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天终于缓缓过了,凤宫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寒风吹动着那挂着的灯笼摇曳生姿。夏紫候坐在那主位上僵直了许久,直到手中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的热源,夏紫候抬起头便见绿栖将一个汤婆子递到她的手中。眉目慈祥的带着笑意,那种宠溺般的笑意,令她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女子-宁蓝。

“主子,眼下天气正寒着,当心些的好。”

“唉,都走了。”夏紫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打算离去。

“娘娘何必叹气?娘娘天人之姿已经成了整个曌国的话题了,都在夸娘娘乃贤能者呢。”绿栖不知她为何叹气,却也只捡着她觉得她应该爱听的来说。夏紫候朝她罢了罢手。这些事情,她没有什么兴趣。那个原本该时不时出现一番的人,此时却杳无音信。

“你去将墨炎唤来。”夏紫候闭了闭眼,揉着发疼的眉心,一双温柔的手掌便伸到了她的太阳穴上,夏紫候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随即压了下来。

“以后若是不得本宫答应,绿栖,你便不要靠近本宫,本宫有时防备意识过重……怕伤着你。”夏紫候推开她的手缓缓走了出去,只留下一旁的绿栖望着双手,缓缓一笑,随即点头跟在夏紫候的身后一并朝那寝宫里面走了进去。

寝宫的门外传来了一声敲窗的声音,夏紫候眉色微挑,不动声色的看着书。绿栖以为是野猫,打开窗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便又将窗关了起来,隔绝了窗外的寒风。寒风漫过那浅色的帐子,吹在夏紫候的手上,只觉得一阵冰冷,有些心烦的朝绿栖招了招手。

“天已经这般冷了,你下去睡吧,本宫过会自己睡就成了。”

“娘娘……”绿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夏紫候给堵了话。

“下去吧。”见夏紫候神色淡淡的看着书,绿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替她打理好被子便退了下去。夏紫候扫了眼那在关上了的门,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约莫一柱香过去了,夏紫候觉得一阵倦意来袭,那人却依旧不见来。夏紫候有些不安。将书往**一甩,随手披上一件狐裘,一件里衣一件狐裘便上了山。山下的长安城里已经一片寂静,摇曳着的,只是那带着淡淡暖黄红光的灯笼,以及那满城的寒风呼号不止。

夏紫候垂了垂眸子,也许……是她多想了。墨炎去查了,花澈这个人名倒是多,只是,多是名,姓花的人,极少极少。查回来的,都不是她要寻的人。那么急着见他做什么?也许越是寂寞的人,便越是容易被感动,被习惯。这样的感动与习惯一朝一夕之间若是被突然改变,便只能措手不及。她这样安慰自己。或许换到他,那些空洞的东西,便有了着落。

“哪里去了……”她呢喃着望着那满城的寒风,冷风将她的狐裘吹了起来,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微微打了个寒颤。夏紫候正欲伸手紧紧衣袍,便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阿夏,你……可是在寻我?”夏紫候手一僵,那狐裘便被寒风吹得衣角猎猎翻动,雪白的长发随着风在风中张扬得凌乱不堪。夏紫候却没有转身,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心里的某些地方,似乎突然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这个冬天,似乎没有这么冷了。夏紫候微微抿着唇角。

“你想多了,本宫不过是睡不着,上来走走。”

“进步颇大。有没有兴趣与我过招?”身后的人嘴角微微勾起,进步很快,若是再过些时日,或许便会上升一个层次了,如今涉水咒已经到了第九层,再进,便到了顶级,顶级便会寻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独门绝技。花澈一袭浅银灰色的衣袍单薄的在风中随风飘扬,那说不出的温暖气息,却如同阳光般缓缓渗透进了夏紫候的心口。开出了满地的太阳花,这样,就不冷了。

“那你可得小心了。”夏紫候话音刚落,带着一抹小得意的朝着花澈便打了过去,都是拳脚功夫,并没有动些什么真格的,花澈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想她暖暖身体罢了,自然也只是用身体去打架。一通胡乱打下来,夏紫候那胡搅蛮缠的功夫倒是厉害。连花澈都有着几分佩服。

“阿夏,告诉你一个秘密。”花澈很神秘的朝她耳边缓缓道,那磁性十足的声音,夏紫候突然觉得是该死的性感,一把将他凑在颈边的头给一巴掌扇开,一边尽量离他远些。这所有的一切,她绝对不会认可,起源于爱。

“什么秘密?”

