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左明!没这么玩人的!这一次的子弹密集度远比上一次高,绍辉缩在坑内双臂护住头部大声喊道,被子弹激起的雪花噗噗地落进里面,不多时绍辉快要被活埋。

左明所在的这个角度至少可以对三个人发出死亡请柬,而那三个人此刻根本不知道有一位死神正在远处冷冷地望着他们,他们对着山坡疯狂地射击着,左明甚至通过瞄准具能看见他们烧红的枪管,他把瞄准箭头对准其中一人的头部,右手食指微微用力,扳机压至第二道火时停住一动不动,杀还是不杀,他的脑海作着剧烈斗争,杀有杀的理由,因为他们是敌人,不杀有不杀的理由,因为他们此刻没有威胁到我方的安全。这时,那位老者跪在他枪口下磕头的景象浮现在眼前,他怔了怔,慢慢地收回手指,枪内弹簧轻轻响了一下,扳机被松开。

这场战争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对方感觉再漫无目的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用最疯狂的一次射击为掩护登上车辆夺路狂奔,赵正豪冷静地查看了一下战场,对方在慌乱之中只留下几支步枪,而同伴的尸体全部带走。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而且非常团结的队伍。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所有队员望着车辆远去一动不动,都在享受着这突然变安静后带给他们的一丝诡异。

噗的一声,一大块被打酥的积雪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掉了下来,落到下面的一大块雪堆中。慢慢地,雪堆里有了动静,先是一蠕一蠕地动,最后干脆整个雪堆被掀翻,一个雪白的身影露了出来,没等人影有下一步动作时,耳麦里响起左明的声音:咋啦绍辉,破茧成蝶啦?

绍辉没答理他,用手指狠狠地挖了挖耳朵,用力甩甩头部,顿时黑黑的头发暴露出来,他迅速把脖子后面的白布帽子扣在头顶,帽兜里面的积雪全部倒在他头顶,他又掀开帽子把里面的雪拍掉合起帽子,轻轻地爬到坑前沿向下看,绍辉像变色龙一样没了他的影子。此刻无论是谁,不管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仔细观察,这就是一座雪山,没有一个人在上面。十分钟过去后,分队派出周烨和吴炎下去侦察,两名训练有素的侦察兵悄无声息地下了山,即刻发出安全信号,队员们下山后赵正豪示意正在警戒的两名侦察员可以撤退。他转过身欲想折返回去被绍辉一把抓住小声问道:

干吗去?咱们撤啦?

等会儿,我干件活!赵正豪推开绍辉的手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忽地扔进镇政府院内,里面立马传来哐啷一声,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赵正豪眼睛充满血丝地瞪着镇政府,用力拍了拍手中的雪花:

走!咱们回去!

这里的夜晚是死神密布的地方,他可能是死神,你可能是死神,我也可能是死神,虽然我并不想杀人。

基地距离小镇有段距离,这段距离虽说不是很长,但如果不慎很有可能在半路上被死神接去喝茶,他们决定为车披上伪装网,继续熄着灯摸着黑开回去。

来到基地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苏岳松和办公室里的办事员小张站在这里迎接他们,待小张目送队员们回屋时恍然大悟,在后面看,他们和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这才明白他们要白布的作用。队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内卸下装备,衣服都没脱直接倒在**就打起呼噜。苏岳松嘱咐小张明天让食堂准备好早餐,他们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小张望着串串脚印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以前对当兵的种种偏见,心中产生了一丝内疚。

次日中午,苏岳松把一颗子弹交给队员看,这颗子弹是昨天尹默在侦察时捡回来的,绍辉一接过子弹吸了一口冷气:达姆弹?这种子弹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达姆弹,子弹前头有半段开口,弹头里面铅芯**在外面,早在一**九年就被海牙国际和平会议明令禁止在常规战争中使用。因为这种子弹非常残忍,制造的伤口犹如三菱刮刀一样无法缝合救治,中弹的伤员死亡率相当大。战争无非就是以暴力行为达到某些目的,既然一定程度的暴力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为什么还要增加无谓的伤亡?所以人类都在努力减少伤亡甚至战争,可是直到现在,战争仍然无处不在,因此而丧生的人类还在继续增加。这颗达姆弹便能很好地证明这一切。

看来咱们昨天真是九死一生啊!孔昊天看着子弹感叹道。

不是,绍辉把这颗子弹放进衣兜,昨天这场仗充其量是小规模伏击,敌人在明咱们在暗,而且对方也不打算打持久战,再加上咱们的狙击手发挥的主导作用,咱们打得应该算是非常轻松,如果是对方抱着赶尽杀绝的目的前来的话,绍辉望望孔昊天,咱们那才算是九死一生。

说到狙击手,赵正豪摸了摸背后的步枪冲着左明说道:说实话昨天我对你很不放心,你们特警的狙击训练和我们不一样,我担心你昨天打不准。

只要有枪,只要有目标,我就是狙击手!左明回答道。

好了,大家听我说。苏岳松打断队员们的谈话,大家不要打赢这场仗就开始放松,他们是有仇必报的,说不定这场仗只是个开端,硬的在后面呢。收拾收拾,中午给你们庆功。

旌旗蔽天光,

曾是宝马邀金鞍,

弦歌按,鼓声壮,

重楼皓雪掩云关。

谁家少年郎,

铁骑八百裂胡狂,

弯弓满,定苍穹,

长歌万里锁江山!

说不高兴是假,特种兵也是人,在枪林弹雨中完整地走出来,而且赢得了胜利, 这种莫大的幸福感自豪感和满足感,只有在刀口上舔血的他们才能拥有,战场上的军人,和烈士这个称谓只有一秒的距离,和家人相聚的日子,或许等待几年,或许等到下辈子。如果没有牺牲,那这种幸福感会是全天下最浓烈的,产生的豪情也会是最悲壮的。

苏岳松笑眯眯地对老主任说道:老哥,听见了吗,这才是我们部队的军歌!老主任闭着眼侧耳听着跟随节奏点着头:我好像看到了大漠苍穹万马奔腾的场面,还有霍去病大将的雄风,真是悲哉壮哉!苏岳松哈哈大笑道:哈哈,老哥,咱们走吧,进去请这帮孩子大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