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脸色发红，急速喘气。

天心九神虽然震惊，但有公子玉珠玉在前，倒也不甚失态，静静等他说下去。

原如是歇了一会，又道：“那一天紫阳高挂，是个大好天气，我漫步走到了一处深谷之中，抬眼看见前面山壁上一道水龙从天而降，下面一汪深潭，周围奇花异草遍生，端的是个好去处，便想在哪里安安生生住上几天。”

公子玉插口道：“只怕这一住，可就住出事来了。”

原如是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也怪我疏忽，那奇花异草分类别致，十分有规律，我却偏偏没有想到，此地原是有人居住的。”

灵泠道：“既是有人居住，便该有人烟房屋才是，你既然一时没有发觉，定然是没有房屋了。”

原如是点头道：“正是，神人的居所都是极大的宫殿，任凭再大的宫殿，对于神仆来说，也不过几日功夫便可建成，是以除却一些散修之神，居所都颇为壮丽雄大。我一眼望去，并没见到有宫殿，便以为如此好去处，却无人占领，心中还兀自欢喜。于是乎，我便在那瀑布之下，寒潭之旁，找了一处清幽之地，略施小技，搬来一些石头，建了一个石屋。这地方虽好，但我自己的心性，我自家知道，知道绝不会久待，是以并没有大兴土木，也怪我太过高兴，竟没有四下里查探，便擅自落了房屋，那时天色已然黄昏，再好的景色，却也看之不见了，唯有寒潭之中，倒有明月倒影，甚为瑰丽，我便捉了两尾大鱼，坐在潭边，生起了火，边烤边欣赏明月。”

星雨拍手笑道：“这神界之地，竟然也和人间一样，如此有趣。”

原如是道：“世上本是先有了人，才会有神，是以神界也和人间并无太大分别，圣人创造了人，后来人修炼成神，便多了争斗，神会死，人会成神，如此往复循环，要想真正不死不灭，却唯有成圣一途。”

雪天涯道：“圣人？难道神之上，还有更加厉害的人么？”

原如是道：“那倒不是，圣人只是神界的尊称而已，其实圣人并不能算是人，乃是与天地共生，有圣人才有天地。宇宙茫茫，本来并无天地，只因孕育出了圣人，而圣人创造了天地，创造了人，人能够修炼，便可成神，这其中的道理，我想玉公子应该明白。”

公子玉苦笑道：“此一节，我倒从未知晓，但料想人能成神，那么神人便必然极多，本不合天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原来宇宙便是一，圣人便是二，神人便是三，咱们凡间万物，却是如此而来了。”

原如是道：“错了，宇宙乃是一，不错。但天地虽是圣人所创，却非圣人所生。”这句话似乎颇有玄机，所以他又解释：“天地之气，本在宇宙之中，圣人只不过将其分开，加以规律运转，后来便创出了天意，让天意来掌控天地运转。而圣人空闲之下，便创造了人。”

他顿了顿，喝了口酒，又道：“所以天地乃是二，圣人乃是三，人与万物便是圣人所生，而神却是凡人凡物所生，这中间的玄机，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每每如此想起，便不禁觉得圣人造物之奇，他所创造之物，反而能够升级修炼，何不直接创造出神？”

公子玉笑道：“但圣人却也非天地所生，如此一来，这道理还是颇有漏洞。至于造人而不造神，或许这便是天地的生生不息之力吧，我想这一点，连圣人当初也是始料不及。”

原如是点头道：“或许吧，那时我欣赏水中明月，鼻中满是鱼肉香气，倒也并未想起圣人造物之事，过了一会，鱼肉已然烤好，我抓了一些灵草，作为作料，倒也甚是可口，吃了一条鱼，月色渐渐朦胧，却是想要下雨一样，我便站起身来，想要回屋歇息，哪知便在此时，轰隆隆的瀑布声中，忽然传出一声轻笑，一道白花花的影子从潭底窜出。”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时，脸上殷红一片，停了一会，调适情绪，这才开口道：“瀑布声音极大，那声轻笑轻飘飘的传出，竟浑然不受丝毫影响，显然不是初入神界的神人。那时明月尚未隐去，淡紫色的月光下，我瞧得分明，一个浑身**的女子从潭底窜出，在空中旋转一圈，又落了下去。”他显然提及此事，心情十分激荡，说到这里，又连忙饮酒，唯恐自己说不下去一般。

