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道你那尾巴断得有点儿冤枉。”叶扬天又敲了牛包子一下,“到地头了,还不下来?”

牛包子飘然落地,叶扬天、姜潇潇、邢师我三人也依次下了牛背——邢师我的腿肚子直转筋。

“这儿就是珉山。”仿佛宣布什么大事似地,叶扬天有些得意地对姜潇潇和邢师我介绍,“本来青云门的景se也不差,可最近实在是人太多…”

“我不管。”邢师我哆嗦着腿肚子,咬牙切齿地说,“叶子,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也弄成神仙,没你这么玩儿人的!”

“小邢,”叶扬天翻了翻眼皮,兴致一下就给败了,“你就算不接着我的话把儿,也不用这么没出息吧?啊…算我没说。”

叶扬天这才得空把目光从姜潇潇那儿收回来,立刻发现:邢师我的样子很认真。

“小邢,你不用理他。”姜潇潇狠狠瞪了叶扬天一眼,对邢师我说,“叶子他只有在自己人跟前才会不替人设身处地着想,你也知道。别让他气糊涂了。”

“那个…潇潇说得对。”叶扬天吐吐舌头,向姜潇潇作了个揖。

“你故意的。”邢师我叹气,“叶子,我觉得你明明该给我道歉。”

“这儿的景se真的很不错。”叶扬天别过头去不看邢师我,对姜潇潇说,“石蕴玉而山辉,水含珠而川媚,珉山胜景,在乎山水之间。但凡洞天福地,俱为天地间灵气所宗,青云门虽亦如是,终究不及珉山未经雕琢…”

“叶子…”姜潇潇愣愣地看着叶扬天,“你说的这都什么?”

“这是上次我来的时候那帮老道说的。我就是照着背。”叶扬天的额头上见汗了。

说完,三个人相互看了几眼,突然一块儿大笑起来。

“上次过来,光顾了找夔牛角…啊,我是说找包子,我没顾得上细看。”叶扬天四处望了一圈,叹口气说,“所以我也不好说珉山里什么地方好玩。咱们先走着看?”

“让包子带路不就行了?”姜潇潇微笑,“包子总该知道。”

“它?”叶扬天撇撇嘴,“潇潇,你忘了包子的块头了?我估计,你要是问它什么地方的树比较高它可能比较熟悉,别的…”

“哞——”牛包子不服。

“你最近很喜欢发牢騒啊。”叶扬天拍了拍牛包子的脑袋,手上暗暗用劲。是提醒牛包子要记着:该走的时候就走,别老惦记着当电灯泡——

叶扬天地爱情,连一头牛也容不下。

“这里风景就很好啊。”邢师我似乎一上来就对珉山很有好感,“叶子,你刚才说的乱七八糟那一套。不就是说的这整个珉山?反正是出来玩,不至于非得去找个什么具体的地方吧?移步换景,我觉得就挺好。”

“嗯。倒也是。”叶扬天笑笑,随手指了个方向,“那咱们就先往那儿走!”

“不去。”邢师我和姜潇潇一起摇头。

叶扬天指的是一座黑洞洞的树林。

“爬山,爬山!”姜潇潇望着身前不远处的高山,山上一边是座绝壁。有急湍的瀑布,银链飞流直下,“咱们去看瀑布!”

“那就去看瀑布。”叶扬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叶扬天从登山包里拉出来三根手杖,三人分别拿了,兴致勃勃地交谈着,朝对面地山上走去,牛包子跟在三人后面,不时摆一摆只剩了一半的牛尾。

天空很蓝,珉山的景se很美。

不远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潺潺,溪水很浅很浅。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鹅卵石,水面上偶尔飘过不知名的花朵,顺流而下;周围的树木稀疏,大都很高。是有年岁地古树。只是看不出品种,地上有些落叶。大的能抵得上几个人的手掌,三人的脚步踩在叶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纯粹地,大自然的声音。没有路,地面却还平坦,三人随便走着,不时能看见几块巨石嵌在地里。

