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还真有些神通…”叶扬天停下了。

他知道,如果再飞下去,这些大悲火势必变得更小,速度更快,早晚能够追上自己——叶扬天并不在乎被大悲火追上,他只想着万一这些火星变得再多一些,想要灭了它们可就更麻烦了。

“大悲火?”叶扬天在空中打了个转,冷笑,“我就拿点儿黄河水来,也一样浇灭了你!”

JN毗邻黄河,汛期刚过,水势还好。大罗金仙自有凭空摄物的本事,弄些水来灭火,容易得很。

当初董双在青云门和叶扬天斗法,也借《论语》中的《扬之水》,用过同样的法术。

但叶扬天正要作法,远远地看见了在趵突泉的泉池上凭空而立的净妙。

“这尼姑到底要干什么?”叶扬天登时头大如斗。

“嘿!人飞!”

“尼姑飞!”

“飞尼姑!”

“真厉害啊!”

“别不是神仙吧?”

“神仙?这个…人家是尼姑啊,神仙不是道教的?”

“那就是飞尼姑。”

“你们谁知道这是拍什么电影?特技不错啊。”

“而且还紧跟时代潮流。”

竖起耳朵,叶扬天听见了趵突泉边的那些游客们的窃窃私语,让他高兴的是:这些私语中对净妙几乎殊为不敬,与当初道门四十八派大闹云山三十一中时的境况大相径庭。

只在心中一盘算,叶扬天就想到了,这大概要归功于那位《小智说事》的李慕智。

主流媒体的力量无穷大。

通过李慕智的嘴,“人飞”成了无人不知的流行语,这个词儿本来就说不上有多恭敬,反多了些恶趣味,再通过网络的演绎,人们对“人飞”几乎喜闻乐见了。

当然,这更是因为净妙只是在趵突泉的泉池上空悬停。并没有更多动作,看不出什么声势——有不少好事的游客还在找她身上系着地钢丝呢。

“净妙!你别闹了!”叶扬天在高空隐身,见那些“大悲火星”也都只围着自己不再进击,很恼火地对净妙传音。

“南无观世音菩萨。叶施主,请回来吧。贫尼有事没有说完。”净妙垂眉低目,答话时竟没有传音,朗声被游客们都听了个清楚。

“你有事没说完?”叶扬天这叫一个憋气,“那就有事说事。来找我啊!从趵突泉上悬着干嘛?行为艺术咩?呃…你捣什么鬼?”

叶扬天忽然发现,自己明明是在传音,声音却不比净妙的小。

“叶施主,贫尼以为此处甚好。”净妙语气平平,抬头望向叶扬天所在的高空。

“你!”叶扬天气急败坏地飞回来了。

“你那么有把握我不会一走了之?”叶扬天站到了净妙的对面,还是隐着身——他跟净妙不同,是在JN土生土长。保不齐就会在这儿碰上熟人,可不愿随便现身。

“你与我佛有缘,自不会走。”净妙微笑。

“我…我…你随便吧。”叶扬天泄气了。

叶扬天知道净妙这回找自己必定是有事,否则她不会这么招摇张扬,朗朗乾坤下就作法、飞行——隐世的道门不算。佛门在现实社会中的这些传人中很有些有神通的,也不见他们没事儿到处乱飞着玩,丝毫不顾忌公安九处的面子。

可叶扬天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他只隐隐觉得该和自己上过一回天有关,具体就不清楚了,只好见招拆招——现在,他已经不会只想着躲开麻烦。

因为吕洞宾告诉了他。有地麻烦是躲不开的。

“请叶施主赐教。”净妙像是窥见了叶扬天的心事,微微一笑,手一招,那还悬停在高处的大悲火又都飞了过来。

“说事儿就说事儿,你打什么?嘿…你以为我真灭不了你这团小火?”叶扬天烦了,“咱们现在可就在水上头!”

