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监牢的几个看门狱卒都目瞪口呆站在一边,最后有人没有管住嘴巴的尖叫:“偶的娘呀,墙、墙、墙裂了

。”

我恶狠狠瞪着他:“滚!”

我丢下一锭金子就出去了。

狱卒都不敢拦着我,生怕他们的身体也变成那面墙。

粉唰唰的墙面。

发泄了一口恶气,我全身就舒泰了。

整理自己的衣服,我走出去。

天还是很蓝的。

风还是很清的。

刑部大牢位于帝都的南区。

警戒的铁栏隔离着周围,穹苍有力,峥嵘指天。

刑部大牢的门口竖着粗大的石头栏杆。

石头栏是遗弃的栓马桩,斑斑麻麻留着刀光火炮的古老痕迹。

大牢南面有一座五层楼高的废弃碉堡,巨大的灰青石,以迟暮老人的姿态,孤孤零零伫立在这一片繁华的大地之上,迎风纤草劲摇,寂寂无言。

刑部的大牢曾经是勤王诛妖战争的东岸战场,而碉堡正是烽火台旧址。

走出刑部大牢的高墙,眼前一片开阔,就是宽阔的广场。

半圆形的广场,帝都的老百姓把这里叫做高台。

是刑场。

神姬大帝建立了凤皇城,迁都洪都,就把这个东战场遗址,辟为刑部的监牢。

听说,高台的绞刑架上,曾经挂过一代妖后——朱太皇太后的头颅。

百年前的那一个历史的冬季,神姬帝冰行川望,一朝攻占古都,破了无数权贵的富贵梵音京华梦,自此,持续了四年零八个月的勤王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神姬大帝重组朝廷,诛东海奇门朱家,建立庞大的凤皇城,迁都洪都,帝**东征西伐,战事连连,其他国家望之色变。

而东海朱门一族,族中男女老少,一个一个披着枷锁,被推上高台。

高台上每天都重复着血腥的凌迟。

神姬帝每天都在碉堡,从最高的窗户望向高台,不知所想,不知所悟。

东海朱门的血腥凌迟连续了半年。

半年,东海朱门一脉尽断。

昔日繁华,过眼云烟。

有人说,神姬帝是在逼着逃亡在外的朱太皇太后现身……

有人说,神姬帝是在逼着自己心中的魔……

各有各的说法。

后来,神姬帝的军队在东海海岛找到了朱太皇太后。

朱太皇太后绝代容色,是裕承太子最宠爱的女子,进宫则封为太子正妃,太子登基,她就顺利成为一国之后,三千宠爱在一身。朱太皇太后经历三朝,鼎盛三朝,摄天子幼帝以号令天下,一朝处死,而妖后的头颅则引起全国的轰动。

话说处斩朱太皇太后的当日,高台这里万人空巷,朱太皇太后,素服平静,上百岁的年纪,竟然模样是稚嫩幼女。

最后朱太皇太后的稚女头颅,就在高台这里,竖起的木桩上面,灌上纯洁的水银,挂了四百四十四天,面目全非。

而,名声显赫的明太皇太后也曾经上过高台。

当年明四家的长女,明兮若,女扮男装,十四岁中状元,十八岁为尚书,二十一岁身居太师之位。因为女儿身败露,被指扰乱朝纲,判罪斩首高台。但是最后一步,紫微帝还是顾念多年的师恩之情,将明兮若贬为庶人。一年之后,这位人间奇女子,曾经的太师、后来的庶民,聘为紫微帝皇妃,成为神姬大帝的孙媳妇。明四家长女,状元,六部尚书,太师,庶人,皇妃,皇后,太后,太皇太后……明太皇太后一步一步登上皇权的顶峰

朱太皇太后、神姬大帝、明太皇太后,光韶王朝的最辉煌已经退为历史的痕迹。

他们曾经踏足的高台依旧重复着历史。

帝都是一个妖魅横行的地方,它满身疮疤,它如云浮烟,它脚踏重华,它贫瘠虚浮。

时至今日,多少帝王皇后都被人们遗忘,多少伤痛在这里沉静深刻。

这里沉静如同昨日。

这里天天有着崭新太阳,照耀千年拴马柱屋棱。

我依靠着拴马柱上面,拱着双手,等着。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就看到她的身影。

纤纤细细的身影,欠身走出来,那些狱卒都哈着腰送她出来。

我吹了一声口哨:“司徒薇儿!”

狱卒往里面躲了,而司徒薇儿茫然的大眼睛看着我:“南宫透?”

我从栏杆那里跳了下来,围绕着她,转了一圈,青绿色的长衫,若隐若现的鲜红抹胸,松花色的长裙缀着小巧的白花,厚重的披风,把她整个人都拥抱得纤纤柔弱,头上青丝只是别着一枝蓝宝石步摇,衬得脖子的一段肤色莹白。

穿衣打扮,司徒薇儿是权威。

我看够了,才问:“司徒薇儿,你说实话,你真的要嫁给我大哥吗?”

司徒薇儿黑亮的眼睛带着朦胧:“我是真心喜欢澈哥哥。”

我呸:“但是他不喜欢你!”

司徒薇儿白着小巧的脸蛋,柔然纤细的身子一歪,仿佛有点撑不住,用清脆好听的声音叫着:“南宫透,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你以后不要靠近我澈哥哥,我是澈哥哥的妻子,澈哥哥是我的夫君!你不许再靠近他,他是我的!”

因为司徒薇儿的稍微有点大的高音,她留在外面的侍女和下人都望了过来

她的人多。

我只有一个。

我咧着嘴巴笑。

深呼吸了一口,我说:“司徒薇儿,不要装了。这里没有男人,你装给谁看呢?”

我特不喜欢司徒薇儿。

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她。

我不喜欢这种做作的女人。

司徒薇儿就是。

南宫澈是傻瓜,男人都是蠢蛋。

但是,我看透她。

司徒薇儿听着我的话,惊讶显露在脸上,但是这一份惊讶很快就收回来。

她说:“南宫透,你是妒忌。”

我用得着忌妒她吗?

我特意露出冷冷的笑意,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冷彻的,我说:“司徒薇儿,你要继续装下去吗?你能骗其他人,你骗不了我。”

司徒薇儿退后了两步,非常无辜地看着我。

我其实是好人。

我不想撕破她的俏脸。

——如果她不妨碍我的话。

但是有人偏偏就是天生贱人、天生不要脸。

我当然就不客气:“我以前是喜欢爬树的。人在高处,会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例如某个女子喜欢装在人前柔弱,其实她很强壮,强壮到猫儿都敢弄死。司徒薇儿,你记不记得先生的娘子养了一只鹦鹉。有一天,他娘子找失踪的鹦鹉。我知道她的鹦鹉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