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天仙下玉池,是非难辨费神思。

谁知人世多纷扰,好梦惊回忆旧时。

月白天细细的望了夏紫候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伸开手,她连忙接着替她整理着衣衫,那一身玄边银白的礼服袍子,将她整个人衬拖的越发清冷华贵,她伸手端详着那半边面具,考虑着日后若是外出,是不是可以易容一下,不然,若是再出现今日这种事情,麻烦似乎挺多。

月白天微微愣了愣,脸不自觉的红了红,她那纤细高挑的身材将那身衣袍衬的很是合身,远远的望去,那墨发上只束了一个紫玉宝冠,身形挺拔而纤细,若是不去在意她女子的身份,竟不知光一个背影便能迷倒多少美人姑娘家。

“小姐,墨炎来信!急件!”

“什么?!给我。”夏紫候匆匆接过,手微微一顿,这信……有人开过。随即假装并没有发现,速度相当快的打开来,但见那上面写着四个字。其父病危。其父……病危,说的不就是皇帝么?夏紫候眉头紧锁,这个时候……

“白天,可有准确消息?父皇因何病危?”果然,她始终还是将夏天临放在了心里,那个人,毕竟是她多年的父亲,她有些自嘲,夏紫候,你败便是败在太过心软,否则又怎会有今日被要挟之事!

“皇上与皇贵妃一同用膳,太子三请退太子位,皇上一气之下病倒已经好几日了,怕是……”

“夏木有何动静?”夏木本就野心极大,这个时候,他又怎么会没有动作?只怕是巴不得夏天临早些死了,最好再让夏何做出些岔子出来,好让他钻个空子,一举拿下皇位!在此其间不时会有人从永安城内传书来,向她禀告朝中各项事态,却不曾想到,夏帝会病倒。只是,他病倒,为何却没有人告诉她?此时……甚是蹊跷。

“三皇子日夜守在皇帝病榻前,众位大人皆叹三皇子孝顺,民间也早已传开,说是夏朝得此三皇子,幸也。倒是太子,居太子府经久不出,甚至连朝假都请了。”月白天本就擅长收集消息,得到这些消息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夏木竟会守在夏天临病榻前,夏何竟不曾再了太子府,朝中群臣无首,吴相年纪已大,再如此下去定然会出事。

“小姐……”

“静儿如何?”夏天临病倒了,那么夏静呢?

“这是墨炎亲书给小姐的。”这是一个小小的卷纸筒,以腊固封,她若是私自打开,卷纸筒上的腊便会全部脱落。

“哈哈……哈好!!好一个生死相同!哈哈哈!”夏紫候身体控制不住的退了一步,开始大笑起来,笑有很凄凉,带着十足的嘲讽!手中紧握着的纸倾刻间化为飞沫!生死相同!夏天临知道她在永安皇城里留了眼线,他透过眼线将月墨炎找了出来!他让月墨炎向夏紫候回话,他与夏静,生死相同!好一个生死相同!她前一秒还在担忧,后一秒,却被再一次的要挟!多么可笑!

他早就料到了一切,料到了会有人对他下手!所以,他给的并非是解药,而是盅毒!毒!月墨炎竟不知那上盅毒!

“小姐……”月白天被夏紫候那近乎凄凉的笑意吓得混身发凉,抚着她退开一步险些倒地的身子,心里也跟着焦急了起来。她甩开月白天的手快步行至桌案前,匆匆写下几行字,无非就是让月墨炎一切以保皇帝为重。匆匆几行字,潦草而狂妄,如此苍劲的笔劲完全不像是出自于一个女子之手。她将纸于烛光下烘干,随意一卷交于月白天的手中。

“白天,你亲自回永安,将此信交到墨炎手中,静儿之毒发生了变化,此次前去,他便交给你了,另外还有一事,便是保住夏天临!事态严重,即刻启程!”月白天也看出了她那沉重的脸,点了点头,接过东西替她理好衣襟转身离开。月白天精通医术,在江湖上甚至有人为求她一医而费尽了心思,甚至曾因她的药而大打出手,一时之间引起江湖中无数人的争夺,后来月白天便隐于王府之中,只在特定的日子里方以神医的身份现身。对于她的医术,自是无可质疑,只是,夏紫候却不明白,为何却在见到夏静那毒之后却称无解。唯有下毒之人方可解!