不等大悲火近身,叶扬天手指一点,从不远处的漱玉泉里引来一道泉水,扑向空中的火球——趵突泉是JN这座“泉城”的象征,叶扬天不愿让它受到一点儿影响。

以水激火。如同倒油。

漱玉泉地泉水一碰到大悲火,火球上就如同被浇了一盆汽油,轰然炸裂开来!

轰鸣声中,大悲火从斗大的火球。化作了盈天的火云。

“妈呀——”

“快跑——”

现在没有游客再以为这是在拍电影了。

空中停着个美貌尼姑自说自话却有人对答。天上飞走的球形闪电又飞回来,漱玉泉的泉水自己跳出来灭火。火球被泉水浇炸了,满天都是火云…

这不是拍电影,这是神仙打架。

卷进去会要命地!

趵突泉公园内的游客们一会儿就跑了个精光,青石板铺的地面上只剩下了几只不成对的鞋子。

“鞋真能被挤掉啊…”叶扬天挠挠头,“我还以为都是写的人胡扯——公园里顶多也就四五百人,地方也不小,怎么鞋还会掉呢?”

“其实你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我打架,来这儿把人都吓走算什么本事?”说完便宜话,叶扬天做出了一副忿忿的模样。

“这是叶施主地缘法,贫尼原也不愿惊世骇俗。“别这么客气。有你这么往人头上扣屎盆子的吗?”叶扬天不乐意了。

“叶施主请。”净妙不接这么脏的话头,抬头看天,向叶扬天比了一下。

叶扬天明白净妙的意思,是让他灭了天上的“大悲火云”

“这有什么意义吗?”叶扬天了一眼净妙,喃喃地,“你这扮相,怎么也不像火云邪神——人家会西毒的蛤蟆功。”

话音未落,叶扬天一个挺身,朝头顶的大悲火云投了进去。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没白云了,大悲火化成的红云遮天蔽日。以趵突泉为中心,常人目力所及之处,全是一片彤红。

红得耀人眼。

“玩儿大了…”叶扬天情知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把整个JN市都惊动了,暗自后悔不迭,上行地身影却不见丝毫犹疑。

大罗金仙法身现!

莫邪宝剑出鞘!

围绕叶扬天周身,是万道祥光瑞气,冷森森的莫邪宝剑化成一道天光,腾然而上!

只一划。满天的红云被叶扬天划成两半。

“天为棋盘,我为棋子!”彷佛是回敬净妙说过的那句“你不过是颗棋子”,叶扬天高声怪笑,剑势不停,一道道剑气划出,把满天红云分作了均等地方格。纵横十九道,交三百六十一点。

叶扬天真地把天作了棋盘。

净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不为所动。

“收!”叶扬天又一声喝,放手祭出莫邪剑,宝剑分化三百六十一柄,如闪电般四射而出,分别击在刚才划出的那三百六十一个点上。满天红云便侵到剑上,散逸无踪。再细看时,叶扬天已经收了法身,依然手持莫邪剑,天上不见了红云,莫邪宝剑地剑身却变得通红。

“玩儿也玩儿完了,收也收完了。你有话就说。”叶扬天皱眉看了一下净妙穿着地淡月se僧衣,一个转身,换上一身青se道袍,头上也戴了一顶道冠,再一抬手,把莫邪剑收进了腰间剑鞘。

这是叶扬天做的姿态,明白告诉了净妙自己的立场——只是他也知道净妙要他收这大悲火定有用意,就顺口问了出来。

净妙轻笑,一只玉手举起,掌心上还亮着一点火星。

“叶施主。天上没有大悲火,你收了什么?是火为大悲,还是叶施主心为大悲?”净妙反问。

“奶奶的!你没完了?”叶扬天烦了,却没留意到刚才腰间还是滚烫的宝剑早已一片清凉。

叶扬天讨厌有人对自己卖关子。偏佛门说禅全都是卖关子。人家“白马非马”的概念逻辑游戏玩了上千年,随便一句话里就套着无数层的深意——

净妙地禅是好禅。但叶扬天这会儿懒得琢磨。

“叶施主,大悲火是叶施主的心火,叶施主心火不灭,大悲火时时。”净妙也不迂腐,看叶扬天不愿细想,真就苦口婆心地解说起来,“叶施主你从华阳真人处学得神通,但神通再广也要修心,心头有座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上修。”

