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城破的第三天,隐蔽在一家农户的小泉纯狼被這家的主人趁他睡觉之时绑了起来,送交给了這座城市的新统治者。

当然需要指出的是,這件事与小泉钝狼擅自借用的大和民族之魂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完全是王燃的政策导向问题。

“大人,您這个‘阶级斗争’政策虽然有些极端……”庄子忽固一脸的赞叹,对王燃说道:“不过效果却是很好,民心向背,一下便争取到了九成的民心。”

其实不管是什么时代,不管是哪个国家,老百姓对于外来的军队总是会持戒备和仇视的态度。

王燃等人在进入长崎后面对的正是這种情况,即便是夏允彝到处宣扬“中华志愿军是为天皇请命的仁义之师……”,并明令禁止部队骚扰地方老百姓,公布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但还是无法缓解這种“被侵者”和“入侵者”的矛盾。

搞得接手地方政务的夏允彝无数次地向王燃抱怨:“這天皇的牌子好象也不怎么管用啊……”

這当然可以理解,经过了相当长时期的幕府统治时期,对普通百姓而言,天皇距离他们的生活过于遥远,决定自己是否能吃饱穿暖的是自己的领主大名和将军。

不过中华志愿军与当地百姓的矛盾,在王燃公布了以“打倒武士,减除赋役;打倒武士,均分财产”为主的阶级斗争口号后,得到了完全的缓解,应该说转嫁更为合适。

说起来,這也是德川幕僚自己种下的苦果。

德川幕府在一统东瀛后,大力巩固等级观念,将整个社会划分为士、农、工、商四个世袭等级,其下还有贱民這个最底地层次。

士即武士,是饶治阶级,连其家属约占全国总人口的一成。這其中包括了上自将军、大名、家臣。下至散居乡村的乡士和失去傣禄的浪人等。

其它三个等级饶称为庶民,占了全国总人口的近九成。其中农是农民。工是手工业者,商是商人。

至于贱民,说白了根本不算人,在东瀛被称为“不可接触者”。這些人中人数最多、最为人所知的走“秽多”。即从事各种污秽职业地人,如清道夫、掩埋死囚者、剥取死兽皮及揉制者等。他们穷得惨不忍睹。除了被批谁的這些贱业外不充许干其他事,正式地组织和社会活动都吧他们排斥在外。

德川幕府对各阶层作出了详细的规定,确保所有人都遵循并认可這种阶级划分。每一户的家长必须在门口张贴有关其阶层地位和世袭身份的标志。他地衣着、食物,以及可以合法居住的房舍。都要依照世袭身份地规定。

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肯定会有矛盾,当然如果這种矛盾不走很突出,大家倒也能相安无事。可是德川幕府赋予武士的权力显然太大了。

武士阶层,从丰臣秀吉时代实行兵农分离后,就完全脱离了生产。成为领取俸米、游手好闲、欺压百姓的特权阶层。這也就算

了,哪地方没有特权阶级呢……

可严重的是。武士地配刀不单是装饰,他们对老百姓有拔刀的权利,刀是其特权和阶层的标志。不过這并非德川的首创,德川之前已经有這样的传统。幕府颁布的法律明文规定:“对武士无礼他庶民,可即斩杀“,更不用说贱民了。

“真没想到天下居然还有如此凶残蛮横之法度……”当时在了解到东瀛這一条法律后,连见惯了大世面的夏允彝也不免咋舌……

“无礼”的尺度实在难以把握,這条法律等于走说武士可以随便杀人。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东瀛战国很长一段时间内,武士在“迁斩”方面相当横行无忌,为了体会刀剑砍杀的滋味以及测试

自己的腕力,对过往的路人进行砍杀。德川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就非常好這一口。

武士的权力大,相应的,庶民的权力自然就小得多。以人数比例最大的农民来说,德川农民出卖土地、禁止迁移、禁止过度分家、禁止过奢侈生话、禁止自由种植农作物等,并在农村实施“五人组“连座制度,将农民禁锢在土地上,交纳沉重的苛捐杂税,很多藩主要征收农民一年所得的八成以上,這还不算强迫摇役和无偿服务带来的损失,农民的生活可想而知。

