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跋涉梁俞已渐渐没了初时那种游山玩水,寻幽访胜的兴致。此时已进入了七月,天气渐渐转寒,连日来下了几场小雨,道路泥泞难行。一路之上,落叶纷纷,一片萧索景象。梁俞想起以前英文老师曾说过tourism一词就脱胎于苦涩一词,意为在交通远远不够发达的古代,出门旅游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一路之上骑马而行,大腿后面磨破的地方已长出了一层淡黄色的茧子,虽然此刻也谈不上什么骑术,但骑在这匹温顺的大白马之上也是像模像样的了。

这日正行着,梁俞无意中向前眺望,却望在群山环绕的平原的地平线那端渐渐现出一座雄伟的城池来。越走越近它带给梁俞的震憾越大!自以为生在新时代见过无数雄壮高挺建筑的梁俞,此时也不得不深深的为它折服。胸中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豪气。

只见那高大宽厚城墙足足接近四丈高!沿着地平线连绵不绝的向着两端延伸开去,极目望去,青黑色极为厚重的城墙隐隐绰绰,却也望也望不到头的。在那城墙之上一座巍峨高耸飞檐斗拱城楼赫然在目。

在一边偷眼看到梁俞那情不自禁的表情的宋进贤颇为自豪,他用马鞭虚空一指讲解道:“嘿嘿,贤弟,此便为太原城!城墙高三丈五尺,长二十四里。乃是长江之北极次于帝都的大城!”

“竟如此雄伟!竟如此雄伟!”梁俞不禁叹道。梁俞前世之所以熟知太原这个名字,其一是因为大唐便起于此处。其二则是因为太原乃是明代九大军事边镇之一。是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文明的交接之处。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亲眼所见这座名城时自己心情是如此的澎湃激荡。崇墉雉堞,壮丽甲天下!真是名不虚传!

“迢递高城百尺楼,依山傍水护神州。飞将当年有此助,荡灭胡虏易封候!”

吟完之后梁俞自己也笑了,完全就是情不自禁的做了一首诗。这也是原本那个梁俞留给他的一些“遗产”。

随着梁俞纵马前行,太原城的雄壮俞加的明显了。立在城墙之下,那宽广深遂的门洞更显得来往的行人是如此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环城而绕的护城河乃是引汾水而成,水波碧绿,清澈无比。“嗵嗵”温顺的老马踏上,手臂般粗壮的铁琏系着的宽大厚重的吊桥。这时梁俞已能看清城门之上从左自右写着的两个大字。“迎泽。”

宋进贤此刻更多的是扮演着一个“导游”的职责,他指着迎泽二字道:“迎泽之名相传来自于一曲古老的民歌《南风歌》: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这首相传是舜帝时代歌颂南风造福于运城盐池人民的民歌,大意是说世间万物都迎承南风的恩泽。于是乎,两座南门分别被命名为迎泽门和承恩门。

不过嘛,我倒是认为,这两座门之所以被命名为迎泽门和承恩门大概是在拍皇帝的马屁,哈哈,仅仅是个人之见,个人之见!”

梁俞听了微微一笑。他也是这么觉得。南风什么的能有皇帝更能决定那些有权决定城门命名的官员的升迁之路吗?

进了迎泽门,却是看见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式各样吃的穿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看的梁俞是目不暇接。

“贤弟,今日且先安顿下来,明日为兄带你去三立祠见识一番!”

梁俞不置可否,想来宋进贤以为自己是个秀才,必定对前身是晋阳书院的三立祠相往不已。梁俞也不去解释什么。诚然现在三立祠名为祠,其实就是书院。只有最为出色的读书人方能进入其内。想必宋进贤家老爷子在他读书的时候没在他面前少念叨。不过梁俞此行,第一为了增长见闻,第二为了结交友人。

一个好汉三个帮。在任何一个时代最为珍贵的都是人才。第三嘛,赚点钱。欲成大事,势、人、财三者最起码也有占两样。

有势有人,自然能弄来财。有势有财,自然有人前来投靠。有人有财,权势自然也是唾手可得。此时梁俞虽然还没做上什么生意,却无意中灭掉了活阎王一伙,赏银便得了千两之多。需知现时两三两银子节俭些用,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说是挖到了第一桶金也不为过。想要发迹,还得利用后世的一些超前的知识多赚钱才行。

正想着,忽然听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梁俞掐指一算,有些纳闷按黄历来看,今天也不算什么好日子吧。抬眼看去,却是一座酒楼前,一群士子正在欢庆。打发小厮过去问了,回话说是庆祝宁锦大捷。

梁俞笑笑,宁锦大捷记忆中好像是发生在五月间,近一个多月才传到大原。他想到,原来现在大明的读书人也不全是一心做官发财,爱国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嘛。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惊,笑容便凝固在脸上了。现在已是七月,记忆中天启皇帝朱由校,好像在八月中旬就挂了。也就是说顶多两个月大明就要变天了。

要做事就得抓抓紧了!时不我待!

宋进贤无意中看到梁俞好似在思考什么事情,口中还念念有词,隐约听到什么八月中旬,皇帝驾崩之类的。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当今圣上,正值春秋鼎盛,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着也能再混个二十年吧。再说了如果皇帝驾崩,梁俞一个秀才又不是阴阳先生怎么会知道。就算是阴阳先生估计也是算不准的。

宋进贤家拐过迎泽街便到了,门前一对的汉白玉石狮威风凛凛、威猛霸气。从雕刻手艺来看就不是凡品,保存到后世也是进博物馆的货色,绝对是价格不菲,一方面看来宋家为了镇魔驱煞、祁佑财也是不计成本的。另一方面也映证出宋家的财大气粗。

随后映入梁俞眼帘的朱红色非常气派的大门也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按制度来讲一个商人家的门绝对是不能用朱红色的。但人家就是用了。人家离晋王王府,离山西巡府衙门,离山西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衙门就一箭之地,照样用朱红色不误。这就是这么牛逼。

不过这一片住的不是大商家就是官吏,能住在这里的谁的权势能小的了了?

“大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老夫人日盼夜盼的,这都快望眼欲穿了。”说话的却是宋进贤家的门子。话说虽然只是个门子,那也是衣着光鲜,气量不凡。

“我知道了。你去给我这兄弟收拾一间上房。”宋进贤吩咐道。说着朝梁俞一拱手:“德祥贤弟,你且随我家下人安顿好行装,为兄拜见完高堂,再与贤弟把酒言欢。”

“儿行千里母担忧,伯良兄快去吧!”

梁俞跟宋进贤的家人穿堂过屋,奔客房而去。却说宋进贤院落极大,抬首望去,怕是有数十进房间,其中亭台楼阁也有数栋。间杂着叠石理水,莳花种草将整个环境装点的有声有色。堂前宅后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无不曲折、隐晦的反应出了主人的审美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