如果是以前,不管是足迹快踏遍了大半个中国的叶扬天、邢师我,还是几乎没出去旅游过的姜潇潇,都会被眼前的美景惊讶得不知所以。可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三人经历了很多平常无法想象的事情,眼界就开阔了许多,惊讶倒不至于了,只是也沉浸在这景se里,心绪平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交谈地话题也轻松起来。

“潇潇,感觉还不错吧?”叶扬天的目光倒有一大半没放在赏景上,只是看着这山林景se中的姜潇潇,就觉得她像是个不在人间的精灵,问话也莫名其妙地笨拙起来。

“嗯?”姜潇潇的心情很好,把登山杖轻巧地在地面上一磕一磕地,漫不经心地点头,“好啊。”

“那个…”叶扬天摇摇头,努力寻找着话题,却被邢师我抢了先。

“真是好地方。”邢师我在小溪前蹲下去了,一边捡着里面的鹅卵石随手乱丢,让水花溅在自己脸上,一边赞叹,“这水真清!叶子,能喝吧?”

“应该没问题。”叶扬天失笑,“这里的水质该比外面卖的evian泉水还强。”

“水壶给我。”邢师我很干脆地伸手。

“给。”“不是吧?你还在里面装了水?”邢师我夸张地问。

“有备无患嘛。”叶扬天笑笑。

邢师我想了想,先把水壶放到了一边,双手捧着溪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一个饱,还连声赞着,“真甜!”

“哦?”姜潇潇被邢师我的模样打动了,也想去喝,却被叶扬天一把拉住了。

“潇潇…”叶扬天有些尴尬地说,“这儿的溪水肯定是好水了,可是…”

“可是什么?”姜潇潇奇怪。

“你别忘了。这儿是珉山,《山海经》上提过地珉山。”叶扬天摸摸鼻子,提醒姜潇潇,“水是好水,可水里也会有些…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什么跟什么啊?水里有什么?”叶扬天语焉不详,让姜潇潇更奇怪了。

“叶子,你…啊!”邢师我听着叶扬天和姜潇潇的对话,本能地觉得不对。刚要追问,忽然看见个东西,嗷地一声,又叫又跳——

自从邢师我习武以来,他还从来没跳得这么高过。

“这、这什么东西?”姜潇潇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叶扬天的手,两眼翻白,身子一晃。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没事,没事。潇潇你不用怕。叶扬天赶紧扶住了姜潇潇,心里哈哈一乐,“小邢,你鬼叫什么呢?”

“叶子!”邢师我一转身就躲到叶扬天背后去了。还狠狠踹了叶扬天一脚,苦着脸骂,“你、你害死我了!这什么玩意

顺着溪水,一条一尺来长、似鱼非鱼的东西用四条小短腿扑腾着,朝三人所在地地方跳了过来。

“大惊小怪。”叶扬天瞥了邢师我一眼,揶揄道,“虎蛟你没见过?”

“虎蛟?靠!”邢师我快气死了。“我…我上哪儿见这玩意儿去?不,叶子…这不是重点,那个…你仔细看看,这玩意儿…它长着一张…”

“嗯,跟你有点儿像。”叶扬天点头。

与当初把韩雨吓了一跳地情景相同,长着一张丑怪无敌人脸的虎蛟,也让邢师我和姜潇潇着实大开了一回眼界。

“叶子,我确定你是故意地。咱们梁子结大了。”邢师我哭丧着脸,不知道是否该把自己喝了一肚子的水再吐出来,一边。姜潇潇悄悄地手拍心口,为自己没抢上去喝溪水庆幸不已。

虎蛟很没有悬念地被赶走了,叶扬天没出手,只是让牛包子往前站了一站;虎蛟很知趣。可孕育了虎蛟的那张脸的溪水。在邢师我看来,实在不能让人放

“水是好水。真的。”叶扬天一脸坏笑。“小邢,你不用想太多。”

经过了一场虚惊,三人继续往前走,叶扬天拉着姜潇潇不放,两人心中都很甜蜜,倒看得邢师我不甘不愿地嘟囔,哀叹自己这个电灯泡当得很没前途,牛包子似乎能理解邢师我的心事,一个劲儿地用头拱他,颇显亲密。