“真是苛政猛于虎啊…“”這是作为行政长官的夏允彝在召集人手彻夜整理完资料后得了的结论。

如果说前面的虎还未完全成年,到了德川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执政期间便长成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

随着参勤交代制度与锁国政策的确立,使得失去贸易利益的大名(诸侯)变得更加仰赖杂业税收,如此才能支付必须供给幕府的庞大的年贡。许多农民只好以限制家庭规模的形式来维持必要的生活。

如果利益受到了严重损害,最贫困的人也会表示不满。极度贫困的农民时常起而反抗。有时候是针对封建领主,有时候直接针对幕府当局。据王燃原本时空的统计,德川时代的二百五十六年间,此类农民起义不下一千次。

不过由于在丰臣秀吉时期,就已经用著名的《缴刀令》成了武士与农民两个阶级的分离。没有武器的农民别说起义一千次,就是起义一万次,结果也只能是一个“死“字。

前几年由天草四郎领导的,号称江户时代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岛原之乱”,三万多人马也只不过撑了几个月便被德川幕府屠杀殆尽。

德川幕府镇压起义的手段相当血腥,被抓捕的农民领袖固然是被投入油锅、砍头或者钉上木架,便走连相关人员的家人,包括连妇女儿童也不会被放过。

当然,這些事情反过来也完全可以说明,如果庶民们有了武器,在对付武士方面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王燃虽然没有给這些庶民武器,但给了他们比武器更好的东西,王燃直接把可以处置武士的机会交到了庶民手里。

“這项阶级运动之所以能够顺利开展,还是多亏了德川家族制定的阶级歧视政策……我只不过是因地制宜、因势利导而巳……”王燃初次使用這一战场之外的利器,心中也颇有几分得意,浑不觉自己用词的不恰当,笑着说道:“**,呃,就是我知道的一位高人……曾经教育过我们,阶级斗争是纲,时时刻刻都不能忘……现在看来,

果然是至理名言……“

王燃便是在這一名言的指导下,提出了“打倒武士,减除赋役;打倒武士,均分财产”的口号,成功将中华志愿军与老百姓的矛盾,转化到武士与庶民的矛盾。

本来王燃起初拟定的口号走“打武士,分田地“,准备在东瀛开展一场轰轰烈烈地“土改”运动,甚至连什么“依靠贫农,团结中农,有步骤地有分别地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发展农业生产……”领纲领性策略都整理了出来。

王燃的印象中,正是抗日战争以及解放战争时期那次彻底的“土改”,显示出了阶级斗争力量的强大,不仅巩固了根据地,更使广大贫苦百姓从此坚决地站在我军的一边。

不过在调研后却发现,东瀛的情况与中国还有很大的不同。

在东漏,虽然武士阶层的绝大部分开支均落在农民身上,使得农民的负担相当重,但农民对土地的所有权却非常牢固,德川家族发布命令禁止永久的土地转让,因而并没有出现王燃想像中应该很严重的土地兼并现象。

王燃只好把口号临时改为了“打倒武士,减除赋役;打倒武士,均分财产”的口号与实际其实這倒也没什么问题,王燃的目的只不过把阶级斗争搞起来,牺牲一个阶级的利益换取另一个阶级的支持而已……很明显、這个口号加上自己展示的军事实力完全可以达到這个目标。

几乎是一夜之内,长崎就象是变了一个地方。

王燃派出原本在东瀛刺探情报,隶属国家情报厂的部分密探,带领小分队深入城市和农村,发动老百姓,控诉并惩办武士……其家产除留下一半充作中华志愿军的军饷外,其余财产彻底平分,广大老百姓欢欣鼓舞,九州岛上迅速形成了“打武士、分财产”的热潮。

