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有火枪阻击,撤回去就又只能成为火炮的靶子…许定国這位沙场老将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包围的感觉呢,自己有五千人,是对方兵力的三倍有余啊…

“先撤回营寨,组织防守…天明看清楚形势再行突围…”虽然三面都有强大的火力封锁,背后又是一条大河,但许定国的声音依然显得自信。

目前许定国在兵力上依然占据着优势,只要熬到天亮,弄清楚对手的布防,集中兵力一举突围也并非难事,而且对手的弹yao总不会无休无止的吧…火炮打的时间长了也会过热,這个道理许定国自然明白。

“這个倒霉的家伙,怎么选這个地方当营寨?!”尔忠气急败坏地带领人马缩在洼地里面,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嘲讽对手安营扎寨的幼稚。

王燃显得很配合许定国的策略,当他们退入营寨后,王燃炮火的打击力度明显弱了下来。双方好象都在利用這段间隙准备着。

“這弹yao是要花钱的…”王燃在暂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指着阎应元等人跳着喊道:“有你们這样用的吗,恨不得打一个人就用一发炮弹…”

“太过瘾了…太过瘾了…”阎应元等人显然没有听进王燃的话,他们还都沉浸在刚才的战事中,燕山自顾自的喃喃说道:“這火器的威力太厉害了…”

“钦差大人,”李文达也站出来兴奋地说道:“现在许定国已是瓮中之鳖…只要我们再集中一次火力…就是您说的炮火覆盖…完全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

“我要把他们都消灭了干什么?”王燃挥挥手打破了众人再过把瘾的要求:“我现在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士兵…刚才我们也有好几个人受伤了…不补充怎么行?”

在刚才那番对骑兵的打击中,开始由于紧张,的确是有几个士兵被自己人误伤了,还有几个在行进中扭伤了脚,阎应元把這些都算在平时训练不严格之上,把“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道理又向大家说了好些遍。

“还有,”王燃继续说道:“我们不仅需要有经验的士兵,更重要的是让士兵多在实战环境中进行体验,各种各样的战术、方法都要试一试,不要拿着个火炮就用的没完没了…别的东西也要拿出来练习一下,這种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

天已经完全放亮了,王燃的兵力布置完全暴露在许定国的眼前。

“這个倒霉钦差,居然把一千五百人平均布置在三面…连个侧重都没有…”许尔忠强行压下夜里带来的恐惧,大声说道:“我们只要集中兵力,选择一个方向突围,区区五百人怎么可能拦得住我们?”

“不错,兵法上也说,置于死地而后生…”许尔显也为自己打气:“這个倒霉钦差连围三缺一的道理都不知道,把我们的路全堵上了…”

许定国却是一脸的沉重,经过夜里的一战,他已经看出這个儿子们嘴里的“倒霉钦差”好象不是那么不通兵法,要不然怎么可能轻轻松松便把自己這五千人马困在了這么一个明显易攻难守的地方。

這个倒霉钦差肯定有诡计…可是不论许定国怎么看,也看不出对方诡计在哪…

“妈的,這个倒霉钦差一定是夜里尝到了甜头…以为凭着几杆火铳就能对付了我们…”许尔忠打断了许定国的思路:“爹,我们冲吧…”

事情已经由不得许定国多做考虑,他环视了一圈明显带着惧意的士兵:“弟兄们,留在這里只能是等死,敌人的大炮随时都会把這里炸平…只有冲出去才有活路…对方只不过有几百人,而我们有五千人…”

“骑兵在前,步兵随后跟进…”许定国简短地进行了战前动员后,手一挥:“冲!”

许定国的骑兵在上次的冲锋中已经折损了一半,心疼地许定国都要吐血,可是這一次许定国很快发现自己恨不得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对方的火枪手根本毫无反应,而自己的骑兵却进入不了他们面前的一百步。

好象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许定国的先头冲锋部队便告完蛋,這个时间计算是对王燃這方而言的,对许定国来说,這一刻似乎化作了永恒。

“是地雷…”看着溃退下来的士兵,许定国面色茫然,象是告诉自己的两个儿子,又象是在告诉自己…终于明白了這个倒霉钦差为什么不连夜攻击,原来是在准备這些地雷。

“爹,爹,我们怎么办?根本冲不出去啊…”几个方向都被许尔忠哥俩不信邪地试了一遍,除了扔下满地的尸体,连对方长的什么样都没看清楚,两人的声音变得惶急起来。

“怎么办?”许定国终于保持不住自己的从容:“现在只能看对方想怎么办了…”

好象是在为许定国的话作注释,王燃的阵营里传出一个声音:“对面的人听清楚了…除了首恶许定国,余者投降不杀,不要再给汉奸卖命了…给你们一刻钟考虑…”

“弟兄们,不要听他们的…他们這是在挑拨…”看着周围士兵们由绝望逐渐变得充满渴望的眼神,许尔忠慌乱地叫道:“你们投降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汉奸…许定国觉得自己突然象是老了十岁,自己在决定杀死高杰,投靠满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过這个词呢…

“什么叫‘给你们一刻钟考虑’?”王燃在许定国正前的指挥所里再次跳着说道:“李文达,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呃,对了,已经被革掉了…但说话怎么就没有一点人文关怀的气息呢…怎么着也得说几句‘弟兄们,大家原本都是一家人,回来吧,我们欢迎你们…’…這样才显得我们是一支仁义之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