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光抚着自己一直跳个不停的右眼皮,越来越郁闷。今天已经走了将进一个半时辰,居然真的没有见到有一个卖水、卖酒的…按说這段路应该是山东境内最繁华的…虽说由于清军入侵,萧条了很多,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卖水的也没有啊…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夏天的骄阳如火,官道上已经被晒的有些发烫,自己还勉强凑合,早晨做饭时老五特地给自己和那个昭仁公主准备了一些水…可是自己的手下已经撑不住了…个个无精打采…路是越走越慢…原来以为巴哈纳的人只顾着济宁,已经没有功夫管昭仁公主,自己就能加快速度呢…真是事事不顺哪…照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把昭仁公主给送到肃亲王豪格手里啊…唉,自己這个兵部侍郎原本应该在战场上一显身手,可是现在沦落到一个护镖的境地了…

“大人…”旁边的老五一路小跑着来到谢启光马前,邀功似地报告说:“前面好象有一家酒铺…”

哦?谢启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向前一望,果然看见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家酒铺,飘扬的酒旗看上去特别醒目。谢启光不觉咽了一口唾沫,吩咐老五说:“告诉弟兄们,加紧一步,到前面酒铺休息一下…”

众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原本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只用三分钟便赶到了,望梅止渴的力量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而与此同时,就在谢启光口中的酒铺中,店小二打扮的孙光宗也正在向客人打扮的王燃报告着谢启光等人的动向。

“军师,他们来了”

“好”,王燃呷了一口茶:“光宗,叫兄弟们准备好,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

“老板呢,赶紧把你们的好酒、好茶全部拿出来…”老五引着谢启光等人来到這个露天酒铺前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后,大声的喊着,其余的人也都随便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各位爷台”,孙光宗把手巾往肩上一搭,来到谢启光所坐的桌子前,问到:“来点什么?”

“這边先上壶好茶,有什么小吃全部拿上来…”,老五吩咐着,然后朝谢启光其余手下聚集的地方一指:“那边每人先来一碗酒…快去”

谢启光没有管這些,他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這是他多年带兵养成的习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這个酒辅的位置搭在官道的旁边,周围很空旷,没什么地方能藏的住人…酒辅里有几个商人打扮的客人也正在喝茶,好奇地看了自己两眼后便不再理会,显然是不想惹什么是非…看上去好象没什么问题…

“大人”,老五巴结地给谢启光端上一杯茶:“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嗯”,谢启光无意识地接过茶杯,转头向自己手下方向看去,发现店小二已经就抬了两坛酒出来,正要给他们拿过去。

谢启光心里一跳,突然一伸手喊住孙光宗:“慢着,小二…”,然后转头命令老五到:“叫人把那个茗烟带上来…”

很快地,五花大绑的茗烟被两人推了过来,谢启光盯着孙光宗说到:“小二,先倒一碗酒给他喝…”

王燃在一旁作出一付看热闹的样子观察着事情的进展,概略地看上去,茗烟倒也没有怎么被折磨,只是已经好几天水米没沾牙了,看上去极其委顿…看见桌子上的酒,双眼的光芒几乎能把這水酒直接提练成酒精,挣扎着就要过来…

“客官,這是?”孙光宗一怔,情况有些意外,但他很老练地没有看向王燃,否则一定会被谢启光看出问题。

“這小子是个小偷,前几天到我住的地方偷东西,被抓住了…”谢启光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赏他一口酒喝,省得渴死了…”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谢启光可不愿意莫名其妙地栽在“黑店”手上。

“客户,您真是好心肠…”孙光宗一边倒着酒,一边搭着话,表面上没什么异常,可心里一阵着急,军师啊,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小偷?”,正在孙光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王燃从旁边的桌子上站起来,朝茗烟走了过来。茗烟还没来得及把眼睛从酒壶上移开,王燃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转身端起孙光宗刚倒好的酒碗,踏在茗烟身上开口骂到:“你這个该死的小偷,老子上次就是被你们這帮人给偷光了本钱,害得老子差点去讨饭…妈的,你也配喝酒…渴死你个混蛋…”说着,王燃一口气便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然后一面拿着空碗对茗烟说:“还想喝酒?做梦去吧…”一面用力狠踢,痛的茗烟根本说不出话…

回过味来的孙光宗赶紧跑过去把王燃拉开,王燃又狠狠地踢了茗烟几脚后,来到谢启光桌前,拱了拱手说:“這位兄台,请不要见怪,小弟上次被小偷偷光了所有家当,害得我是有家回不得…刚才听兄台说抓住了一个小偷,一时气愤难忍…失礼之处请多多担待…”,然后转身对孙光宗说:“這位兄台和其他各位兄弟的酒钱算在我的头上…妈的,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谢启光本来被王燃突兀的动作弄得一阵紧张,听王燃一解释才恍然大悟,虽然觉得王燃這口恶气出的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百样米养百样人…三角形的都有…况且自己的本意是找个人试酒,现在不管怎样试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看王燃也没什么异样的表现,谢启光不免暗笑自己也有些过于小心了…