在“打倒武士,均分财产;打倒武士,减除赋投”的口号与实际行动标示下,短短时间内,不仅是长崎,整个九州岛的老百姓们对中华志愿军都完全转变了态度,由仇视、漠视或是恐惧、害帕转为了发自内心的拥护与爱戴。

原本不管用的“受天皇所托……”现在被老百姓们交口相传,這已经成为他们为中华志愿军提供各种服务与配合的最佳理由与借口,当然并没有人提出要中华志愿军出示代表天皇委托的相应凭证。

王燃等人欣喜地发现,老百姓们通过与中华志愿军一起打武士、分财产,结下了深厚的鱼水之情……這也算实践了他临来东瀛时给林如海许下的诺言。

长崎城中大街上到处可闻老百姓们沿街游行以及开批斗会时发出的呼喝声:“打倒武士,均分财产;打倒武士,减除赋役”……孩子们欢乐的歌声“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也到处可闻。

小泉纯狼就走在這种背景下被老百姓自发揪出的。

高玻武士自然有享受高级待遇的权利。随着九州岛闪电战的结束,王燃准备专门召开一个高级别的批斗会。主角自然就是象小泉纯狼這样城主级别的武士、大名们……虽然在王燃看来,此次的远程奔袭还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结果还算可以,此次的批斗会从某种意义上更象是九州岛全体大名地聚会。

消息传出。长崎内外立刻一片欢腾……依据王燃拟定的程序,批斗会结束后就是分财产的时间……“打倒武士,均分财产”,藩主们的财产当然不会少。

九州老百姓们的心更加安定了……把這些直接拴制他们的九州岛最高级别地武士们搞定,“打倒武士,减除赋役”就不再走一句空话……九州岛巳经四处贴出了公告。今年的赋税全免。

“大人,此事恐帕不妥。”结过几天地实践,夏允彝对批斗会从精神上摧残人的作用已经相当了解,听闻此事后迸紧阻止王燃道:“我看‘打倒武士,均分财产’就可以了。這个批斗就不要再开了……东瀛最重武士体统,前几日在批斗会上已经出现武士羞愤自杀的情况……”

“况且。东瀛施行的是家长制,……挑一部分民怨大地下层武士的批斗批斗也就罢了……夏允彝接着说道:“批斗大名,等于是挑战整个东瀛地国家体制,恐怕会引起东瀛所有武士或贵族的反弹。不管是德川幕府一派还是天皇一派都视我们为仇敌……”

在东瀛的德川时代,将军和武士阶层通过领地与禄米的层层分封授受,结成了君臣、主从关系。整个统治阶级就是由将军、大名一直到“足轻“(也就是步卒)地大小武士所构成。“主辱臣死”的观念参透到各个级别。

而“批斗”显然是“辱中之辱……”原本的贱民和奴隶一口唾沫一个巴掌地教训原本的主人,這挑战的可不仅仅是在幕府,整个东瀛的政治基础都将被颠覆,东瀛地上层阶级岂能容忍?

“我要的就是這个效果……”王燃笑着说道。

看着夏允彝疑惑的目光。王燃挂着一个不负责任的笑容提醒他:“你可还记得我们出兵东瀛最大的目的走什么?”

“最大的目的?呃,是练兵……”

“不错,是练兵……”王燃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可要象现在這么练下去恐怕六个月后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王燃這倒不是谦虚,此次攻打九州,主要练习了海战、海陆协同登陆、步车协同野战、攻城、长途奔袭等主要课目。

第一次的实兵演练当然暴露出了很多问题……海陆协同登岛,比预计晚了很长时间,海、陆之间的配合距离歌契还有一段距离。

步车协同野拽与攻城,在长崎城下打的是挺漂亮,但那是王燃护卫军抽调过去的底子,其余八路人马的表现就很不尽人意了……不管是奔袭、野战还是攻城,都未能达到协同的要求。其中攻打福冈城的一路由于没有保持好队形,居然被对方五百骑兵冲散,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要不是双方实力相当太大,谁胜谁负还很难预料。

