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煦元年至三年,我拿着还怜的征兵文牒,混在琼州的新兵卫所,活过了三个年头。

帝都天字号的小白兼小白脸还怜长得秀秀气气,本有小男妓的案底,“我”自然比卫所同袍大男人要矮小、阴柔、孱弱、娇气,所以,从军的三年,“我”能保住我女儿身的秘密,平平安安度过……当我把那些对着我这张可爱“小白脸”流口水的同袍都打得口鼻青肿,跪着趴着呀呀大叫我“老大老大”,我就开始觉得自己抢了还怜的征兵文牒是明智之举

否则他不是从军、保家卫国,而是做营妓。

新兵卫所,我当然不敢妄自称为老大,老大是乌老大。

我有事没事就去巴结巴结乌老大,把天下的所有好话都说尽了。

乌老大是卫所副指挥使,为人正直,不过铁汉不敌甜言蜜语磨。

乌老大明明暗暗总是照顾我。

官场有官场的游戏,军营有军营的法则,我很懂得做指挥使副手的规则,多做事少说话,多甜言少挑剔,有功就老大领,有罚就我来当——虽然我人微言轻,小雨点都挡不住,最后还是乌老大当头。我在乌老大的安全伞下无风无浪。

不过,乌老大实在太渣了。

他居然抛弃我!

重煦二年,乌老大放弃了琼州卫所副指挥使的好差事,跑去边疆当那个啥将军。

边疆又冷又荒凉,荒山黄沙。

我不去边疆啊!

乌老大临走饯别,宴请卫所同僚,喝到禽兽满地爬。乌老大喝得眼睛越来越亮,狂拍我可怜的肩膀:“小怜,你要感谢我啊。没有我,你早就死在兵营啊。”

我手指都在发麻:“老~~大~~威~~武~~”

乌老大摸着胡渣子大把的下巴,说:“哈哈,从你进军营到现在,你身上有多少斤两我很清楚

。如果你不是事事偷懒,跑步装晕倒,操练说肚子拉倒,杀敌不愿意提刀,见上头就舌头打结,说不定你早就在我之上……”

“冤枉啊老大!还怜对你一片真心,一片忠心。乌老大是小怜一天的老大,就是一辈子的老大!!”我拉着乌老大的衣袖一边干嚎,一边抹着鳄鱼眼泪。

乌老大露出一点笑意:“你是人才,我不会看错的。京畿权贵显重,我等无权无势一介莽夫,别说没有机会立功,就是有功也遭人打压。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在天子脚下见人俯首,不如到边疆打仗立功。小怜跟我去边疆,必然有一番作为。”

我白眼一翻,赖死:“老大,小怜身体孱弱,咳咳……”

我不愿意去边疆,乌老大就把我推荐给那时候的琼州卫所指挥使明鸣。

对待乌老大的那一套甜言蜜语,不适合指挥使明鸣。

乌老大为人正直老实,他对甜言蜜语没有免疫能力,外表不开心,心里喜滋滋。可是明鸣那小子更像滑溜溜的白鳝,比我还要油滑,我自然要努力装老实。

从此,我就要勤勤恳恳,早起晚睡,忠言逆耳,吃得像只羊,忙得像头牛。

明鸣是个人精中的人参,他虽身为乌老大的上司,但一点也不比乌老大高瞻远瞩,胜在运气好。一年之中,他如同七月的韭菜,长了几遭,步步高升。仆随主人,我高升得糊里糊涂、不清不楚。明鸣从一个琼州的小小指挥使升了帝都卫所指挥使,以卫所为跳板进入了城御四方军,成为四方军西大将军司徒昀麾下的少将。

城御四方军之于卫所,等于中央之于地方。

城御四方军是飞黄腾踏的好地方,不过,好山水总有一处冷水飞溅,大将军司徒昀下活脱脱有一只怨鬼——南宫澈。

三个年头,见不到南宫澈那个怨鬼,我吃饭多了,我睡觉香了,我高了,肥了,重了,好打了。

一见南宫澈,我就立刻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