“不告诉你,待你一统天下时,我便告诉你这个秘密。”花澈朝她眨了眨眼,带着那些小调皮的模样,夏紫候微微扶额,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有这么个动作的时候。

“本宫不屑知道。”夏紫候别过脸去,一脸不说拉倒的架势,花澈见她那满面流光的模样,突然便笑了,他在跟那一句本宫置什么气?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拦入了怀里。

“以后在我面前,便不要称什么本宫了,我会给你比皇后更高的荣耀。”那个荣耀便是冠上花夫人之名。花澈眉眼弯弯的笑着,心里的小算盘一直在算计着,从来不曾停过,谁说爱一个人便要放手的?他不放心任何人照顾她,也不放心将她交给任何人,既然这样,便自己动手来得幸福些。

“拭目以待。”夏紫候以为这是置气,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等真的到了那天的时候,只觉得惊得下巴都快脱下来了。

对于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花澈很给力的将这叫做偷情。夏紫候愣了半响。这样,真的算么?那早已消失的方向,夏紫候呆了许久。天色已经开始转白,城中的灯已经暗了下来,最后熄灭。夏紫候步行回了凤宫,便见苏倾正在凤宫里面转来转去的令人去找她。那门口的人见她回来了,拼命朝她使眼色,夏紫候也权当没看见。气定神闲的走了进去。那些人满眼钦佩,不愧是皇后娘娘。其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云淡风轻。

“皇上,皇后娘娘回来了。”那海福在一旁小声的提醒着背对着夏紫候,正在看着那正厅上的一幅联。倚楼听见雨,淡看江湖路。横批云淡风轻。苏倾似乎看见了那次的陵墓里面,西凤太子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个时候,夏紫候并不曾表过态。只是如今,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但是,这样的一种愿望,已经不可能了。凤卿,便是绑着,也要将你绑在皇宫中一辈子。

“你去了哪里?”苏倾语气冰冷如霜。夏紫候也没有去看他,只是随手将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这房间里面犹如春日般的温暖,比起外头的风雪,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况且,夏紫候本为夏朝人,夏朝多年不下雪,眼下来了极北之地,自然是怕冷的。而苏倾知道她惧冷,便将这些上好的火碳都往这里送,这凤宫比起其他地方来,不知多了多少的碳钱与热水。

“去山上走走。皇上这天未亮,如何这般早?”

“娘娘,皇上也是刚来……”一旁的绿栖朝夏紫候微微解释道。夏紫候点了头,扫了眼在一旁坐着满脸无所谓的苏倾,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比起昨天在凤宫里来,可以冷得多了。夏紫候也当是司空见惯了,也没有那个心思去与他计较。

“原是刚来,那便一起用早膳吧?”

“朕问你,你可有见宫中有什么能人异士独来往这后宫?”夏紫候扫向苏倾那眼神,风平浪静,毫无波澜。夏紫候却想起了一个人,除了他,这皇宫还有谁敢视这禁军为无物?她摇了摇头,兀自嘲笑道“本宫不过挂名皇后,这宫中之事,本宫没什么兴趣的,皇上不妨去总问问西宫皇后?或许还真能查出些个什么来呢?”夏紫候喝着一旁的绿栖盛来的粥,吹了吹吃得优。一旁没装粥的苏倾愣在那里。一般妃子不都是亲自给他盛粥么?到了这凤宫,苏倾头一次觉得存在感太低了。

“咳,给朕盛碗粥。”苏倾微微咳了咳嗓子,朝绿栖缓缓道。绿栖点头应了声,便替他也盛了一碗。绿栖又站在了夏紫候的身边,不时的替她布些她爱吃的东西。多是味道清淡的素菜,用夏静的话来说便是荤菜以养生。夏紫候还想着再多活些年头的。

“凤卿,朕与诸爱卿们已经商过,三月发兵攻打西凤,你有何看法?”

“尚未可。”夏紫候只说了三个字,便又低下了头去吃东西。你们都商量好了,她的话重要与否,都不过如此。只是手中的筷子却微微僵在了那里。三月,攻打西凤。这一天终于来了么?只是,会不会快了些?

“为何?”苏倾有些不解,眼下正是士兵气势正旺的时候,再加上一离家,那思家便浓了起来,越发的斗志激昂。夏紫候缓缓放下那碗,定定望了眼站在一旁绿栖,绿栖取过布巾递给她,接过擦了擦嘴她才缓缓的说出一原由。

“其一,曌国吞了夏朝,这分解之力非一朝一夕能练成,其二,此时攻打西凤,心民不稳。百姓难安,百姓为天,可定绑,可安国。反之,亦然。苏倾,此时并非进攻的良机。”

“朕,若是非打不可呢?”她与西凤太子关系也匪浅,这点便是苏倾更要攻打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