她用尽全力方才压下在月白天面前即将出现的恐惧感。!她,不能让夏静有事。那是她世上,唯一的一上依靠。夏紫候坐在桌前良久,灯笼那迷离的光将她笼罩在阴暗里,看不清神情,苏倾随着如微踏入时,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衰伤,心下犹如万刀过境,匆匆游走于客房之中寻人。

“公主?如微与三王爷前来,还请公主莫要怪罪。”

“无妨。如微?这几日,你便跟着本王。”如微?七彩痕手下的人,自然是不差的。

“是。”她说,本王,并非本宫。如微心下了然,也不作多问,恭敬的立于一旁。苏倾步子有些凌乱的快步走来,果然,那股沉重的衰伤早已消失不见。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能让强硬如同钢铁般的女子散发出如此浓重的衰伤气息,细细的觉来,那衰伤中,甚至夹杂着几丝杀戮。

“凤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面对苏倾略带焦急的脸,心中突然便平静了下来。她静静的细看了他半响,就在他以为夏紫候会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她只淡淡回了两个字,只是那眉眼,却明显的平和了下来,不再带着几分凌厉之气。

马车中的她,那双眼睛始终清冷绝尘。那半面黄金面具之下,又该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四周的红灯笼泛着红色的光,在夜里微微的亮着,灯笼多的地方,甚是明亮。她不经意扫了眼马车外面,却只见一个约莫十来岁小儿正端坐在灯笼之下细细的看着手中的书本,她不知,那小儿究竟能不能识得那些字,却下意识的不想挪开视线,当年的静儿,也曾在宫灯之下细细的看书,便是那样的一次遇见,便长久的居在了她的心底。夏日里多蚊虫,道路两旁的树上,知了在拼了命的嘶鸣,仿佛在为生命而不甘,可是,又能如何?

那小儿见一辆甚是豪华的马车驶了过去,便朝马车之中的人笑了笑,眉眼弯弯,很是讨人喜。只是那一身的破烂,却很难让她相信,这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坚强与活下去,便大概是这样。

“凤卿,可是心疼了?来人,将那孩子……”

“不必了。”她淡淡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冰冷,寒气一瞬间弥漫整个马车之内。

“为何?”

“他日,他定非池中之物。”夏紫候淡淡的望着那孩子,那双眸子里带着几分赞赏与肯定。

由于是为她个人所设的宫宴,宴会自然她自然少不得推脱,那一杯接一杯而来的敬酒,她皆是来者不拒。只是,在苏叶陶提及到她成婚的日期之时,她手中握着的酒杯微微倾斜。他们,怕是早便知道夏朝发生的事情,否则待她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求嫁,与请嫁,乃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皇上,臣女愿以一舞为容阳姐姐接风洗尘。”赵兰伊优的站起身来,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于她的轿前拦着求苏倾不要娶别的女人之人了,她的娘亲告诉她,如果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便要自己去争取,只有自己争取而来的,才会在自己的鼓掌之中。

苏倾很是满意的朝她点了点头,赵兰伊乃是曌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歌舞骑射无一不通,只是那性子被宠坏了,那日才会如此唐突的失了礼数。

皇帝一见赵兰伊站起身袅娜多姿缓缓朝他行礼,心中甚是欢喜。那目光完完全全是看儿媳妇的眼光。

“如此甚好,容阳啊,这兰伊的舞,可是甚少跳的,今日容阳倒是有福气了。”听他这语气,夏紫候便是知道的,这苏叶陶对于赵兰伊这位将来的媳妇,甚是满意。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客气?

“那倒是本王的荣幸了。”夏紫候举起酒杯,带着一股洒脱与尊贵,风华无双。若不是那脸上半面腥红的胎记,怕也是个少有的美人,只是可惜了。苏叶陶心底里微微叹息。

“容阳,一路周车劳顿,已是不易,今日为你接风洗尘,不必拘礼。”皇后那身庄重的礼服穿在她的身上却多了一丝和蔼的味道。夏紫候点了点头,抿唇一笑。

那大厅的中央,已站着换好了舞裳的赵兰伊,只见那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她的动作缓缓的随着乐声而起,只一个动作,便引来四周的呵彩声,听闻到那些呵彩声,她动作越发的熟练,越发的入迷,那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苏倾。

苏墨眯了眯眼,好一舞凤求凰!

直到一舞完毕,那些人的掌声甚至经久不散。苏倾也带着几分赞赏。

苏叶陶终于开口了。“伊儿之舞,当真是越发精细越发动人了,这一舞凤求凰……伊儿可有意中人?尽管说来,朕替你作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