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扫多日一来的阴霾,难得地有了个晴天,只不过冬日里的晴天还是寒冷的,时不时刮着寒风,像是要把人刮走一样。

皇城的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似乎是一点儿都不畏惧这寒意。小孩儿们在大街中间追逐,或许是因为他们都从来未曾见过雪,所以都很兴奋,一个个穿得厚厚地在一起打雪仗。

一定华丽的轿子从大街中间穿过,皇城本就是全沧云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大家对这样的轿子也没有过多的关注。一个孩子背着身子退着跑,一边儿还向前面的小孩儿扔雪球,可是一下子就摔在了轿子面前。

毕竟还是几岁大的孩童,摔得愣了愣神就马上哭了起来,抬轿子的人正准备呵斥,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就掀开了轿帘一边问道:“什么事?”本来正哭得起劲的小孩儿一下子被这如同天籁的声音吸引了,抽抽噎噎地止了声音,抬起头来看着他。

“冷大人,是这小孩儿摔倒了就哭了。”轿夫见轿子上的人下来了,立马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在沧云右相面前可还轮不到他来放肆。

直到冷月走近了那小孩儿他都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冷月不禁一笑,四周立刻传来了抽气的声音,这笑,太美了!

冷月蹲在小孩儿的面前,雪白的披风几乎快要和雪融为一体,墨黑的长发更衬得他皮肤白皙。小孩一直睁大着眼看着这个如同神仙一般的人,冷月笑着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丸送到小孩儿的面前:“给你吃糖。”

确实是小孩子心性,看见糖丸儿马上就接了过去塞进嘴里,像是有人跟他抢一样,然后也看着冷月灿烂地笑了,甚至牙齿都还是缺的。冷月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快回去找你娘吧!”

小孩子点点头,飞快地跑了,可跑到一半儿又转过头来对着冷月挥了挥手。冷月笑笑转身回了轿子。

本来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可是云启宇死活不放心,说是天冷会凉着,就派了顶轿子来送。不过这天确实冷,轿子里生了炭火,冷月才不怎么觉得冷。

想起云启宇冷月一阵苦笑,前两天自己对他说要回家看看,他就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其实也就回家呆几天而已,他还是吩咐了让太医院的人随行。而且每天都得跟他汇报这一天的状况。至于那颗糖丸儿时早上吃药时剩下的,云启宇给他揣兜里的。

这一个月来的变化真的好大,冷月忍不住低声笑了笑。没一会儿,轿子就停了下来,冷月下了轿子打量着竹苑,当初自己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这里的呢,谁能想到如今竟然又走了回来,真是天意弄人啊!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听风大呼小叫的声音,而被吼的对象自然是可怜的晓凡。冷月悄悄地走进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

晓凡倒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来人,用惊诧的眼光看了看冷月,似乎还没有认出来他是谁,顺带用手扯了扯听风的衣角。听风一点儿不领情继续吼道:“扯什么啊扯,扯了就能原谅你啊!”晓凡顿时一张脸就精彩得不得了。

冷月听了也笑了,不禁出声道:“我回来了都不看上一眼?”一听这声音听风就愣住了,猛地转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人,难以置信地小声道:“小汐?”一个不留神把冷月本来的名字都给叫出来了。

晓凡也一脸惊喜地看着回来的人,当初冷月那番类似于诀别的话可是让他提心吊胆了好久,当他听闻朝廷传信说派他去了南方时他几乎都已经判断冷月已经死了,真的没想到居然又回来了。

听风又扯了扯晓凡的衣袖,傻傻地问道:“晓凡,他是小汐吗?”晓凡笑笑,推了推听风让他上前。

冷月也偏过头笑着看着有些迟疑地迈着步子的听风,终于还是忍不住向他走了两步。

听风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一下子就扑到了冷月身上,还好冷月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不然怕是会被他这么猛地一下子给扑倒在地吧!

