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喝酒!”李逸风端起酒杯,和朱拉风碰了下,仰头干掉了杯中酒。WwW、QuAnBen-XIaoShuo、cOm

把酒杯顿到桌子上,朱拉风抹了抹嘴角边残留的酒液,摸起烟盒来点上一支,说:“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打工作第一天算起到现在,整整两年了,好歹我算是混出了头,干我们这活儿的,和你在党政部门干活性质还不一样,相对来说,我们要单纯一些,虽说派出所在住辖地也应该接受政府部门节制,但你看看,实际情况是哪家派出所也不尿当地政府那一壶。”

朱拉风夹起两粒花生米丢在嘴里,咯嘣咯嘣嚼烂后,继续说道:“就拿我们所来说吧,镇政府是个人就能指挥派出所干活,那还了得?派出所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哪个领导的私人打手,屁大点事儿都找派出所解决,我们的日常工作还怎么干?”

李逸风见这厮说话口无遮拦,越说越离谱,就感觉他大概遇上了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喝了口水润了下喉咙,李逸风说:“听你这意思,似乎某领导找你办事你推脱不了了,又不好不办是吧?”

朱拉风一愣,没想到李逸风观察的如此细致入微,仅凭自己两句话就能听出大概,朱拉风尴尬的嘿嘿一笑,朝李逸风伸出大拇指,说:“还是大学生牛啊,听话听音的本事俺老朱这辈子是学不来了。”

顿了顿,朱拉风继续说:“你猜得没错,这不,昨天晚上我在所里值班,快到十二点了接到举报,俩惯偷跑到小王庄行窃,出警后没想到还真有收获,也活该那俩小子倒霉,一头小牛犊子都牵不走,不是等着我们过去抓他么?弄回所里还没等上手段,俩人利利索索全撂了,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案了吧,没成想今儿上午刚上班,分管副镇长郝大斌打来电话要求放人,那家伙,在电话里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什么没给人民生命财产造成损失,什么派出所的工作不能老是死板教条,还是要以说服教育为主,我呸!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偷牛那小子和他有亲戚关系人放了真出点事情老子就得担责任。”

李逸风通过朱拉风的讲述明白了问题出在了哪儿,他也承认在现行体制下权利大于法律这一现象是普遍存在的,换句通俗易懂的话说,一旦权力失去了监督,就会凌驾于法律之上。

看了眼喝的面红耳赤的老同学,李逸风笑着说道:“所以你就躲了出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TM有那本事就好了,躲,我往哪儿躲?这双山镇总共才多大面积?从南到北一天我能转仨来回,郝大斌这狗日子真想找我哪儿打听不出我的下落?”朱拉风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是听你说郝大斌,他是啥人物?一个分管治安的副镇长还能在双山镇只手遮天不成?”李逸风常年不在家,对镇政府领导们的情况不摸底,故有此一问。

朱拉风拿起酒瓶子给两人分别倒满,咂摸了一口后,说道:“郝大斌是县长吴胜利的小舅子,前几年在农业局副局长的任上因为截留了县里拨付的农业工程款被撤职查办,后来吴胜利出面给他乾坤大挪移了下,才被发配到双山镇来,做了个分管治安的副镇长,这王八蛋吊事不会干,专权,往自己口袋里搂银子倒是把好手,他来之后的两年,仗着县长吴胜利的势,没少祸害老百姓。镇党委政府里巴不得他立刻下地狱的人不少。”

“这事儿你打算咋处理?”李逸风问道。

“能咋处理啊,拖着呗,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结案报告我一大早就让所里同事带回局里了,具体怎么办得看上面的意思。我就不相信,他郝大斌真有胆子把这事往吴胜利那里捅。”朱拉风说起这事就一肚子不痛快。

李逸风眼睛一转,随即问道:“谭颜辉这个人你了解么?”

“谭主任啊,我当然了解,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朱拉风一副不解的神情。

李逸风呵呵一笑,心说:怎么想起来问他还真不能跟你说。“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感觉这人挺好相处的,想和他认识认识。你也知道,我在县里工作,常年不在家,家里这些事情总得有个相熟的人帮忙照应着才放心。”李逸风找了个理由企图搪塞过去。

朱拉风听了李逸风的话,暴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说道:“你小子啥意思?有我在镇上,谁还敢找咱们家事儿是咋的?你嫌我职位低有些事情摆不平是吧?”

