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云寒汐就昏迷了过去,待他清醒过来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炭盆早已熄灭,倒在地上的云寒汐全身都变得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双唇冻得发紫,云寒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倒是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抬手擦了擦脸,原来是满脸的泪,许是昏迷着这泪都没有止过吧。

从醒过来后腰就火辣辣地疼,云寒汐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却摸得一手的血,再抬眼看了看桌沿,上面也全是血。昨夜一直被抵在桌边,桌沿早已经磕破了腰后的皮陷进了肉里,刚套上的衣服就给染红了。

无奈地摇摇头,云寒汐四下望了望,只有那躺椅上还有件披风,应该是昨天云启宇落下的,云寒汐扶着桌沿费力地站了起来,腰直不起来,只得微微弯着过去拿了披风套上。当那阵熟悉的味道向他涌来时,泪水又忍不住用出了眼眶,云寒汐有些气恼自己的懦弱,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不让泪水继续流淌。

感觉到腰间微微有些湿润,云寒汐将躺椅上锦被撕成长条紧紧地缠在了腰上胡乱止了血这才穿上了云启宇的披风,披风套在他身上长得都及踝了,倒是把云寒汐给罩得严严实实的。

腰上和下身都阵阵地发疼云寒汐走起路来有些踉跄,站在门边稳了稳身形这才打开了门。可是门一开云寒汐就惊呆了,仅一夜的时间竟然就下起了大雪,地上看上去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只是如今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不可多得的雪景。云寒汐跨出房门,慢慢踏在了那白洁的雪上,软绵绵地甚是舒服,只是迈起步子来更加艰难。

难得的阳光洒在积雪上泛出粼粼的光芒,可云寒汐的脸色就如这雪一样苍白,可眼眶却是肿得红红的。门外并没有侍卫守候,披着那貉子毛的披风倒也不觉得冷可是还是走得甚是吃力。

宫门的守卫见了云寒汐没有阻拦,那绝美的容颜足矣让只听闻过他名字的人都能认得出。与皇宫中的秩序井然不同,外面的街市热闹非凡,庆典刚过自然没有散去这喜庆的气氛,各处都还张挂着红绸。云寒汐看着这人头攒动的集市,看着集市里摩肩接踵的陌生人,看着陌生人脸上挂着的笑颜突然感到一阵茫然。就算自己从皇宫里出来了又能去哪儿?

云寒汐觉得自己仿佛被世界给抛弃了,这茫茫天地间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可不是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他的,那又有哪处是自己的呢?忽然那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这么些年自己果真是为了他而活的呢!

无力地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肩膀剧烈地颤动着,云寒汐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想要过来扶他的侍卫,他向来不愿意以懦弱的一面示人。接着又迈开步子,或许还有一处是他能去的!

那处自然是他从小呆到大的地方,云寒汐把身子靠在一棵竹子上,看着丛林掩映下那熟悉的竹楼心底涌起一片暖意,又鼓足了劲儿往前走去。山上比山下还要冷些,院子前的小路上早已积满了雪。云寒汐含笑进了院子,走到屋门前推开竹门,一切都还和他离开时一样,熟悉的桌椅,熟悉的书本,熟悉的摆件让云寒汐多少有了些安慰。

下山了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云寒汐会心一笑。刚想坐椅子上却想起一身的伤又不得不到了厨房亲自生火烧水,虽然不曾做过可是云寒汐还是乐在其中,暂时遗忘了这竹林之外的世界。

满满一大桶的热水让房间里变得烟雾缭绕,云寒汐脱下了披风,那雪白的朝服已经染满了斑斑血迹,云寒汐将衣服悉数脱下扔在一旁,借着一旁的铜镜这才看到腰上已经是皮开肉绽,差点儿就能看见森森的骨头了。

云寒汐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全身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脸庞棱角分明,双颊下陷,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修长的脖颈上留着点点红色,锁骨身前更是布满了淤青和红点。云寒汐索然一笑抬脚将自己浸进热水里,破了皮的伤处触着水疼得云寒汐一颤,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不多会儿那水都已经带了些血色,云寒汐这才湿着长发从水里起身,擦干了身子,几年前的袍子如今穿着竟还显得宽大,不过倒也无妨。云寒汐缓缓踱步到书房,坐在桌前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只是现在精神出奇地好,要睡也睡不着。

云寒汐就那么斜倚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想着,那皇宫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的了,而云启宇他如此看自己想必也是不会来寻的了。看着这满屋子从小就和自己相伴的什物云寒汐笑着想到,反正看这身子自己恐怕也活不久了,不如就在这里度过余生,尘归尘土归土,自己也得了个落脚之处。

就算是这样想着,可是心里似乎还有点儿希冀未曾被扑灭。云寒汐无奈地闭上眼,那个人,原来自己至死都还放不下啊!他又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