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透入窗棂。

赫瑟安烈盯着自己熟睡的“妻”,仇恨和柔情在他体内相互倾轧、对抗。昨夜,他摧残了她这朵美花。

恍若在梦中,他竟然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需索无度的欲潮是因为他沉陷、迷恋了,或是只为彻底的叫她无地自容?“唉…”叹息声一出口,他大骇。

他是完孤家惟一生存下来的子嗣,他没有叹息的权利。

包不可以为元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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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白,云奴一边为冉柚喃梳髻,一边开心的笑说:“驸马爷对待你挺是贴心哩,他让老嬷嬷拿了葯膏来,这个举止叫人安慰。”

“葯膏?”冉柚喃微蹙眉,她又没有跌跤,也没有受伤。

“柚喃,软榻上的红血渍就是…反正这葯膏就是要让你少点儿疼痛!”“昨天,真的好痛。”像个孩子般,冉柚喃只是率真的表示她的感受。

云奴掩嘴窃笑,“这种**的闺中情事不能和人说嘴哦。”

“好。”她乖顺的答应。

“我们蒙古人热情奔放,也不驯得很,更没有所谓的少女矜持,但是你方才的陈述仍是大胆了些,会引人误解。”

咬着下唇,良久后,冉柚喃才求助的开口,“云奴,驸马爷如果讨厌我,怎么办?”“开啥玩笑!你这般可爱,又是公主的身份,驸马爷干啥讨厌你?”

“可是他说他可以杀死我…”

嗄?!“不可能的!柚喃,你现下是大元公主,他又不是蠢人,何况杀死公主是死刑耶!即使他想纳妾收房也得皇后的首肯…”

“纳妾?”冉柚喃灵眸眨呀眨的,煞是动人。

“即是伺候他的另一个女人,也得伺候正妻。”

“也要…要和他做那种痛痛的事吗?”冉柚喃心下一乱。

“当然,男人多妻多妾图求的不就是那档子的愉悦?”

咬着唇齿,冉柚喃手绞罗裙。

美人伤怀。

同是姑娘家的云奴也不禁心疼,“昨夜花烛良宵不是不好‘挨’吗?既然熟瓜破蒂会痛痛的,你介意另一个女人也受此待遇吗?”

“我不晓得…”她怕疼痛,可是一想到她的丈夫抱着另一个女人做那种痛痛的事,她的胸口就发紧,不好受。

“吃醋?”云奴一脸兴味的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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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冉柚喃微偏着头。为什么他们总要说着她听不明白的话?

见她茫然,云奴笑了。

“我又忘了,你仍是小孩心性,不过不打紧,有我云奴在,包管你能够正常生活。”“叩、叩。”此时房门敲响。

一名婢女走进,敬禀道:“公主,宫里头有人传报,皇后口谕,请公主入宫一叙。”“驸马爷同不同行?”

“回云奴姑娘的问话,大使大人他有要事在身,只好委屈公主自行入宫。”呼!幸好,否则马脚可要藏不了。

云奴暗暗地朝着冉柚喃挤眉弄眼,笑言,“公主,奴婢为你换上富服,咱们回娘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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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薛军总统领府邸北戎弗儿已经换上宫服,她的心情极好,笑声不止的说着,“太好了!原本我还担心赫瑟安烈可能同你一起进宫面圣哩。”

“我不好…”

咦!没头没脑的胡说啥劲?“你哪里不好了?”北戎弗儿不解的问。

“我抢了你的丈夫,抢了你的公主身份。”

银铃似的笑声传遍整座府邸,北戎弗儿不客气的敲打冉柚喃的后脑勺,“赫瑟安烈是你的丈夫了!我可不曾与他照过面,所以没有任何瓜葛,至于公主的身份,呵,我才不希罕!”“回了宫,北戎依然是大元朝的公主,依然是蒙古人的骄傲。”江鹤岛岛说道。“就是嘛!反正你这冒充货顶多就再冒充一年半载,等我找到我要的驸马爷后,就可以回复我公主尊贵的身份了。”

“你还是不放弃亲自择夫的决定?”江鹤岛岛摇摇头,表示微恼。

“喂!笨蛋才要在洞房花烛夜时才看见自个儿夫婿的模样,自己找寻未来的夫婿才有趣。”“上哪去找?莫忘你现下可不许随意走动,免得引人疑窦。”

北戎弗儿翻翻白眼,烦呀。“我要下江南!”

“啊?!”

“江鹤岛岛,把你的嘴巴阖起来!”北戎弗儿双手叉腰,真是难看!

