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两人一起出了客栈,外面的天还是乌蓝蓝的,距离天色放亮,看来还有不小的一会儿呢。

梁俞牵过马来,和欧阳凝儿先后上了马,然后奔着龙石山的方向行进。

龙石镇,是因龙石山而得名。传说这龙石山上的石头颇多,颇奇!有许多形状如龙的石头,遍布在这莽莽的群山之中,所以山就叫龙石山了。

而这龙石镇,距离龙石山的山脚,其实还有十几里,甚至将近二十里的路程呢。

现在一来天色未明,二来距离龙石山脚下已经不远,梁俞和欧阳凝儿骑在马上,当然也不必加鞭而行了。只是让马匹朝着龙石山的方向,不疾不缓地前行。

“欧阳小姐,刚才……”

“梁俞大哥,叫我凝儿吧!”

马背上,梁俞刚称呼了欧阳凝儿一句,却被欧阳凝儿轻轻打断了。

“嗯?行!呵呵,行!叫凝儿!”梁俞略觉尴尬地笑了笑,一声凝儿叫出口来,还真是比欧阳小姐要亲切,也要顺口。

而欧阳凝儿能主动开口让梁俞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也是鼓了不小的勇气,还好现在天色未明,借着夜色的掩护,欧阳凝儿鼓起勇气也就说了,因为她知道梁俞肯定不会笑自己的。而如果换作在白天的话,欧阳凝儿可不敢这样说。

“凝儿,”梁俞略顿了一顿,“刚才咱们说到,你二哥见过东方龙珠本人?”

“是的,没错。”欧阳凝儿点了点头,心里觉得梁俞叫自己的这一声‘凝儿’还挺顺口的,而听在自己耳中也是颇有些甜意。

“凝儿,可否知道,你家中姊妹几人呐?”梁俞问道。

“六人!我上面有三位哥哥,一位已经出嫁的姐姐,还有一位妹妹。”欧阳凝儿如实交代道。

“呵呵,你们姊妹六人,三男三女,真是让人羡慕啊!”梁俞点了点头,脸上一脸的艳羡之意,在自己的前世,姊妹六个的除非到印渡一带能找到。

“没什么好羡慕的。”欧阳凝儿略微摇了摇头,脸上可没有梁俞那种兴奋的样子,反而有些伤感似的。

“凝儿,你怎么了?”梁俞也是位细心人,已经看出欧阳凝儿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姊妹六人,哎!”欧阳凝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如果是生在寻常人家的话,姊妹六人,三男三女,那诚然是好事一桩。可惜啊,在我们欧阳府上,我们三位姐妹就不说啦,单说三位哥哥,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嗯,祸起于萧墙,怕是为时不远矣!”

“哦?”

梁俞一怔,听欧阳凝儿这么一说,本来是想提东方龙珠的,无意中却又对欧阳家的事情有了点了解,不过,梁俞现在是想先忙东方龙珠的事,欧阳家的事,想来要跟自己有点牵扯,但到时候再说好了。

“不说啦。说来说去也没意思!嗯,还是说说东方龙珠吧,我知道你对他的兴趣,一定在对我三位哥哥的兴趣之上!”

欧阳凝儿叹了口气后,已经是将这等烦心事儿抛诸脑后了,接着又换了一副欣喜的面容。

“凝儿,你刚才提到,你二哥本人,曾亲眼见过东方龙珠是吗?”梁俞问道。

“对呀!那还是在一年前吧?”

在马背上,欧阳凝儿像是颇有些慵懒似的,轻轻地靠在身上梁俞的胸膛上,说道,“一年前,我二哥听说了东方龙珠这号人物,就派人到龙石镇上让他来欧阳府上召见,结果东方龙珠却不来。”

“呵呵,这也难怪哦。东方龙珠是高人,并非寻常山野小民,你二哥召他,他却不来,这原也在情理之中!”梁俞点了点头说道,心想对方是高人,礼下于人犹恐不及,岂有一纸相召之理?

“我二哥见他不来,没办法便自己亲自去找他。当时带了八位随从,每人手上都是连挑带提的,备下了厚礼的,想用厚禄来礼聘他,但这回也是遭到了东方龙珠的婉拒,说是自己其实只是中庸之辈,才智最多中上,根本不是什么能人。”

“然后呢?你二哥就走了吗?”

