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江梅竹低压,无情燕子纵失花。

玉堂疏离人何在,挽倚新妆我自怜。

众人在客栈里面找的着急,而当事人正在尖峰山顶,目光所及之处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山浪峰涛,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大山黑苍苍没边,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太阳慢慢地透过云霞,灿烂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透过早雾一缕缕散发于天地之间,带着磅礴的生命之气席卷于天地之间。

“阿夏,我最大的心愿,便是与心爱的人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偕手白头。”树枝头上的鸟成双成对飞来飞去,林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好不热闹,亭内他将她冰冷的身体紧拥在怀中,怜惜而谨慎得如同对待珍宝般细致温柔。

“阿夏,我若是去抢亲,你可愿跟我走?”他磁性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那俊而忧心忡忡的脸上带着一抹宠溺。

夏紫候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语气十分不满的瞪向他。“你天未亮便扰我清梦,而今再来说好话?会不会晚了点?”她睡眼惺松的顶着两个微弱的黑眼圈,语气不善,一瞬间心烦意乱。抢亲?曌国泱泱大国,长安皇城十万兵马岂能儿戏?这花澈再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不晚。阿夏,我要走了,我在长安等你。”他拥着她,那股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的力道让她头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疼,他将头靠在她的肩旁,语气轻叹间带着浓浓的不舍,微侧着脸闻着她身上清冷幽香的气息。

“将我的穴道解开。”她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的寒意。花澈伸手替她将穴位解开,夏紫候一得到自由便从他怀里一滑而出!花澈望着怀中的空落落,心里也跟着空落落了几分,从来没有人能轻易的带动他的情绪,而今,那个带动他情绪,牵扯着他心弦的人,正站在眼前,那寒冷的眸光流转之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最疼痛的,莫过于你爱着的人,她正在恨着你。阿夏,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你爱着我,可否会为今日的举刀相向而感受到今日与我相同的疼?花澈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夏紫候凝聚出她的兵器朝他举剑相向。

“花澈,若是天下与真情能选,本王宁选这天下!”真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他不会永恒,她母妃与夏帝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助他登上了九五,成了帝王甚至连她自己的死,她都在为他筹划,为他算计,而他送她的,却始终只是无尽的黑暗与孤独。她,从不信真情。

“阿夏,不要闹。”花澈眸光温热的将她手中的兵器移开。不要闹。候儿不要闹……当年的夏天临,宠她宠到群臣进言,他只是淡淡的朝她说一句,候儿,不要闹。

“花澈,别再来招惹我,否则,休怪我无情。”她挥袖离开了那片山崖,带走了满崖的风霜,披着日光信步而逝,留下花澈那浅浅的蓝眸中勾勒出她渐远的身形。她始终将别人隔得很远很远,不愿相信任何人,但是,阿夏,时间会证明很多东西,它也会证明,我是你值得相信的那个人。

夏紫候驭轻功而飞,山下便是那冽水城的城门口,一袭白衣欣长而纤瘦,及腰墨发不曾束起,随风起起伏伏,长发遮住的是那半张如天仙般的容颜,清早桥上桥下的人群来来往往,热闹非常,城门口的兵远远的瞧见她便跑了几个,她懒得理会,自顾自的踏进了冽水城内。

“长公主,太子请长公主速回客栈。”来人正是太子苏墨身边的贴身侍卫,钟诉。钟诉朝夏紫候行礼,示意一旁极显低调的马车。深灰色的窗布,简单到极致的车身,除了木头便还是木头,那匹马,让夏紫候眉角跳了跳,那是马吗?更像骡子几分。这个钟诉,打从见到她第一眼,便没有过好的眼神,从来都是公事公办,淡漠的神情。既然如此,甚好。

“好车。”她径直上了马车,钟诉倒是发了愣了,原本正等着这人的一顿好骂,却没想到,那人连个骂字都没有,只说了两个字,好车!钟诉垂了垂眉,朝一旁的马车上一坐,架着那只骡子往客栈里面直奔而去,不时的留意一下马车里面的夏紫候,却只见她在一旁眯着眼,不作声。

客栈里面安静的有些诡异,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见到夏紫候时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几个踉跄朝里面跑了进去。夏紫候缓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打算去换作衣再走,苏墨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杯子,嘭的一声碎裂开来,在安静的客栈里面格外的清晰。

“容阳!什么身份,就有什么样的责任,若是再有下次,本太子也保不了你。”苏墨的声音低落而无奈,她仿佛听见了他的一声叹息,若有若无。转身朝楼上走去。

她什么身份?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和亲公主。这些她自然是明白的。

房间里面依旧是她走时的样子,那原本大开的窗子还开在那里,对面水波嶙峋多彩的映着天上多姿多彩的云,仿若另一片天空。月白天细致的替她打理着身上的衣。

“墨炎可有消息?”