“北戎…”

“闭嘴!本公主心意已决,老天爷也奈何我不得,我要一边游玩,一边寻夫,来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恋。”她露出迷醉的甜笑,和云奴并肩出门,临上车轿之时,她回眸对冉柚喃说道:“为了保住你的公主之身,我会向母后撒娇,就说夫妻蜜情浓爱,意欲离开大都,坐船游河,上高山,听天籁。这样才不会让你犯上死罪。”要是柚喃冒充代嫁的秘密不保,一定是斩首示众,小命完矣。

她北戎弗儿虽然刁蛮了些,虽然脾气爆坏了些,但是她也有个善良的心肠啊。所以她绝对、绝对要让柚喃的脑袋和颈项永远相连。

“不必太感动!遇上本公主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谁叫本公主太过美好呢!”说着说着,北戎弗儿不禁得意起来。人美、心好,不知哪个风流倜傥的好儿郎有幸攀上她这朵娇花哩。“起轿。”命令一下,真公主进宫做戏去。

“柚喃,咱们进府品茗,嗯?”江鹤岛岛问着她,顺便教导她一些人情世故和必须懂得的规矩。

“谢谢。”冉柚喃真心道谢。岛岛姑娘对她真好。

“可怜儿,你自小即被丢弃,差一点遭受火噬,好不容易存活下来却只有巫官偶尔探看;及长,又被迫和尸骨困囚着,你的苦劫应该结束才是。”希望那个龙凤之姿的出色大使,能好生宠爱这般世间难得的红粉佳丽。

“可以离开皇陵,我好开心。”

小小的心愿啊!与世无求,与人无争的无邪心眼叫人酸涩。

江鹤岛岛的眼眶微湿,如姐的她笑着牵握冉柚喃的冰凉小手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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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园

一脸阴骛的赫瑟安烈无意识的折了一株又一株的枝桠细干。

“大使,报上穿着西式服仪的幕僚在三尺之遥高呼,不敢近身。

“何事?”

“元成宗的圣旨于正厅堂等候宣告,似乎是要大使您携带公主下江南一游,还有数大箱的财银送进园中,说是给公主零花。”

冷眉一挑,赫瑟安烈轻蔑的勾了一抹笑,“不必下圣旨,我原本便是要挟胁北戎弗儿到贵州,叫她闻一闻血腥味。”

娇娇女若是花容失色,甚至成了失心疯也是最微薄的惩罪。

案债女还。

拔肠寸断绝对比一命呜呼来得够味。

“北戎弗儿!你怨吧,怨你投胎投错了。”他腕力一使,整棵树木应声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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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侍卫、没有婢女如云,轻车简从的几个人离开冰园,一路南行。

云奴忍不住抱怨,“驸马爷怎么可以这般可恶?居然舍弃大车轿,让你窝在这一座破烂的木轿子里…”

“你坐得不舒服吗?”冉柚喃关心的询问。

“这烂轿子晃荡得我的头都晕了,老天,这几天我和你已经呕吐好几回了,最气人的是驸马爷对你完全不怜惜,甚至还带笑的看着你脸色苍白!”

“快到目的地了,没关系。”冉柚喃安慰她。这至少比皇陵中的阴冷好上千万倍。猛翻白眼,云奴语气凶狠的斥骂,“咱们已经啃了几十个冷馒头了耶!太荒谬了,哪有公主啃馒头的?这分明就是虐待人!”

“可我不是公主…”

“你是!只要云奴的主子没动静,她要你做多久的公主你就得遵从!”倏地一阵摇晃,云奴的手肘子又撞上木板。“哎唷!”她痛呼一声。

冉柚喃连忙替她揉揉早已瘀青肿伤的手肘子。

“别揉了,你自己也是伤痕累累,我觉得驸马爷是故意折腾咱们俩,不然他干啥尽挑羊肠小径和山路走?”

“不要怪他,好吗?”冉柚喃轻声的恳求。

“我见犹怜一这四个字的含意,云奴总算见识到了。

但是她仍是愤懑不已,“干啥为他求情啊?”

“他是我的丈夫,岛岛姑娘教过我,出嫁从夫,所以…”

真想尖叫!云奴打断她的话,“拜托,那是愚昧的汉人思想,蒙古人不兴这迂腐的女卑思想!”

