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娘见到我的猪头样,就啪啦啪啦竖起两道眉毛,举着她的木屐,追着我打:“死丫头,你怎么又打架?你怎么又打大少爷呢?发瘟不去挺尸安分的死丫头!老爷好不容易答应让你去学堂读书,你不好好读书,专门惹是生非,三天两头就打架!哎呦,死丫头,站在,不要跑!气死我的了……”

我不跑就亏大了。

我娘的木屐底都是钉子啊!

让她敲一下,我的天灵盖都会穿洞。

所以,我飞快绕着大厅的柱子跑,等我娘跑岔气,我才停下来。

我娘的小脚跑不动,站不稳就摔坐到地上,哈喇哈喇地喘气粗气,喉咙拉得像打铁铺的鼓风箱。

我气都不喘:“娘,你不年轻了还跑个啥呢?”

“啪”地一个耳光。()

我痛得眼泪都飚出来。

因为我娘打的地方,刚好就是南宫澈赏我耳光的那边脸。

我明天一定是大猪头了。

我娘居然懂得用诈死,现在她成功拽住我的手臂,手指都快要戳破我的脑袋:“臭丫头,嫌弃你娘老?你娘什么时候老了!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岁数,背着弟弟妹妹满山跑,挑着大捆柴火下山的,给你外公外婆挣钱养家了!”

我耳朵都磨出茧子:“对,你在我这个岁数,你还跟汉呢!”

我娘柳叶眉都成了柳叶刀,又举起她的木屐。

我立刻捂着脸:“不过那个汉子是我爹!”

我娘继续吱吱喳喳的:“小透,你说,你吃的饭都长到哪里去了?你说你哪天不打架……你看看,你这手臂,你这腿的,哪一块是没有淤痕?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熬心的女儿,真是造孽啊

!你看看,大少爷好好的一张脸干净漂亮,都被你这个死丫头毁了……”

我看了一下南宫澈。

南宫澈的下颚贴着纱布,白色纱布都染红了。

南宫澈正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南宫澈长得像他亲娘。

南宫澈那种娃娃是打一出生就漂亮的。静静立在那里,如同珍宝库中的那温静的白底幽蓝的青花瓶壶,上面还预备着插一枝带蕊未开的寒梅!

我娘说大少爷长得漂亮,我是没有话可以反驳的。因为他确实是长得有模有样。五官像是宫廷画师画出来的精致俊美,肤芷香而凝玉柔温,眉色浅黛而淡如笼烟,三月江淮春色浅,带着恬静女子的柔美秀气。亮黑的卷曲长睫毛软盖着一双美目,深褐色的瞳仁轻轻一流转,静若汉川水;只有浅淡的眸底之下,蕴藏着潺潺流动的波澜,嗔痴难辨,迷失于其中的生灵,越是探究越无法看清楚活路……

若这种脸毁掉了,将多么普天同庆啊!

“……混账丫头……快点去给南宫夫人和大少爷道歉!!”我娘继续咆哮。

我当然没有听进去。

我看看我身边这位握着木屐作势要打杀的亲娘,又看看南宫澈那边拿着手绢拭眼泪的他亲妈。

哎!

这老太太确实是我亲妈吗?

南宫澈的亲娘,司徒恩恩,柔美的手正摸着儿子的脸孔,笼烟翠眉都凝成一块:“澈儿,痛不痛?澈儿,快点进去清洗一下伤口,别伤到了……”突然看到从里面出来的那位高大英俊、英气飒爽的男人,氤氲美丽的一双美目就洒出几点亮光,柔和的腰肢都贴过去。司徒恩恩:“相公,你看澈儿的脸,以后碍事吗?这脸会不会破相啊……哎,真的担心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