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

月白天一身白衣站在夏紫候的棺前轻声叹息,月墨炎转过脸去望她,那神情里面满是仇恨的怒火的燃烧。月白天静静的看着她那仇恨的眼半响,带着一抹无力感站在门口。月墨炎同样也站在门口,不过是一个里面一个外面。她挡住了她的道。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冷冷的声音,大概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冷漠的性子倒是与主子有着三分像了。

“妹妹……”月白天想解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说什么?说她没有背叛主子么?她这火爆的性子,又如何会信了去?

“别叫我妹妹,我没有你这样叛主的姐姐。你若再不走,休怪我剑下无情,你该知道,你打不过我的。”月墨炎手中的剑横在了两人中间,月白天却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棺木,月墨炎心里一慌,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

那砰的一声闷响,月白天额上鲜血直流的倒在了地上。月墨炎匆忙跑过去,欲传太医,却被她给伸手阻止了。月墨炎泪眼模糊。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的,从来没有,她只是无法接受她的背叛而已,背叛了夏紫候,便等于背叛了她。

“墨炎,我没有背叛主子。你……你告诉大家,右尊使,没有背叛主子。”

“你等着,我去传太医来。……”月墨炎急得快哭了,匆匆想跑出去叫人,早如此,她就不该将那些下人给谴退出去,哪怕是留一个人在这里,她也不至于如此手忙脚乱。月墨炎怀中的月白天气息渐渐的没了。一时之间,身边的两个人全部离开了。月墨炎抱着月白天坐在那里许久,还是天黑了,那外头进来查看情况的宫女发现的,当时吓坏了。

一个朝中,死了两名妃子,一个是正宫皇后,一个是皇贵妃。

段林青搂着怀中哭得凄惨的妻子安若水望着那棺木前的画像,往昔的故事还历历在目,仿佛他还是那个站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做这一统天下的大国的一国之相。以佐皇帝成为一代明君,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平的盛世。那个时候的他,现在回想起来,在她的面前,不过是一场笑话。

“怎么会这样,公子,我还没再见你一面,怎么会这样……”安若水说来,与夏紫候有好几年不曾见过了。唯一的一次,也是在那次的洗尘宴上,那个时候的她,一张黄金面具,半张脸狰狞不已,她误以为不是她,再后来,无意中发现,那人便是那船上认识的公子夏风时,便是满心的欢喜,却再无机会相见。想如,如今竟连最后一面也不曾见着了。

“夫人,别难过了。你莫不是忘记了,她最讨厌哭的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成功的将那安若水哭得鼻红眼肿的泪给硬生生的止住了。她侧头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那棺木里面乃是衣冠,并非本人在里面,只是大家不知道罢了,而棺木也已然封好,便是要验证,也是不可能了。

吴相已诛,西宫皇后便被一纸命书命为了正宫皇后。天下百姓皆在称赞着皇帝的宅心仁厚。什么宅心仁厚?在月墨炎看来,不过是为了讨好一个已经失了朝中势力支撑的女子。如同那日的夏静所说,你亡她家国,灭她皇族,最终害得她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一个结果,怎么可能是爱?只是,却偏偏是爱。

皇后死了,凤聆将军协同夏紫候手中的近三十万精兵起兵造反,卓远等人磨刀霍霍的在军营里面就等着凤聆一声令下,直攻皇城而去。那夏紫候因功高过主而被皇帝暗自诛杀的消息谣言四起。一时之间,凤聆的军队无人阻挡直入长安,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苏倾一袭龙袍站在城墙之上,睥睨着那城下的叛主。

“朕念在尔等是皇后旧部的情份上,只要尔等投降,朕便既往不咎。”苏倾声音清清浅浅,听不出起伏,只是那神情里,却带着一抹疲惫。他无力去凤宫,却见那个连她尸体都没有的棺木,当真应了夏静的那句,最终害得她死无葬身之地,那万丈悬崖,即便是飞鸟,掉下去都难保全自身,更何况是她?他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将她囚禁在身边。

“吾辈若不是王爷所命,如何会支持你这昏君?如今你得了天下,便诛我主!苏倾,你不配为帝。”

凤聆坐在高头大马上,那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夏字。这是要反后夏重建夏朝么?苏倾兀自一笑,有些苍凉的笑声在风中摇曳。

