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俟一直在竹苑的门外站了好久,刚才云寒汐那悲戚的笑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那笑里包含了太多连他都看不懂的沧桑。方才把他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时竟然把自己硌得生疼,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瘦弱。走在门前时说的那句话里又有太多的无奈与寂寥。

江无俟突然发现,云寒汐还有很多自己都没有了解过,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藏着多少辛酸。无奈地叹口气,那一瞬间江无俟忽然觉得或许自己做错了,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把他囚禁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事已至此,谁都无力回天,给他的伤害也只能慢慢去弥补,希望自己还能给他些什么。

“来人。”江无俟对着空旷的四周唤道,一队黑衣人应声出现在他面前。江无俟收起了刚才所有的情绪威严道:“好好保护这个院子里的人,不许让任何人入内去打搅。”

“是”一队黑衣人齐声应道,见江无俟点头便又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江无俟站在原地,转身眷恋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这处宅子,无力地叹口气便转身离开。

云寒汐一进门雪儿赶忙就迎了上来,刚刚江无俟让她先行回来,她在屋里就担心得不得了,生怕自家公子出什么事。尽管心里明白公子才能盖世,可是心还是不听使唤地跳个不停。可是刚迎上云寒汐就感觉到了他一身彻骨的气势,雪儿心中有些担忧,从来没有见公子这样生气过,那个江无俟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惹怒了公子。

“雪儿,备水。”云寒汐吩咐道直接走进了自己的院子里。雪儿闻言手脚麻利地下去备水,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公子一个人好好静一静,而不是去打扰他。

云寒汐走到房间,倒了杯水猛灌起来,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怎样。刚才江无俟逾矩的举动确实让他很生气,可是江无俟的那番话更让他怒不可遏。

没多会儿雪儿就在门外唤道:“公子,水好了。”听到云寒汐应了一声雪儿就离开了。

云寒汐解开衣衫走到里间,里面早已被热腾腾的水蒸的雾蒙蒙的了,连整个房间都看不真切。云寒汐解开发簪,如墨的长发一直到了腰际,冰凉的身体触到温暖的水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疲惫也一点点涌了上来。

尽管如此,可这是意识反而清晰得不得了,云寒汐觉得一阵可笑。爱?难道爱就是这样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甚至连别人的感受都不顾及?这样的爱未免也太自私了吧!这么想着不禁嘴边挂起一丝嘲讽的笑。

都说爱,可是又有谁的可以相信呢?云寒汐觉得一阵委屈,山盟还在,余情却了,便把自己推向了别人,这就是爱?原来曾经的生生世世到如今都成了一出闹剧,自己付出所有却放不下这一切,那注定就是被伤得体无完肤的那一个。而云启宇,他却能放下自己。

云寒汐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泪水不断滴落在水面荡出一圈圈涟漪,苍白地脸上被水汽晕出些血色,眼眶也渐渐哭红了。

说好的依靠呢!曾经说好的依靠呢!为什么现在还是只剩自己一个人来独面这些现实?云寒汐心里一遍遍地质问,可惜云启宇一句都听不到。静静的房间只有泪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原本身体就虚得经不起一点儿折腾,云寒汐渐渐觉得乏了,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心里的委屈不知道该对谁诉说,尽管已经独自过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当有一天感受过温暖,那种被人护着的感觉便永世难忘。如今失去了,原本习以为常的委屈竟变得分外苦涩,云寒汐苦笑,原来自己这么离不开他。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头靠着池边睡着了。

尽管已经到了深夜,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十年喘息的机会不能轻易放过,沧云在十年之后能不能继续存在于这个大陆就在此一举了。云启宇身为帝王自然也更加勤于政事。

像这样秉烛理政已然是家常便饭了,尽管那人已经离开了离开了一月有余可是云启宇还是不太习惯,甚至有时会唤道:“汐儿,换茶。”可是端着茶壶过来的却是高斐,到这时云启宇才恍然想起,汐儿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而且是自己亲手把他送走的。

月很圆,云启宇还在灯下批阅奏折,一旁的窗户就这么开着,夜里风起,亮亮的风不断地往窗里涌。云启宇合上一本奏折放在一旁,放下笔,起身走到床边拿起一件披风,可刚拿起云启宇就愣住了,人已经不在了,拿起了又该披在谁的肩头呢?

无言地叹口气,云启宇回到书案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凝神了,索性挂起笔走到了窗前。分别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想念也随之增多,云启宇渐渐觉得有些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或许他和江无俟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自己也不该这么冲动不分青红皂白就一点儿也不理会他。

云启宇很是自责,为什么总是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呢!十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只是这次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了。云启宇叹口气,分别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地割舍不下。

云启宇突然想到了那次他看到他掩在被窝里哭得通红的眼眶和泪涔涔的脸时那种心痛的感觉。想到那个场景时云启宇竟然有些害怕,他怕见到云寒汐那个样子,那会让他心痛到窒息。

天上的月亮被飘过来的云遮住了些,原本呆呆地看着天空发呆的云启宇突地一阵心痛,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所有的心思全都涌到了云寒汐那里。

他一个人远在珈逻,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只能他自己面对,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承担。

如果可以,云启宇想立马就回到他的身边,帮他面对这一切风风雨雨。可惜这一切都只是他想而已,身为沧云的一国之主,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失踪。

云启宇深知云寒汐的性子,逞强得要命,别人看见的永远都是他冷清的一面,而他脆弱的样子或许只有自己见到过。

恍然间云启宇有些懂了,不是他本性逞强,只是他没有人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