。

枣红马仰头打个响鼻儿。矫健的哒哒走到山莽的乌青马边前蹄轻轻刨土,等候背上主人的命令。

这一系列娴熟利落的动作落到山莽旁观的冷眼里,唇角闪过一丝笑意。

习惯风沙里野跑却不习惯深宫约束,大概这就是小野猫桀骜不驯的原因。

马速不快,剠过几趟营房眼前豁然开阔。

演练场里几队身着不同颜色短打衣服的兵士,分队站立,各个摩拳擦掌。湛蓝的秋空下弥漫着浓烈的雄性争斗的气息。

一些人注意到场外这两位慢慢驰来的贵胄公子。越发有了争强好胜的气氛。

“与孤王打赌如何。”

山莽勒下马缰凤眸环视校场一圈慢悠悠的说。

“好啊,赌什么的?”

一句提议说的羽西眉飞色舞。溜鸡斗狗打赌猜大的游戏,她自小也没少玩。

“今日比武实则是孤王招兵买马从民间挑选精英武士充实孤的禁卫营。羽奴你看东方蓝色锦衣配镀金剑鞘的为我禁卫营制服。对面绿色,红色制服分别为即将从中优胜略汰的预选队员。红衣武士先同绿衣武士抽签对垒。胜者最后同蓝队禁卫营的兵士抽签对垒。胜者留下,败者死。”

“什么?什么?胜者留下,败者死?为啥?败了就让人家回去该干啥干啥呗。”

羽西正听得入神突然山莽这残酷的规则刺激了她的大脑。

妇人之仁。在这个校场即使败了也是能武之人,禁卫营格局已经被窥见,岂能容留。若是投了其他蛮国,更是为敌方插翅。不能为我所用只能为我所弃。

山莽未予理会她的插话,继续道。

“所以最后红黄两队人马共百人将会有五十人留下做我乌冥习武之士最荣誉的王家禁卫营队员。其余五十人将被抬出演武场按武士规格入葬。比赛分对儿开始,羽奴就和孤王打赌谁胜谁负,如何。”

“好残忍的规则。”

羽西耸耸肩

“不过也是,符合你这冷血贼王的特点。”

“孤王很冷血吗?”

山莽侧过头来勾唇浅笑。高蜓的鼻梁洒上一抹骄阳晕出立体的剪影很是阳光健美。

“捏造罪名侵略他国,光天化日下还顺便偷看小女子嬉水,看够了还强抢回宫做妃做嫔。这不是你冷血贼王行径又是什么?”

山莽刚刚绽出的一点笑意闪回去。眉间袭上薄寒。

“如此,孤可再冷血一次。你我打赌你若输了,就在中秋王宴上为满朝武番外使节表演一个被叫好的节目,否则——”

“怎样?"

"永远不许出宫。只能为孤王做妃做嫔。”

山莽掐到了她的软肋,不能自由不能野玩这对散漫惯了的羽奴肯定是比要命还难受。况且,她这个野蛮小猫有没有能表演的节目,他可不看好,

果然,羽西撂下正喜滋滋的脸色,飞上怒气斜眼瞄着他俊美的轮廓。

“若是本公主赢了,你输了呢。”

“任你使唤一天。”

山莽面色冷凝翘起唇角似笑非笑,凤眸对上她的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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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国大堡镇‘红粉楼’。

鸡叫头遍,青年公子从布满酒菜的桌案上抬起头揉揉惺忪的眼睛,起身开门。

一条柔嫩的胳膊拦在他衣襟前。

“公子,何必匆匆来又匆匆去啊,是鸣春陪侍得不好吗?”

青年公子头未转,眼未看淡淡道

“你们红粉楼侍寝一夜多少银子?”

“公子有说笑了,五两,公子已经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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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侍寝了吗?”

“没有——是公子将鸣春灌醉了又不肯上榻来歇息的呀。”

“所以,本公子不欠你银两,走开。”

“你们红粉楼侍寝一夜多少银子?”

“公子又说笑了,五两,公子已经给过了。”

“那你侍寝了吗?”

“没有——是公子将鸣春灌醉了又不肯上榻来歇息的呀。”

“所以,本公子不欠你银两,走开。”

“公子——”

雕花木门‘嘭’地一关,留下门里鸣春那娇滴滴的鸣叫。

青年公子心头懊恼。

昨日黄昏悦来客栈被那小后生争了去,他也是讲理之人,毕竟自己后到。策马离去。

但是这堡邑镇街市就这么大,除了那悦来还真没个好去处。冒着寒风颠簸了两日,他和他的马匹都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洗漱睡个觉。

思来想去,能好好安顿下人和马的,只有这镇上的‘红粉楼’了。

老鸨见这英俊贵气的公子在门口驻足,绽放出粉白掉渣的笑容,急忙唤下人将马匹牵走去饮水。

“哎呀,我说怎么喜鹊在树梢叽叽喳喳叫了一下午,原来是贵人要来,快快请里面软榻上坐,奴家叫最好的青倌儿陪您饮酒听曲儿找乐子哈。”

“叫个会斟酒的就行。”

“哎,您这丰神俊美的公子奴家哪能不请出头牌伺候呢。既然来这儿了,您就别端着了,红粉楼的姑娘个顶个儿的有绝活儿——保管——”

青年公子此时已面带不耐的急走几步离那堆笑的老鸨远了一点从褡裢摸出锭银子回手稳准狠的砸到老鸨的手心里。

老鸨正喷着吐沫星子,被银子砸的一愣:这小子武功不俗。还是闭嘴吧,惹不起咱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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