“朕知道皇后三十万精兵的厉害。但是,朕给过尔等机会了。”苏倾神情变得冷漠了起来,毫无忠诚之心的精兵,要来何用?他宁愿毁之。

“主子……”钟诉连滚带爬的匆匆跑了过来,途中几次险些摔倒,苏倾眉色皱了皱,有些不悦的看向他。钟诉站在他面前狠狠的缓了一口气,伸手指着身后。苏倾抬眼望去,只见她一袭黑发束起,紫衣王袍着身,赫然是当初那摄政王时的模样。苏倾愣愣的看着她,只觉得时间是不是倒了回去,倒回了当初他与她初次云城交战时的模样。

“凤卿?”他的心被狠狠的震惊了,夏紫候从凤宫后崖上跳下去,竟然能活下来?如此完好的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只是这张脸上,伤得不轻,但是勉强还是能认出来,这人便是夏紫候。一定是她,苏倾猛的冲了过去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怀里的人嘴角微扯,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本王若不来,你是不是便打算杀了他们?”那冷淡的声音,确是夏紫候不错。苏倾觉得那快死去的心,空洞得如同无底洞的心被填得满满的。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好,又该死的难受,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夏紫候从怀里取出一纸书递到了苏倾的手中。

“皇上,看看吧,本王也不过是尊先皇之旨意,来给皇上一封休书。”那夏紫候神色轻缓,看似两人相交甚好,其实不过是一张冰冷的面具下如出一辙的脸。这城楼上二人的动作众将士全部收入了眼底,城楼下的人瞬间炸开了窝一般热火朝天的议论了起来。凤聆与卓远等人相视了一眼,那城楼上的人,当真是夏紫候?不是皇帝演出的一个计谋?赫连轩坐在马车里面挑着窗帘望着那城楼上的人,缓缓摇了摇头,回了眼坐在马车里面的桃衣,只道了句“难说。”

苏倾看着那张纸,脸色铁青。那是一张休书。上书罪状,其一、协妾灭妻,其二、诛妻家国,其三、诛妻势力好友那每一条,都是人们所忌讳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每一条都是铁一般的证据摆在那里。苏倾神情莫测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休夫书,好一封休夫书。

“众将士听令,从今天开始,尔等不再是后夏军队,各取军银各自回家过安生的日子去吧。”

“凤将军,卓副将、军师,尔等也是一样。但是,若是要继续在朝为将,我也不阻止。天地之大,大家各自安好。”‘夏紫候’的声音扩散在每一个将士的耳中,那些人纷纷放下了兵器,近三十万精兵,全部只身跪了下去。凤聆下了马跪在地上。他们都明白,从此这三十万独属摄政王的精兵,就此解散了。不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也不再参与任何一方争执。

“很好,尔等便替我看着这天下之主,若是哪日想做昏君了,尔等不必手下留情。凤聆,这一切便交由你来处理了,后会有期。”夏紫候轻功极好,凤聆却狠狠的抬起了头,夏紫候,从来不会直唤他名字,会在这种情况下唤他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月白天。

看来这其中的蹊跷之事,还多得很。

她刚走进凤宫,月墨炎便傻傻的站在那里,眼睛眨巴眨巴的望一眼棺木再望一眼她。月白天有些心虚,用假死也是迫不得已,她又不能告诉她一切都是小姐的命令。只是,如今小姐在何处,她也还不知道,只能暗地里派人去查。寻夏紫候的人一波一波的出去,硬是不曾停过。草原王的人、苏倾的人,月墨炎的人,七彩痕的人那一拔一拔的找,找得整个天下都险些鸡飞狗跳,却硬是不见人。这下好了,真人出现了,众人才明白过来。夏紫候露过面之后,便知道那些人都会出现。

“我的朋友,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们还骗我说你死了。”简言风风一般的从窗子里面扑了进来,夏紫候微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简言风原本还很激动,夏紫候原来没事,这下那个疯子应该就不会这么疯下去了吧?把你直接打晕了扛过去就好。只是眼睛在看向那只手的时候,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她的手上,没有戒指。那枚戒指,寻常人是取不下来的,夏紫候本人也取不下来。这其中……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不是吧?长得如花似玉的,哑巴了多可惜……”简言风转眼便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冲着那‘夏紫候’便笑得龇牙咧嘴。‘夏紫候’忍着白他一眼的冲动,径直走了出去,她不能与人动手,一动手,便会发出她与夏紫候的区别,毕竟,她不会涉水咒。那是夏紫候的成名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