李逸风赶忙摆手,道:“没没,真没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那老哥人实在,值得一交,想和他结交一下。咱们兄弟一场,我还能不信任你咋的?”

这么一解释朱拉风自我感觉良好的劲头又回来了,他哈哈一笑,使劲拍着李逸风的肩膀说道:“我就说你小子不是那眼高于顶的人,想认识谭主任那还不好说,我一个电话他就得马上过来。等着!”朱拉风起身向里屋走去。

李逸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厮办事从来都是风风火火,李逸风之所以能跟他关系不错,也正是因为欣赏他没心没肺的性格,这种汉子交的住。

家里的电话是从村委会扯过来的分线,村支书李四平给的说法是,方便李逸风和家里联系,李逸风知道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好处,虽然自己还没有掌握啥实权,但效果已经体现出来了。

没过几分钟朱拉风晃荡着走了出来,满脸带笑的朝李逸风伸出了三根指头一个圈,一屁股拍在弹簧沙发上说道:“等会儿吧,马上就来。”

李逸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求人办事,还让人家亲自跑一趟,这算怎么回事情?

“老朱,谭主任和郝大斌关系怎么样?”李逸风问了一句。

朱拉风嗤笑一声,道:“郝大斌就是把老谭挤下去才干上的副镇长,你说他俩关系怎么样?”

李逸风呵呵一笑,觉得有些事情适当的让朱拉风掺和一下未尝不可,不过话该怎么说还得细细思量一番。

“老朱,有件事情我也不想瞒你了,这事儿掺和不掺和你自己决定,办成了前途一片光明,办不成,目前的职位保不保得住两说。”李逸风斟酌着用词,说道。

见李逸风脸色突然严肃起来,朱拉风心尖一颤,随即一张老脸涨红起来,听李逸风那意思,这事肯定小不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和自己说。

朱拉风很清楚自己这身皮是怎么穿到身上的,正是因为上边没人,工作了两年的他连个入党的名额都争取不来,更别说升官了。说实话,在双山镇这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区他是彻底呆够了,能有个跳出去的机会他自然求之不得。

但李逸风把丑话说到了前面,事情很大,办好了功成名就,办不好后果可想而知,朱拉风生性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这种性格的人有个最大的特点,越是难啃的骨头他越要啃下来,越是惊险刺激的事情他反倒觉得离开他别人就办不好。

朱拉风很快就在惊险刺激的锦绣前程和窝窝囊囊的安分守己中选择了前者,他哈哈一笑,说道:“哥是什么性格你小子不了解?废话不说,就一句,男人是啥?男人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要的是这个气概!”

李逸风见朱拉风颇为豪气,心里也很高兴,说:“富贵险中求,哥们儿,我相信只要咱们联手,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什么摆不平的事儿?说给我老谭听听行不?”李逸风正想着把事情跟老朱介绍一下,外面传来了谭颜辉爽朗的笑声。

两人赶忙站起来迎了出去,李逸风和谭颜辉有过一面之缘,但没有说起过话来,这次见面算是这辈子初次相见,李逸风笑着朝谭颜辉伸出了双手,说:“真是不好意思,让谭主任亲自跑一趟。”

“呵呵,我早就听四平支书说起过,李家村出了个远近闻名的大秀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谭颜辉显得非常热情,握着李逸风的手连连摇晃,脸上绽开了喜悦的笑容。

这种纯公式化的笑容李逸风前世没少见,在和政府部门领导洽谈投资事项的时候,领导们和颜悦色的笑容下隐藏的往往是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搞的,李逸风和谭颜辉初一见面,给他的感觉失去了前世两人接触时的那种良好印象。

李逸风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上辈子和谭颜辉接触时,他正处于事业的低谷,人在受到打击的状况下自然而然的放下了官架子,目前虽然谭颜辉算不上处在事业的高峰期,却也正是满腔热血、奋发向上的关键时刻,端些官架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节点的李逸风随即热情起来,把谭颜辉让进屋里,在沙发上落座后,李逸风给他倒了杯茶递到手边。

谭颜辉倒也不是故意拿架子,因为摸不透朱拉风喊他来的目的,有些戒备心理实属正常。李四平跟他提起过李逸风倒是属实,当年李逸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Z大,在整个镇上也算是数得着的大事,谭颜辉工作至今从没离开过双山镇,对当年很是出了一次风头的李逸风记忆犹新也就不足为奇了。

“呦,这是喝着呢?逸风啊,给我也来个杯子?”谭颜辉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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