“没关系”,谢启光朝王燃一笑说:“小偷的确可恨,也难怪兄台如此愤怒…”,然后又转头对孙光宗说:“把酒给我的同伴送去吧,至于他…”用手指了指茗烟:“就不用浪费這位兄台的酒钱了…”,有人请客,谢启光当然不会拒绝。看着孙光宗抱着酒坛子走后,谢启光也礼节性地邀请王燃坐下说话。

“不知這位兄台从哪儿来,要到哪里?”为转移谢启光的注意力,王燃开始没话找话说。

“我们是从徐州护送一批货物去北京的”,谢启光随口说到

“北京?”王燃作忧心状说:“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這一路上可不太平啊…您虽然有這么多人,但俗话说地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什么难防?”,一旁的老五抓住一切机会猛拍马屁:“我们总镖头可是足智多谋,什么阴谋诡计能逃得出他老人家的法眼…”在有外人在的时候,谢启光命令手下不准称呼他什么大人。

“得罪得罪,小弟信口开河,并非有意触各位的霉头…各位万水千山都走过来了,岂会在意這一点点小事…”王燃装出一付惶惑的样子。

“没规矩”谢启光装模作样地训斥了老五一句,神情中却明显地带出一丝自傲。的确,从他一直以来的表现也确实有资格自傲,就拿這件事来说吧,谢启光就在巴哈纳的眼皮子,成功伏击了南明护亲队,不仅全歼了南明部队、自己无一伤亡,昭仁公主也被毫发无损地劫持到手中。然后又扮成镖师隐藏在巴哈纳的眼皮底下,并成功地摆脱了数千人的地毯式搜寻,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這里…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王燃陪着谢启光聊了一会,孙光宗已经办完了事,冲王燃比了比手势,王燃微微一笑,装作神秘地对谢启光说到:“如今北京已是满人的天下,我们刚那里回来,满人最近发了一个什么‘剃头令’,说想要归顺清庭的都必须剃头、留辫子,否则可就要‘留发不留头’了…兄台此去可要小心…万一被当成‘反贼’可就麻烦了…”

“我早就准备好了”一旁的老五得意洋洋地说,看着王燃有些不解的目光,也没留意谢启光阻止的眼神,猛地把头上戴着的帽子一摘,露出光秃秃的脑门和一根辫子,说:“我还‘反贼’?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是大清的‘顺民’了…”

“无耻!”,不等王燃说话,孙光宗已经忿忿地骂了出来。

“你小子说什么?”老五一下跳起来,指着孙光宗:“我看你就是个‘反贼’!来人,把他给抓起来…爷们又能立一功劳…”本来王燃只是想再随口说几句话,没想到却引起了這位老五“促进汉、满民族大融合”的豪情,不禁肃然起敬。

“来人?”孙光宗冷冷一笑:“你们的人怕是来不了了!”

老五和谢启光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向自己那群人看去,却发现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看着抽出兵器围拢过来的孙光宗等人,老五腿肚子打转,谢启光也不由惊慌起来,颤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想怎么样…”

“谢大人,你自己作了什么自然是心里有数,我们是谁、想干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王燃笑着呷了一口茶,欣赏着谢启光被叫**份后的惊惶…

看着谢启光和老五被绑好,王燃吐出一口气,总算把公主和茗烟救出来了…

一想起茗烟,王燃不禁向刚才把他踹倒的地方望去,却正好看见两个人正在给他松绑,刚要过去跟他打招呼,却发现还没有被完全解开的茗烟挣扎着甩开两名义军的搀扶,朝着王燃…身边的酒坛就冲了过去,一下子捧起来,照着就猛灌…

看来這小子是渴坏了…王燃含着一丝笑意看着正在牛饮的茗烟,突然一怔,這坛酒好象是加过料的…靠!

现在要去见公主、茗烟明天才能醒过来的现实完完全全地打乱了王燃与唐王商定的既定计划。本来的安排是,茗烟陪同王燃一起去见公主,由茗烟解释事情经过,取得公主的信任,然后请公主配合,认下這个哥哥,這样在完成国家交给的和亲任务之前,就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现在茗烟被蒙汉药麻倒,加上喝了过多的酒又有些醉倒,急于了解昭仁公主情况、并急于向公主解说事情经过的王燃只能选择自己去见公主。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王燃硬着头皮来到公主所在的马车前。看来谢启光考虑到昭仁公主一旦真的嫁给了豪格,也就成了自己的主子,因此并不敢怠慢,给昭仁公主准备的是条件允许范围内的最好的设施,這从马车外形的豪华就可以看的出来。原来這个马车前后都有谢启光安排的人轮流看守,现在谢启光的手下都在晕菜,车门口站着两个孙光宗的手下,看见王燃过来后都知趣的退开,远远地守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