天心九神却已听得入了神，竟无人再来开口，只是幻想着，那么样的夜晚，白玉似的瀑布，笼罩在淡紫色的雾中，透明的寒潭中，一个倾国倾城的没人沐浴而出，想着想着，不禁都醉了。

原如是平息了一下波涛汹涌的情绪，这才接道：“寒潭之内，怎会有女子，我是万万料想不到了，是以毫无防备之下，竟将她瞧了个精光。”他脸上一红，见天心九神都没有说甚么，便自续道：“那女子显然也未料到此地竟会有人，落在水中之时，才发觉了我，那时她全身在寒潭之中，只留一张美丽面庞在水面之上，犹如出水芙蓉，秀发在水中漂浮。我那时的模样定然很是好笑，那女子见到我呆呆的站着，痴痴的看着她，还道我被她姿色所迷，忽然咯咯一笑，从水中窜了出来，一双赤足在水面之上轻轻踏动，缓缓凌波而来。”

雪舞忽然“呸”的一声，啐道：“好不要脸的神人。”

原如是道：“她原本不是神人，我后来才知道，她乃是一个神仙，在神界名声极大，此人**、荡好色，看见英俊男子，便想要勾引上手，然后玩弄个够，再将之抛弃，后来却有一个神王迷恋上了她，一定要将她娶回宫中做姬，而她素来喜爱英俊男子，偏偏这个神王虽然威武，相貌却甚是普通，她在宫中呆了不久，便已厌倦，偷偷溜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好多年没听到音讯，想不到却是藏匿在寒潭之中。”

他顿了顿，又道：“那时我并不知晓这些，见她凌波而来，陡然惊醒，连忙转身，不再看她一眼，但说实话，她委实太过妖艳，我转过身来，竟然心中颇有不舍。”

雪舞“哼”了一声，道：“那么你大可回过身去，看个清楚明白！她也定然不会闪躲，说不定还可造就一段露水姻缘。”

原如是苦笑一声，道：“姑娘说笑了，我虽然算不得甚么正人君子，但此等**邪女子，我是万万不会与之有瓜葛的。”

公子玉一旁见他们二人说话，心中一转念，暗道：“雪舞似乎颇有醋意，而原如是却又忙着解释，这倒是……呵呵。”

只听原如是又接着道：“我转过身来，心中却在想着这女子究竟甚么时候进了寒潭的，我怎地毫未发觉？此时想来，我那时也不过是个天神而已，她一个神仙就算在我身边，我也万万发觉不了的。”

荆无涯插口道：“神界也有许多等级么？”

原如是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初入神界，便是人神，当体内的心力，完全转化为神力，再次突破那时的等级，便进入了天神，我那时便是一个天神。”

剑辰道：“那女子是个神仙，比之天神高出多少？”

原如是道：“天神之上便是神仙，神仙之上有神王，神王之上有神帝，神帝之上便是神尊，神尊是神界势力最大之神，整个神界也不过只有四位神尊。”

荆无涯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神尊就和天心阶高手在大陆上一般，少见的很。”

原如是道：“是啊，我看不透那女子的修为，所以不知道她是神仙，抑或者是天神的较高境界，我背转了身，刚心绪定了定，忽觉一双手搭在肩头，我心中一震，连忙向前飞出，速度不可谓不快，刹那间已转过了那座山，那瀑布已然看不见了，但那双手却依然搭在肩头，从未离去，这时候我便知道那女子比之我至少高出一个境界，心中知道逃也逃不掉了，所幸站着不动，看她如何。”

龙云霄咂舌道：“好快的速度，刹那间便转过一座山头，厉害。”

原如是笑道：“这算甚么？若是使出瞬移，刹那间百万里也是小事一桩，只不过那时候我闪身前飞甩脱不了她，知道就算用出瞬移，也万万走脱不了，所以便任她去了。那女子也当真不要脸的很，她转到我的前面，我闭着眼睛不看她，只听她笑道：‘你怕甚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看看我啊。’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我那时不知怎地，听了这话，便睁开了眼，只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我面前，相隔不过数寸，虽将我吓了一跳，却心中暗松一口气，距离如此之近，我自然也看不到她身体了。谁知她忽然身子一退，那时我已醒转，便要闭上眼睛，却瞥眼见到，她身上竟已穿了一身衣服。”

公子玉笑道：“她身为神仙，自然有神装在身，那也没有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