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至年初三,凤皇城正阳门关闭,小皇帝迁往后宫,与家人——后妃度过新年祥和喜庆的三天。三天之后,年初四,小皇帝开笔题字,神望塔祭拜皇族祖宗。届时,奏乐礼炮响彻云霄,文武百官在大和殿广场行三跪九叩之礼,小皇帝下了神望塔就给朝臣发红包。初六是开年纳吉,初七是祈福,每天晚上的烟花鞭炮,林林总总排到欢天喜地的元宵节,不一尽数。

小皇帝从这边跑那边,一天换三次衣服,每一次的行头都要换上半个时辰,当皇帝真是个苦命活啊。我跟着粉团子君清瑾就坐到边上,晃着双腿,看着那些忙碌的太监前前后后地跑,我问:“团子,你哥哥呢?”

团子托着粉腮,摇头:“没有进宫。”

我说:“他不要你了?”

“呃……”团子扁扁嘴巴。

我一句话又把团子惹得眼睛红红的。

他们这些人质小亲王是凤皇城中、是全帝都最不幸福的孩子,过年是过得最苦的,既没有亲人,也没有压岁钱。

“呃,不怕,我要你!”我把他搂在怀里。

团子香香的软软的,像一只好吃的小肥羊,很好搂。

可怜没有人要的孩子。

而,团子那位亲大哥,君清瑜,简直是只鬼。

他救出南宫澈,给我这毒药那毒药,要我这样发誓那样发誓,但是现在都不见他找我。我服下去的毒药在肚子里面都快要三个月了——人家孕妇三个月都快要见肚子了。难道他是想要我自动送上门去给他那个啥吗?

我在皇宫兢兢业业地偷懒,轩辕老大各种忙。轩辕老大年初八早上就要踢我出凤皇城,替他送贺礼到南宫家,我赖死到晚上。我晚上回到家门口,灯笼红烛,水泄不通。各式华丽的马车已经要停放在门口,马儿嘶嘶相互招呼。公侯的轿子甚为华丽嚣张,下人和轿夫在隔壁的巷子,吸引着无数的流动小档口,形成小夜市

门口的喊唱童子不停报着:

“甄尚书大人到!”

“孟将军大人到!”

“曹二公子到!”

主人家已经在里面招呼客人,而门口站着的只有维叔叔。

大将军府南宫家仿佛都不是我家,灯红酒绿,高朋满座,喧闹道喜,我差不点走不进这迷宫。望眼各处都是大红色囍字,触目惊心,仿佛一只不断吞噬着我的神经的巨兽。我静静地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我大哥同司徒薇儿还真的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

我娘一身好衣裙,脸上染着胭脂,笑起来眼睛亮汪汪的,她说:“丫头,南宫少爷的好日子,你不能捣乱。”

我笑着:“我能怎么捣乱,抢新郎吗?”

我娘抱着我,抚摸着我的背:“丫头,娘知道你苦。”

我苦吗?

我不苦!

我那白痴的娘说:“你会找到你真正喜欢的人。”

我扯着笑容:“我还能喜欢人吗?”

我娘无语。

我说:“娘,我回去换一身裙子。”

我回去房间,洗刷,然后换了一条华丽丽的深紫色绒厚拖地长裙,梳头绾发,看到梳妆盒子里面摆放的唯一一件饰物

。这发饰很漂亮,浅蓝的光若有若无。

我把这发饰别在耳边发髻。

沾了胭脂,红了樱唇。

你看,南宫透也挺能看的!

我收拾妥当,我就参加外面的热闹喜庆。

拱门花艳,我在光阴的地方站在,看着全场的男女主角正在给宾客敬酒喝茶。司徒薇儿笑靥如花,华光烁烁,精致的嫁衣之下美丽不可方物,她如愿以偿,她逞心如意,她是大赢家;南宫澈,浅浅抿着酒,给宾客敬酒,稳稳走过的一条路,红光普照,正是他在南宫家既定的人生路。

能跟他走这一路的,不是我。

我在他的命运人生轨道之外。

有人站在我的身后:“看什么,心酸啊?诅咒人家可不好哦。”

“哈哈,怎么会呢?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好人,鸣哥你最清楚。我是在真诚祝福他们白头偕老。”我斜着眼睛往下看,只是瞟到他的衣角,“一看就知道他们男不忠女不贞,三天小吵,五天大吵,我倒是很诚心祝贺他们就这样白头偕老。”

老明走到我的身边:“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

我摸着下巴:“我大哥这个葡萄真抢手。”

老明打量着我:“我也是一颗葡萄。”

我瞪着眼睛,一拳头捶到他的身上:“葡萄是要碾碎,用来做酒的!”

我看到南宫澈正看过来。

他看到我了。

他没有表情。

我笑着脸,故意靠近老明,低声说:“那天真的对不起,吐了鸣哥你一身,今晚补偿——”补偿他一壶酒,我故意把衣袖套住他的手腕。这样外人看起来,好像是我拉着老明的手不放。

南宫澈正看着

老明白鳝滑溜溜的,眼神亮亮的:“我今晚有约,不想做酒。”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往我的身上靠过来,低下脸,靠近我的脸,浓郁荡漾的呼吸就扫过我的耳朵,仿佛在我耳边留下飘渺的一个吻。

我瞬间愣住,耳腮通红。

老明轻笑一声,极其不客气地挽着我的腰,说:“不过,你要借我一用,我倒是乐意得很。唯一不能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很少见你穿裙子。我也想看看你裙子下面是什么?”老明那**、荡猥琐的目光就望下面瞟。

我眯着眼睛:“夺命连环腿。”

老明笑得春花灿烂,手已经不安分在我腰上抚摸。

“咦,君公子!”

老明见鬼一般立刻放开我,回头不见有人。

他气一窒。

我藐视他。

我重新挽着他的手臂,憋着笑意:“鸣哥,我们走吧。”

那边,我回眸一笑,灯火之中,隔着触摸不到的遥远。

南宫澈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越来越模糊。

我同老明打情骂俏到门口就分开了。老明鄙视我,固然非常不厚道:“南宫透,人家洞房花烛夜,你自己找个地方躲着哭吧!”

我在街道上晃悠晃悠,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读书的学院,回到了我的秋千上。

秋千轻轻一送。

我感觉背后有人推着秋千。

我惊喜地回头,却空无一人。

——————————漫说——————

亲,虐不?不用怕,因为后面更加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