再往前走,偶尔又遇到了几回乱七八糟的怪物,姜潇潇和邢师我也就逐渐适应了,这些怪兽大都没什么智识,虽不怕人,却也不会想着伤人,更有牛包子在,叶扬天的断剑完全没有出鞘地机会。

等几人走到山腰,把山顶断壁上的瀑布看饱,差不多已是中午了。

“就在这儿吧。”叶扬天停下来,四面看看,跺跺脚,“这儿正好平坦,地面也合适。把帐篷支起来,然后准备吃饭。”

姜潇潇和邢师我自然没有异议,一路走来,差不多也有些肚饿了。

从登山包里取出一应用具,叶扬天和邢师我忙前忙后,不到一会儿就支好了帐篷,在平地上还架起了简易的炉具。

“你们两个还真…”姜潇潇也想帮忙,却几乎插不上手,在铺平的塑料布上摆放一下餐具,听叶扬天指挥在帐篷周围洒了一圈驱蚊的煤油,然后就只能看着两人忙活,等叶扬天和邢师我开始很郑重地商量野外厕所的位置,姜潇潇真的有些服气了。

“啊,我和小邢经常出去这么玩,所以这些事情潇潇你就别管了,保证让你过个印象深刻地野营生活就是。”叶扬天明白姜潇潇的困惑,回过头来冲她挤挤眼,“等会儿做饭,再让你大显身手。”

“印象深刻?”邢师我夸张地叫了起来,“叶子,上回你说印象深刻是去庐山那次,你还记着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提那次好不好?”叶扬天的脸有些发红。

“小邢,那次怎么了?”姜潇潇饶有兴致地问。

“那次人多,我们两家去了六个,我爸妈还有他爸妈都在。庐山。”邢师我一边说一边摇头,“叶子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一直拉肚。”

“啊?”姜潇潇不明白。

“半夜的时候,风向变了。”邢师我苦笑。

姜潇潇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一头钻进了帐篷。

“这就是生活。”叶扬天听着帐篷里传出来姜潇潇没能憋住的笑声,对邢师我很严肃地叮嘱,“等会儿一定多找几朵花回来。”

“潇潇,准备做饭了。”叶扬天对帐篷里喊了一声,“你吃什么?”

“小邢呢?”姜潇潇从帐篷里钻出来,看了看四周,疑惑地问。“他去干活了。”叶扬天含含糊糊地解释,“去找点儿…嗯,包子和他一块儿去地,应该还能带回蘑菇之类的野菜来。咱们先做着别的。”

“咦?”姜潇潇忽然注意到,叶扬天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挥舞着菜刀,极为娴熟地将案板上的马铃薯切成了小丁。

“你…还会做饭?”姜潇潇实在有点儿不敢相信了。

“哈哈。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吧?”叶扬天得意地把菜刀抛了抛,“小邢他就不行,别的都还好,就是不会做饭。”

“不是…”姜潇潇吃惊地问,“你居然会做饭?”

“我为什么不会?”叶扬天反问,“不管是谁,被老爸老妈抛下一个人住了几年,你以为他能学不会做饭?何况,我一向不愿亏待自己的胃。”

“你还有什么不会地?”姜潇潇走过去,拿起一块叶扬天切好的马铃薯丁,仔细观察一下,几乎有些气馁了。

“我?天生好男人,没什么不会的。”叶扬天开始夸口。

姜潇潇无言。

“潇潇,你要不要也来一显身手?”叶扬天看看准备下的食材,问,“随便炒个菜?”

“好啊。”姜潇潇实在不愿自己什么都被叶扬天比下去,接过了菜刀。

“哈哈,赚到了!”叶扬天笑得有点儿耀眼,让姜潇潇心慌起来。

“啊,围裙!”姜潇潇刚要动手,叶扬天立刻把围裙解下来递过去,“别弄脏你衣服就不好了…”

“其实纯粹是老爸把我的嘴养刁了,”看姜潇潇系好围裙开始切肉,叶扬天便开始鼓弄炉具,一边说着,“我老爸最会做菜,号称是靠着一手做菜的手艺把我老妈勾搭到手的…呃…”

叶扬天接不下去了,姜潇潇不说话,低着头冲冻肉使劲,两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就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