“三皇子与太子爷正斗得不可开交呢,军师一众都声言要退出朝堂,但是皇上不准,所以都正在干耗着。”她低垂着眸子,语轻声细,温如水,仿佛这即出的乱事与她无关。夏紫候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以示知道了,却再不曾听见其他的了。

“还有什么?”

“没有了。墨太子因为小姐早晨不见之事,派人去寻了小姐,现下,整个天下的人怕是都知道小姐夜未归了。小姐,这样下去,这名声可就……”外面都在传夏紫候和亲半路却突然离队夜深未归之事,有说她夜会情人,甚至还有人说她脚踏多只船,生性浪荡不羁云云。

夏朝后花园中夏天临正搂着美人观赏他那最新培育出来的花。红白相间,绿叶丛丛,煞是好看。夏天临除了爱美人,他还爱这天下的奇珍异花,后花园之中网罗天下好花,说的上名字的,说不上名字的,名贵的,可入药的,曌国的,西凤的,甚至大草原的应有尽有,整个后花园被照顾得满园春色好不热闹。

“父皇,儿臣恳请父王准儿臣让出太子之位。”夏何语气中肯,态度卑谦间透着几分不容质疑的坚持。夏天临皱头轻皱很是不悦的搂着情中的美人,抬脚从夏何的身旁踏开来,他说的话,他权当没有听见。夏帝心里明白,一旦太子让位,那么,这太子的人选全成了夏木,他是断断不可能让夏木继承他的王位!而夏紫候……他必须牺牲她以保住这大好河山。

“父皇!儿臣恳请父王准儿臣让出太子之位。”夏何定定的跪在那里望着夏天临的身影语重如山。这太子之位,不要也罢。他宁愿作那逍遥自在的山野村夫,与他那小娘子走江湖,也不愿在这金雕玉彻的皇宫朝堂之中束缚一辈子。若是长姐为皇,必然能保大夏百年无忧!

“夏何!休得放肆!朕养你多年,不是让你成为太子之后再来与朕对抗!你是朕的太子!是这泱泱大夏未来的接班人,权利,地位,哪一样你得不到?你还有什么不满?”夏天临黄袍一挥,很是不满的一巴掌扇到了夏何的脸上,那清脆的声响,吓得一旁的妃子脸上瞬间苍白。从来不见皇帝发过如此大的火。

“皇上,太子也是云游得久了,难免沾染上些不好的江湖气,待太子明白过来了就好了,皇上您消消气。”在皇帝右手边的妃子乃是皇贵妃,当朝兵尚书之女,多年来凭已之力颇受圣宠。她斜视了一旁被吓得脸色微白的妃子一样,脸上带着几抹自得得无与伦比的高贵之态。新宠罢了,怎能与她比恩宠。

“混帐!朕几时准他云游?撇下这万里江山朝堂不说,他将这满朝武大臣于何地?这太子便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不成?”夏天临望着那株血红的彼岸花心里怒火中烧得一发不可收拾!云游云游!游到的原不过是如何退出朝堂!

“父皇,太子乃是国之重,儿臣自知能力浅薄,无法居于太子之位,恳请父皇削去儿臣官职位,儿子愿为庶人。”夏何跪在地上无视皇帝那染满怒气的脸。一旁的皇贵妃见两人脸色都不大好,各执已见,便微微朝夏何走近了些,贵气而娇艳的娇声笑道“太子,听本宫一劝,别跟皇上唱反调,皇上一人要理这若大的河山已是辛苦,身为人子,要懂得体谅与分担才是。”她说得句句在理,却偏偏不说这太子爷要退位之事,只是这一说,倒是说到这皇帝的心坎里去了。

“知朕者,莫若爱妃也。走吧,朕今日便带爱妃去看看朕新移植过来的城墙柳树,近日这柳枝发得甚是好看……”夏何望着走远的身形,暗自想了想,却始终不明白,这皇贵妃何时会帮着自己,兵部尚书与他太子党从来不是一丘之貉。

“主子。”夏何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贴身侍卫,站起身来朝他道了句回府。身后侍卫一头雾水,方才太子还满脸凝重,他远远的望过去,只见皇上很是生气,怎么一会的工夫,太子爷便笑着回府了?小人物又怎知太子的想法,只能点着头应下跟在太子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