“是的。我二哥本就是个性急的人,是那种很急功近利的人,他是很乐意看到东方龙珠痛痛快快地站出来,帮他做点事,哪怕开口要多少金银,要多少好处,我二哥都会觉得理所当然,决不会生气或看轻东方龙珠。而不巧的是,东方龙珠好像并不是这种看重实际利益的人。”

欧阳凝儿说到这儿,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意思里显然是不以他二哥之所作以为然。

“然后就不欢而散了?”梁俞觉得,欧阳凝儿的二哥确实是太急功近利了些,要知道他这是在寻访高人啊,并不是在找打手,在找镖师,有价就有人。

“本来嘛,我二哥也是挺不信邪的人,他自己也说了,东方龙珠不买他的账,他还就偏偏吃定这一口了,一定要让东方龙珠站出来帮自己不可!但是,这被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破坏了。而这个人,就是一直在一辅佐着二哥,号称智者的皮先生。”

欧阳凝儿说到‘皮先生’这三字时,神色间明显很是不屑。

“哦?既然皮先生号称智者,就该帮着你二哥,把东方龙珠请出来才对啊,那怎么会破坏了这事呢?莫非是好心办了坏事?但是,你又说他别有用心……”梁俞摇了摇头,表示有些不明白了。

“你自己想想嘛大哥!”

欧阳凝儿并不急于揭破,说道,“大哥,你是太平寨的头领,一家之主,以后这种事儿,需要你自己判断是非的情况多得很呢,你应该自己有个见识,对吗?”

欧阳凝儿突然改口叫的一声大哥,听上去那么亲切,那么自然,就像梁俞是她亲哥,这一声大哥已经叫了多少年似的。

而这凝儿妹妹说的话,也确实在理,身为一家之主,许多事情确是该自己明断是非才可。

“我知道了。”

梁俞本就是聪明人,略一想就猜到其中的情由了,说道,“一定是这位皮先生,怕东方龙珠出山后,才智远远盖过自己,遮盖了自己的能力,怕在你二哥面前失去价值,是吧?”

“呵呵,一点不错,就是这样!”

欧阳凝儿笑了,看来梁俞确实是当头领的料,什么事儿略一点就通透了。

“就是这位皮先生,为了自己在我二哥面前有长远的利益,他就说了些对东方龙珠很不利的话,什么‘年纪轻轻,未必有真才实学’、‘怕是如赵括般纸上谈兵之辈’、‘就算出山,只怕也是侍才放旷之人’、‘若有才而又年轻,此辈诚难久养’等等,这么一说,我二哥也就打消了请东方龙珠出山的决心。”

“看来这位皮先生,嘴皮子还真是很厉害啊!这一句句的话儿,递到你二哥的耳边,你二哥想不接受怕也难呢!”

梁俞嘴上说着,不由叹了口气,心中很是嗟叹,想忠言和佞言,在有些时候委实是不易分辩。就像欧阳凝儿的二哥,他可绝不见得昏庸,但却听取了皮先生的佞言。

“这么说,东方龙珠错过了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梁俞感叹道,“当然,也是他本就不想出山而已。”

“不是,大哥你说错了!”

欧阳凝儿很果断地否定了梁俞这一声感叹,说道,“第一,我觉得东方龙珠并不是不想出山,他想!他想出山,但是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在我二哥和皮先生这伙人面前,他诚然是不想出山。换作别的求贤者,那可就不一定了。”

“真是这样吗?”

欧阳凝儿否决了梁俞的这番话,却让梁俞更加心热了。

“是的!第二,大哥说东方龙珠错过了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这话也不对!因为一年前我二哥和皮先生来龙石山上找他,这并不是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因为有皮先生这种近人常伴在我二哥左右,东方龙珠有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是全凭皮先生的意向决定的!”

欧阳凝儿分析得头头是道,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虽然远在百里之外,却好像能把皮先生的心给剖得让众所共见似的。

“凝儿,我感觉你很厉害啊!嗯,说心里,你很了不起!”

梁俞对欧阳凝儿这番话,非常认同,对她小小年纪能有这种见识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想自己在她这么大的年纪时,可远没有她这种远见卓识,看人也绝对看不这么透彻。

“我厉害?我厉害什么呀。”

欧阳凝儿摇头脑袋笑了笑,说道,“大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的才智,说起来应该还不如我二哥身边的皮先生呢。而皮先生的才智,怕是不及东方龙珠的十之一!所以嘛,到了龙石镇,尤其是龙石山上,切切不可提及才智,那就相当于在关老爷面前,开口闭口谈刀了,人家会笑咱们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