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寒水满池秋,雨中听彻惊南岸。

金杯摇举问月老,可邀佳人梦魂中。

秋猎用是曌国皇室一年一度的大会,对于奉行享受至上的苏叶陶来说,自然最是看重的,今年的秋猎不知是谁定的,将那处地方定在了无极崖下,于无极崖不远处的大片空地上方,众人衣袍玉冠只远远望去便是岂是寻常人家?

苏叶陶的身旁坐着颜素,颜素一身牡丹衣装静坐于皇帝身旁,那温宛安静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贤良淑德的女子,那带着浅浅的笑意,手中拿着一个金桔剥着皮递到皇帝的面前。夏紫候神色慵懒的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以手支着脑袋无聊的扫了在场的人一眼。

分支而坐的人多是皇亲重臣,苏倾一袭墨色衣袍坐在夏紫候的身旁见她无聊,正巧苏叶陶宣布秋猎开始,便站起身来,走到夏紫候的面前。“凤卿想要什么?本王猎给你。”夏紫候眉色微挑间便隐隐听见了这些人群中有女子在小声的说着该是她福气之类的话。

“正巧本妃无聊得狠,便一同去吧。”夏紫候站起身便要走,却被苏倾一把拉住她的手,望向苏叶陶,这里是由皇上做主,自然还是要通过皇帝,不过,苏倾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此去必然凶险,她若是去了,这结果如何?他保证不了什么。苏倾在她耳旁低低呵斥了一声,夏紫候眉色一勾,凶她?这次,她去定了。

“容阳曾乃摄政王,统令夏朝近半军队,想必这区区秋猎必也难不到的,便一同去吧。”苏叶陶带着笑意的眼中隐隐透着一股期待。时至今日,他仍然未曾从她身上发现些什么奇特之处,这传言,看来未必可信。想到这,他那心中便又放下了几分。

“谢皇上。”夏紫候甩开苏倾的手便径自走去更衣间换衣,苏倾欲转身去换衣,段林青也缓缓站起身来朝苏倾行了个礼。“三王爷与三王妃当真是伉俪情深,便是连一刻也分开不得。”带着几分调侃。段林青虽然见过夏紫候,却不曾见过夏紫候戴着面具时的模样。只不过听传言说过,这夏紫候戴面具与不戴面具,相差天壤之别,一个天仙,一个恶魔。如今想来,这人便是夏风无疑。

“借林大人吉言。”苏倾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坐在一旁双目黯淡的赵云伊,只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切割开来,硬生生的分成了两块,一块上面站着夏紫候,一块上面坐着赵云伊。赵云伊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缓缓的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看似坚强的微笑。越是假装坚强,便越是令他痛心。他克制着此刻不去拥抱她,紧了紧双手,与段林青告别便往更衣室走了过去。

两人正好碰在了一起,苏倾眼睛微微的眯起,那妖孽般的容颜此时正满脸认真近乎痴迷的望着她,那身紧身的衣干净利落的穿在她的身上,那云靴子极好的将她衬得越发清冷,那曾经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气势,如今正在越过那道收敛缓缓的散发出来,那高高束起的发上以玉冠固定,紫色的衣袍一如当年的她,独居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当过王爷的人就是不一样,长得丑这气势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就是就是,我看这与三王爷挺相配的。”赵云伊回过头瞪了眼身后那几位权贵家小姐,相配?哼,很快便不会再相配了。那几个人也见着了赵云伊那凌厉的眼神三人相当配合的将话题又转移向了别处。

看到夏紫候这身装束的人都微微愣了愣,人靠衣装?还是卿本倾城?苏墨眼神深了深,勾起一抹笑朝夏紫候走去,苏倾不动声色的挡在苏墨身边,却硬是被太子妃给挤到了一旁。那带着大大笑脸的云汐令为夏紫候带去了几分暖意。

“三王妃当真是天下无双,只是可惜了,竟然还戴着面具。容阳你可是也要去狩猎?此时无极崖下百珍汇集,最好猎了。”云汐拉着夏紫候放便多了起来,似乎两人本来就极熟极熟,仿若亲姐妹一般。夏紫候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即然容阳都去了,本太子岂能不去?便舍命陪知已罢。”苏墨摇了摇那把不知名的秋扇,也跟着苏倾共同进了那临时的更衣包房之中。两个进了包房之后,原先的气氛便一下子冷冽了起来,一个神色清和,眸子里面却隔着一层冰,一个神色冰冷,眸子里面却包含着绝对的杀气,没错,苏倾想杀了苏墨,只不过时间未到,丙个人都在假装兄弟情深罢了。

“容阳,你看,我家太子爷也是极好看的。”云汐有些骄傲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回过头朝夏紫候笑得很是幸福。

她那淡淡的神色凝固在了脸上,只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苏秋由远处驾马而来,那利落的姿态,令夏紫候想到了人马合一,能将这御马术练到这个地步的人,又岂非凡人?看来,苏秋身上也藏着太多的东西,两虎相斗,这坐收渔翁之利的,没有那么多的人,不是吗?