“這次的九州之战,从作战的角度来说我们是赢了,但胜利的原因不是我们强,而是对手太弱,這对练兵可是大大的不利……”王燃道:“所以一定要把东瀛所有的军事力量全部调动起来……给部队找一块好的磨刀石实在是不容易啊……”

王燃的意思夏允彝当然明白,他也看的出来,九州岛的东瀛武士比起满清八旗的战斗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怎么听這句话都有些令人发寒的意思……在东瀛掀起這么一场残酷的阶级斗争竟然主要走为了练兵……這要传扬出去,可是要在历史上留下骂名的。

夏允彝显然是多虑了,此后所有的历史教科书在涉及东瀛這段历史的时候,其口吻相当一致“时任大明兵部尚书的贾宝玉……受万民所请,亲组中华志愿军,远赴海外,解东瀛人民于倒悬,救东瀛人民出水火……推翻了压在东瀛人民头上的武士大山……使东瀛人民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现实中夏允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又说道:“那天皇那里要怎么解释呢?我接到消息,木村拓荒就要到九州了……”

“這不很好解释吗?中华志愿军的旗号是要为天皇而战……”王燃笑着对夏允彝说道:“孟子曾说过。‘民为重、君为轻’,我们保护了广大老百姓的利益,不正好说明我们是在深层次地帮助天皇吗?”

“说实话,我也不想去管东瀛的這点事……“王燃徽笑着说道:“但要让大多数人获得幸辐,就必须要牺牲少数人的利益……东瀛的武士阶层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再说,”王燃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有对武士阶层一棒子全打死啊……光根只打九九,不打加一的道理我还走知道的……”

王燃说的這件事是指对东瀛最低层武士的政策。

事实上,自丰臣秀吉《缴刀令》完成了這武士与农民两个阶级的分离后,倒霉的不仅仅是农民,许多底层武士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日本的武士与中世纪欧洲的骑士不一样,既不是拥有领地和农奴的小首领,也不是有钱的士兵。而根据法律,武士不能兼作农民、工匠或商人。即使身份最低的武士也不能合法地从事生产,只能依靠俸禄生活,其棒禄额在德川初年即安照其家格的高低决定。

认真来说,整个武士阶级的平均棒禄与农民的所得相差无几,按金宇塔理论,财富往往某中在少数人手里,因此底层武士的俸禄顶多只够维持最起码的生活。

让王燃觉得啼笑皆非的是,即便如此,武士还在坚持讲究体统,为必须避免穷困的生活影响他们的威仪,武士们形成了一个通行的信条“俭朴乃最高的美德”。其实他们也是无产阶级的一分子。

开始王燃并没有发现這个问题,在“打倒武士”方面显得稍微“左”了一点.对武士没有做任何区别,一率是打倒再说。出现了多一日三餐都吃不饱饭却是批斗为日日声歌曼舞、天天欺男霸女的冤假错素……自古言.“饱暖思**欲”,连饭都吃不饱……东瀛的农民借机打击报复的本领也确实不小。

还好王燃派下农村的一个工作组干部及时向王燃汇报了這一情况……王燃确实后立刻采取了坚决措施,纠正了一些侵犯工商业者牙利益、对武士乱打乱杀等“左倾“行为,同时针对這一问题,非常创造性地提出了“依靠农民、团结手工业者和商人、改造贫困武士、打击顽横武士”的阶级斗争工作总路线,使阶级斗争运动走上了健康发展

的轨道。

所谓改造贫困武士,当然很简单……放弃武士這个身分,改行吧。

大多数贫困武士对于改造还是持欢迎态度的,武士這个身份毕竟不能当饭吃……至于不肯放弃武士身分的人……

对王燃的這个明显带有偷换概念的说法,夏允彝当然是喧之以鼻……留下来的贫困武士武士全部被“改造”成庶民了,不肯或没有资格被改造的都被当成顽横武士打倒了……武士就被王燃分成這两类,這叫不打加一?

在夏允彝看来,“武士”這个名词以后恐怕只会存在于历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