“我是汉女呀。”

一句话堵住云奴的不满,但是…“赫瑟安烈既然要了你,就该宠你、待你好,而不是冷冰冰的连一句话都不同你说!”“也许他不爱说话…”冉柚喃黯然的垂下眼睑。他承诺过,这一辈子绝对不会把她遣送回皇陵,其实他待她也是好的,只是她笨,不懂得讨人欢心。

回房过后他就不曾再对她做那样的举动了。

他一定是为她着想,不愿意她受痛。

突地,轿子停下,轿内的两人撞成一团。

“该死的!”云奴连声的咒骂。

冉柚喃则是担心的连忙检视云奴的手脚。

“混人!心肝被狗畜刁走了啊?”怒叫的当口,抬起头来,惊见玉似的可人儿的额心处正汨

汨的溢流出鲜血。

“柚…”云奴的痛嘶声堪堪的在轿帘掀起的那一刹,硬是梗在喉口里,她艰涩的开口,“驸马爷!”哼,又是一副棺材脸色,可惜了那张英俊的样貌。

赫瑟安烈定定的盯住额心受伤的冉柚喃,好半晌,他粗暴的低吼,“下来。”“嗯。”心上一慌,冉柚喃连忙冲出轿外。

一个不稳,她往前滑跌出去,赫瑟安烈右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谢谢你。”腼腆的羞笑着,这是婚配以来他第二次抱她的身子。

一股幽魅的暗香侵袭他的四肢百骸,微愕了下,他忽然怒火沸沸的将怀中的她往前用力一推。“啊!”冷不防往后倾跌的冉柚喃正巧跌在大石块上,顿时又是莫名的皮肉之痛。一旁的马幼斯忙不迭的扶搀起已是一身伤的冉柚喃,“公主,你摔疼哪里了?足裸吗?”跨出轿外的云奴一见冉柚喃的受欺样,她向天借了胆子,开骂道:“赫瑟安烈!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别以为你是捏迷思的大使就了不起!你现在欺负的可是我们大元公主!”若他再这样欺陵柚喃,她一辈子都不会叫他驸马爷!

冷眸激射出可怕的寒芒,他扬起谑笑,“大元公主又如何?嫁给我便是我的妻,我爱怎样就怎样。”

“你别欺人太甚!现在整个山河都是我们的,我们大漠儿女骁勇善战,岂会怕你?你要是再对公主不敬,小心你的宗族…”

“我没有宗族!铁穆尔能奈我何?抄家灭族?”他会孑然一身便是蒙古人的赏赐。“太放肆了!你怎么可以直呼皇上的名讳?”老天,他怎么天不怕、地无惧?“蒙古狗一只!”

“你!你!你!”云奴好想扑上去咬他,但是他比宫内的侍卫还要威武有力。努力的忍下气,她逼问:“公主如此多娇,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云奴相信你再也找不到能够和公主相比的佳丽,为什么你不但不喜欢她,甚至还百般羞辱?”

“我羞辱公主了吗?”他冷笑一眄。

“当然!前日经过一处客栈,你居然不打个尖儿,让我们主仆两人睡在轿子里!”“有轿子可以遮挡寒气霜露已经是我不该的仁慈。”他恨他自己,为何不把北戎弗儿直接绑到军营里供人狎弄!

狠心郎!

彼虑不得了,云奴一冲上前,手打脚踢。

赫瑟安烈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他一腿踹开她,并且弓膝击去。

蓦然间,一抹倩影扑上,他的这一击击上冉柚喃的背身。

冉柚喃不敌,昏眩了去,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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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找间屋子让她躺着啊!”

“休想!这里不是大都!”

“找大夫!快,她的骨头大概碎了,她额心的血口需要上葯包扎…”

“死不了。”

“呜呜呜呜。”云奴拼命的吸着鼻子,她已经跪着哀求他良久,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光了,但是赫瑟安烈依然薄情寡恩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她哭喊,“为什么要这么欺负她?她只是个弱女子啊!她从来不曾和人结仇结冤…”“就凭她是蒙古狗的女儿,千死不足一偿她的罪与罚,哈哈…”邪魔的狂笑随着傲岸的身影渐行渐远。

马幼斯和抬轿的粗莽汉也马上尾随而上,瞬间,荒凉的野草山坡上只剩下昏迷中的冉柚喃,和哭得厉害的云奴。

“柚喃,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公主会砍掉我的头!而且你是为了救我才吃上这一膝,你要是死了,云奴会良心不安,我不要成为杀人凶手!”

“那个鬼大使到底是人还是冥神啊!笑容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连行事作风都不近人情,没血没泪!”

哭了半晌,冉柚喃的眼睛依然眨也不眨,她急了,开始用力摇晃冉柚喃的身躯,企图摇醒她。

然而每一摇晃便发出喀啦、喀啦的响音,叫云奴害怕得不知所措。

“你好惨,竟然嫁给这么残酷的男人!但话又说回来,也幸好有你代替受罪,否则悲惨的人可就换成公主了。”

她想不通透的是赫瑟安烈既然憎恹大元皇室的公主,为何当初不拒婚呢?“也不对!鲍主犯到他了吗?干啥要憎厌公主?公主的直觉果然精准无误!”灰色瞳眸的男人真的是残忍的狠心郎!云奴继续对着昏迷中的冉柚喃自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