“父皇,儿臣可是从老远赶过来的。这是最近得的,想来父皇肯定是喜欢,便一道送来了。”苏秋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枚玉扳指,一旁的主管便上前几步,将东西递交了上去,苏叶陶手在触到那个扳指的时候,脸上突然如同一朵花一般的绽开来,夏紫候望向苏倾,有些不明所以。

苏倾心里有点小激动,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东西了。

“此玉看形状,唤名云戒,曾有人称,得云戒者,必统天下。再者云戒本身若是与主人身体契合,合可抵百毒,亦有增寿命的作用。”夏此候视力极佳,再者这皇上便坐在她旁边,只是位子稍稍偏上罢了,自然还是能看个清楚的。那是枚有着云纹的戒指,透着一股古老而尊贵的味道,竟然与她的戒指纹路……如此相似。这戒指纹路乃是花澈所送,那么这扳指……

“哈哈哈,五儿有心了,你大哥三哥正要前去狩猎,你不妨一同去,也叫朕再好好看看你这功力可有长进。”苏叶陶心情极佳,这扳指戴着他只觉得一阵气血顺畅,苏秋是所有的孩子中,他最为珍爱的,由此看来,并不假。

“儿臣也正有此意,父皇,儿臣若是见着珍贵的便为父皇打来。”

“去吧。”苏叶陶见苏秋低眉顺眼很是孝顺的模样,又笑了。他曾经问过这孩子,皇位如何?他只说有能力者得,而他自己,由这些年看来,不过一介流氓皇子,时不时调戏下美人,时不时去各大赌场混混,各个方面除了马术与箭术之外,再不见半丝长进,更加别说这些个什么书画之类的了。

“三嫂也同去?那我也可大开眼界了。”苏秋等人上了马,侧头便见夏紫候也坐在马上,那洒脱淡然之态,倒是像极了她的为人处事。不禁有些惊讶,这夏紫候的慵懒在这长安城里也算是出了名了,今日会参加这秋猎?倒是有些意外了。

“五弟,不如你我比一场。”苏墨试了试手里的弓,回过身望了眼一脸激动的云汐,他说过,要为她猎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回来,云汐,我说过会为你猎回来,便必然会为你猎回来,你要等我。

“好啊,那小弟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夏紫候坐在马上扫了眼远处正慢悠悠的骑着马晃过来的草原王,嘴角抽了抽,昨天晚上苏倾闲的没事就去盯着那堆草,然后发现那些草都没有根,便又跑去太子府看了太子府的草,没有将根移了过来,于是被苏倾所迫,不得已种那些草根便又种了一晚上。眼下睡着了,又没有人去叫,到这个时候起得来,当真是奇迹。

“吾来迟了,还请皇帝莫要责怪啊。”

“耶律晴来迟了,皇上,是我不好,你可不能怪哥哥……”两个人一搭一唱,苏叶陶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这来与不来,都在于他们,眼下虽然迟了,但是也不算迟,正好这些人正要出发了。夏紫候勾嘴缓缓的勾起,又想起了昨天夜里耶律晴被苏倾气得脸色铁青的模样。

“刚刚好,坐。”

“皇帝,这秋猎吾还想一试呢。”

“夏姐姐都去了,我也要去。”苏叶陶点了点头,这二人若是在曌国出点什么事,届时可就不好办了,但是又碍于两个人的请求,于是只能让苏倾苏墨等人守着点,别到时候出个什么乱子。颜素一直在喂着苏叶陶吃东西。手中甚少停过,此时手中又在剥着莲子,神色静静,仿佛还没有从悲伤之中走过了。苏叶陶拍拍她的手,取过她手给他的莲子,喂还给了她自己。

“素素,朕希望你能开心些,你告诉朕,如何才能让你开心些。”苏叶陶声音低低的在她耳旁响着,带着十足的失落与无奈。颜素抬头冲他笑笑,抬头望着云中耸立的无极涯,目光中带着无限的衰伤与落默。苏叶陶你如何能明白,过往已经不会再重来了,即使你是帝王,拥有无上的权利与地位,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权利与地位便能换得回来的。

颜素被打入皇宫冷牢至今,已过了数年,当年与天斗与地斗,与宫中的妃子女人们斗,算计到了最后狠毒得连她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为的只不过他见她时能笑面如初的将她揽入怀中,免她悲,免她惊,时至今日,在这深宫之中,她还能信谁?她还能够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