那一群太医刚进门就看见了这么一幕,刚开始他们都还在纳闷,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不过看这样子眼前被自己误认为是段公子的人应该就是沧云的右相冷月了,一行太医纷纷叹道自己眼拙,如此超凡之人居然没有联想到右相那里去,尽管原来冷大人是带着面具的,可是这份神韵倒是确实无人能及。不过他们倒是为挂在冷月身上的那人捏了把冷汗,要是皇上在的话,依皇上对冷月的重视程度恐怕是要把那个唤作听风的孩子给凌迟了吧!

听风依旧抱着冷月不撒手,一直在他身上磨蹭了好半天,直到太医颤颤巍巍地开口道:“这位公子,冷大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恐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闻言听风一下子就撒开了自己的手落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冷月。

冷月笑笑:“还不带我进屋去,就在这里凉着啊?”

听风这才回过神来,一手拉着冷月一手拉着晓凡跑到屋子里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手还是这么冷。”

一进屋听风就马上叫道:“人呢!李伯,雪儿快出来生炭盆啊!”听到听风那震耳欲聋的呼唤声,李伯和雪儿都赶忙跑了出来,一看见坐在上座的冷月都愣住了,试探着开口问道:“主子?”冷月点点头:“恩,是我。”

向来听闻冷月是因为面容生得奇丑无比才戴上面具的,可是,可是面前这个人的脸根本就和丑打不上边儿啊!不但不丑简直是没得不可方物啊!!这,这简直是美得只会存在于神话里的人,如今真给见着了。

雪儿听到了冷月的回答都还是冷着神直勾勾地看着冷月的那张脸,直到李伯唤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惊喜地一蹦一跳地下去生炭盆,简直就是个快活的小姑娘,什么礼仪全给忘了。

冷月无奈地看着一屋子都变得不正常的人摇了摇头,这都是怎么了啊,自己回来了有这么惊讶吗?

听风看了冷月半天终于情绪变得稳定了些,有点疑惑地问道:“小暖,为什么要把面具摘了啊?”

“已经用不着了。”说完冷月低头一笑,终于自己在他的面前不再是冷月而是以云寒汐的身份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啊!

听风一下子被冷月那个笑脸晃了眼,不是没有见冷月笑过,而是以前冷月不论何时眼中都会有浓浓的落寞,就算是笑起来时也会有。可是刚才那个笑不一样,刚才的那个笑是笑到眼里去了的,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一定都是甜甜的。

听风顿时觉得这一个多月的分别还是值得的,尽管不知道在这一个多月里冷月遇见了什么,但是能让他现在这样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听风就觉得比什么都值了。听风不禁望着冷月的眼睛也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小暖,我发现你变了呢。”听风笑着俏皮地说道。

闻言冷月抬起头望着他,依旧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声音似乎也比以前更清灵了:“哦?是吗?”

听风收了那俏皮的笑难得地带了些严肃的意味道:“小暖会笑了。”冷月听了叹了口气,随即又展开了笑颜。

在一旁坐着的一位太医说道:“这位公子怕是说笑了,冷大人不是一向都笑着的吗?宫中人尽皆知,冷大人待人和善,从来都是笑脸迎人。”

听风看了一眼那个太医撇了撇嘴便不再理会,一下子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那位太医也有些下不了台。晓凡看着一脸不待见的听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由他出面打圆场:“呵呵,确实,冷大人确实是一向都很温和。”那位太医讪笑着点了点头,怕是再也不敢贸贸然地就开口了。

几个人坐在一起一直聊到了傍晚,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听风一个人在给冷月献宝他这一个月来都干了些什么。冬天总是天黑得很早,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天几乎就已经黑尽了,大家不得不早早地吃了饭各自回房休息了。

听风果然还是在饭后一个劲儿地粘着冷月,照旧还是拉着晓凡在一起陪着,一直到夜深听风的眼皮都有些打架了,冷月和晓凡才相望着苦笑一下打算回去休息。

走之前晓凡还是忍不住转过头问道:“应该没有第二次了吧?”听风这一个月来几乎就没有安稳过,他虽然贪玩,调皮,可是他并不傻,他也知道其中定有蹊跷,只是在骗自己说没事罢了。

冷月叹口气说道:“不会了。”

晓凡点点头,带着已经快睡着的听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