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卢光洁被杀后那几天开始,向非艳身体就一直显得不太好,后来有段时间又没事了,因此向非艳也一直没放在心上。这几天,她的身体似乎愈加不听使唤了,这天早晨更是呕吐不止。本来冯如泰打算带着向非艳去看看医生,可却被她拒绝了——现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人一起抛头露面不太合适。

冯如泰望着向非艳独自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这算什么呢?连陪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医院都成了奢望。

他正独自坐在古董店的二楼悲叹着,只听楼下传来朗朗京剧声,“杨林与我来争斗,因此上发配到登州……”这声音一听就是祝炳卿的,唱的是《三家店》的戏词,这段戏文大抵是说,隋唐时,杨林因程咬金等聚义瓦岗,怒提秦琼至登州问罪。

冯如泰听到这两句,想起自己曾送祝炳卿那对秦琼门神画,他又仔细品了一下祝炳卿的意思,立刻满脸堆笑地走下楼,道,“炳卿兄,唱得好啊。”

祝炳卿望了冯如泰一眼,显然,经过这几日的调查,他已经将码头失火案的来龙去脉摸得一清二楚了,“冯老弟,我这戏就快没法唱了。”

冯如泰揣着明白装糊涂,“哦?这话怎么说啊?”

祝炳卿淡淡一笑,“那天一晚上,租界里着了二十场大火!当时我这巡捕房探长可是焦头烂额啊。”

冯如泰听了,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我听说,烧的都是空房子和空厂子,好在没有一个人伤亡啊。”

祝炳卿眉毛一扬,“听你这话,我还得心存感激了?”

冯如泰急忙说,“哎,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炳卿兄为了一方百姓安居乐业,昼夜操劳,我们该感谢您才对啊。”

祝炳卿叹口气,“冯老弟,咱们俩之间是有交情的吧?”

冯如泰点着头说,“那是当然。”

祝炳卿轻轻拍了拍桌子,“你不就是想烧日本人的假钞吗?你提前和我说一声,也不用害得我东奔西跑这一夜啊。”

冯如泰尴尬地笑了笑,“是啊,这要是真钱谁还舍得烧啊?我就打发人给您送到府上去了。”

祝炳卿笑着摆摆手,很显然,他只是来确定那火究竟是不是冯如泰放的,而并不是要追究他的责任。此刻他见冯如泰坦然承认,就笑着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冯如泰知道,祝炳卿要把这么大的事情在巡捕房压下去,一定很费力气,于是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地说,“炳卿兄,我……多谢炳卿兄了。”

祝炳卿离开古玩店时,一个老者正好信步走入古玩店。他拿出来眼镜戴上,对店里的东西一一观看着。小韦在一旁热心地陪着,可那老者看了一件,笑着看看小韦,摇摇头,又看了一件,也摇摇头。

冯如泰见状,急忙说,“这位先生,您想看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