奈何,叶扬天还是没听明白。

“不就是玩儿火?我也会!你搞那么玄干什么啊?”随口嘟囔,叶扬天打起精神,双掌一搓,一团火球就向着净妙打了过去。

“火球术!”叶扬天这样宣布。

净妙摇头,再度把掌心的大悲火放出,正迎上叶扬天的火球,明灭之间,大悲火吞了火球。

“炸!”叶扬天手上掐诀,把在青云门与董双斗法时的故技重施——没有反应。

“嘿…火焰箭!火焰风暴!”

叶扬天接连几招“龙与地下城”地改良法术打出去,都喂了净妙的大悲火,这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瞅了个空档,双掌又一开一合。

“寒冰地狱!”

道术之中有水火之术,叶扬天为大罗金仙,仗三昧真火耍了无穷变化,但在弄水上却先天不足,差了几分——有道是“覆水难收”,就是正职的水德星君、河伯水神,也一样是只会放水,不会收水;所以叶扬天固然也能虚空摄来五湖四海之水,却乏应用,不过他心思灵巧,思路开阔,竟真的弄出了些名堂。

说白了,也就是冰水交加的把戏。这是受了董双的启发。

“寒冰地狱”四字出口,叶扬天摄来黄河之水,当先一激,接受早先大悲火被泉水一浇反涨地教训,让洪水把净妙周身都围紧了,不留缝隙;接着水化为冰,无数冰棱横冲直撞,眼见要在净妙身上戳些透明窟窿出来。

“曙光女神之宽恕!”便在净妙手忙脚乱之际,叶扬天双手手指交叉合拢,手臂高举过头,然后直直下劈,把一道寒气送了出去。

悬空好大一个冰棺材。

净妙在空中被黄河水化冰给冻住了,竟不下坠。

“跟我斗?我量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圣斗士!”叶扬天瞪着冰中满脸诧异的净妙,恶狠狠地冷笑,“明白告诉你,小爷玩这一招的时候才刚上小学一年级!”

净妙诧异得有理——本来这种本事就不是一个佛门子弟的必修课。

她没见过这种法术。

当然叶扬天的这一招跟水瓶座黄金圣斗士卡妙的看家招数是有一定区别的:他没法子让“曙光女神之宽恕”弄到绝对零度那么恐怖。

换句话说,这座冰棺材顶多也就是能在短时间内起到保鲜的作用,9月JN的天气还有点儿热,时间一长,冰肯定会化。

而且就冰块悬浮空中这一条,叶扬天认定净妙也就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恐怕用不着慢慢地等太阳晒,一会儿她自己就会破开冰封。

趁这功夫,叶扬天仔细打量了一下还在净妙掌心燃着的那团所谓“大悲火”

JN地处黄河下游,水se混浊之极,这具冰棺材也没有漫画上那么晶莹剔透,叶扬天努力透过冰块中夹杂地泥沙观察着,发现那大悲火还灵动得很,并没有被冰封扑灭,反着得蓬勃向上。

“这不是人间的火。”叶扬天点点头,“虽然我物理学得不咋地,可我确信这里头没有氧气。”

冰棺材里,净妙似乎听到了叶扬天的喃喃自语,嘴角微微上斜,露出笑容。

“这是我的心火?”叶扬天冲着冰棺材里地大悲火发起了愣,“我心里有火?什么火?嗯…”

其实叶扬天地心火很盛,这一点他自己最清楚,只是不愿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