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持扇的公子,却是面色明显变了一变,特别是脱口说出的这一句‘原来’,就好像他认识阳宁,知道阳宁是什么人似的。

梁俞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看到这持扇公子表情的微妙变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小姐,你说没打算怎么办,那是不行的。必须等办!”

持扇公子说到这里,刷的一声,又张开扇子,向阳宁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哦?”阳宁听了这话,却是不由得不动神色,说道,“你是什么人?”

“呵呵,我是什么人,小姐你不必急于知道。”这位持扇公子说着,向身旁一人说道,“拿纸和笔来!”

这话一出,他身旁的两个小跟班似的人,倒也没用得着麻烦谁,立刻从身上取出纸笔来,递给了这位持扇公子。

“二哥,请。”

“嗯。”

这位持扇公子接过纸笔来,只是利用转身的工夫,便已经在纸上写下了什么,随后向铁塔大汉问道,“地上的两根筷子,是谁丢下来的?”

“是她!就是这个小……小丫头丢的!”铁塔大汉本来想说,就是这个小子的,但想一想阳宁是位女子,不会带个小子上街吧,于是就改口称小汤为丫头了。

“呵呵。”

持扇公子微微一笑,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同时手指微动,那已经写有字迹的一片薄薄的纸,顿时就像铁片,甚至像一面板刀似的,直直地冲着小汤的面前飞去。

小汤眼见这纸片飞来,当然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纸片,被这持扇公子加注了气力之后,这样的纸片可以杀人了。

小汤正想起身相避,阳宁却摇了摇头,好像暗示小汤不必慌乱。

果然,这张像利刃一般的纸片,破空飞至小汤面门前一尺处,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再也不能飞向前半寸了。

啵的一声轻响,那如飞刃般的信纸,居然是镶入了桌面之中。

看到持扇公子故意所露的这一手,跟着铁塔大汉所来的这一群人,立刻便是轰天般的喝彩声,他们也真是配合的好,不约而同的,比有人指挥着还叫得更加响亮,齐整。

梁俞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惊叹,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跟前世所看的武侠小说里的情节似的?

梁俞前世是大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在茶余饭后,业余时间,也挺喜欢看小说的,尤其是武侠小说,像金庸的,古龙的,还有梁羽生的,都看过不少,而眼前的这番景象,简直就像把自己带入了这几位名家所写的故事里面。

“二哥,好!好啊!”

“呵呵,二哥这一手,真是让咱开了眼界啦!”

“何止是咱们啊,恐怕所有人都长了见识了吧?”

几个跟着铁塔大汉来到这里的人,为了博得持扇公子的欢心,大声拍着马屁。

但持扇公子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对这番溜须拍马的话,全然没有挂在心上,他只注意着阳宁,好像只有阳宁一人的感受最为重要似的。

然而,阳宁却偏偏没有什么反应,连一句‘还不错’都没有,就像刚才持扇公子所露的堪称惊世骇俗的一手,人人举手可为似的。

“小汤,拿出来,看一下写了些什么。”

阳宁神色淡定之极,右手轻轻一敲桌面,那像刀片一样,深深嵌入桌面的信纸,一下便弹了出来,落到了小唐的手上。

小汤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接着又呈给阳宁看。阳宁看了一眼,神色间也是略微有些意想不到的样子。

而梁俞和阳宁对座,想看清纸上的内容原本不难的,但那位持扇公子在写字时,好像就故意写得龙飞凤舞的,非得让人端着信纸细看才能看清,匆匆一瞥的话,只能看到乱画的几笔,潦草之极,根本别想看清写的什么内容。

阳宁略微沉吟了片刻,向那持扇公子说道,“就算你知道我是谁,那又怎么样呢?”

“看在我好歹知道小姐是谁的面子上,这事儿,小姐应该给个交代吧?”

“没什么好给的。这人的手,我横竖已经削下来了,你想怎么样?让我赔他一只手?”

阳宁很是冷漠的说道,语气中全是一股不可商议的威严。

“当然不是,”

持扇公子这一句话,明显等于是矮了阳宁一截,想想看,对方削了自己人的一只手,而他在为自己的手下人出头时,首先就把‘血债血偿’这个最公平的处理规则给打破了,这不等于是矮了人家一截么。

“那你说呀?”阳宁好像很懒得跟这持扇公子说话似的,小汤却接过话来,当然也是用那种极不耐烦的口吻了。

“我没什么过份的要求,你家小姐伤了我下面这人的手,我不要她还一只手,只要她赔个不是,道个歉,这事儿咱就接过不题,这个要求可以吧?”

持扇公子看着阳宁,很有诚意地说道。

梁俞听了这话,心想照这么说的话,这持扇公子的这个要求确实不算过分。论起理来,是铁塔大汉无理,先抢占了阳宁的位子,算是冲撞了阳宁。而阳宁一出手便削去了对方的手,现在让她给这铁塔大汉赔个不是,那确实不算过分。

别忘了,面子丢了可以找,不是可赔,但削掉的手,如何再接续起来?

所以,这样的事儿,明显是阳宁占了便宜,持扇公子吃了手足被断的亏,这一点谁都能分辨。如果阳宁不想再惹事端的话,站起身向这铁塔大汉端个酒,不管有诚意没诚意,说句对不起,算是给持扇公子一个台阶下,这就没事了。

然而,看阳宁的样子,好像不打算给这个铁塔大汉道歉。

“这不可能。”小汤代替阳宁,很是爽快地答复了持扇公子的这个要求。

“不可能?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行?”

持扇公子一听小汤的这个拒绝的答复,脸上立刻便是涌现出一股怒色,说道,“这不是摆明了跟我们兄弟过不去么?”

“呵呵,谁有这么好的闲情,跟你们兄弟过不去啊?”

小汤苦笑着,嘲笑持扇公子这不入流的话,说道,“你自己想吧,天底下,哪有冲撞了人,冒犯了人,蛮不讲理,到头来却让人家给自己赔不是道歉的说法?有吗?”

“是!我承认刚开始时,是我这位莽撞的兄弟冲撞了你家小姐,这事儿我也不必多问,我兄弟是莽撞的个性,我很了解,而你家小姐自不会主动与我兄弟抢一张吃饭的椅子,所以是我兄弟的错,这个我们认下了!”

梁俞听了这话,心里还真有点没想到呢,看这持扇公子功夫极高,不料这讲道理的嘴皮子功夫也是一流。

不过,梁俞也听得出来,这持扇公子虽然是在讲道理,好像很公正似的,其实话音里却有讥讽阳宁的意思,单说那句‘抢一张吃饭的椅子’,这对阳宁一位小姐来说,显然是讽刺她了。

然而,阳宁毫不动怒,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出来持扇公子这话里的一点讽刺,还是明明听出来了,却懒得跟持扇公子一般见识。

“不过,你家小姐一出手就弄废了我兄弟的手,这不是太过了么?我兄弟虽有错,但错不至废手吧?”持扇公子又在讲着他自己的道理给小汤听。

“那俺不知道哦!”

小汤摇了摇头,一副你爱怎样说就怎样说的悠然之色,说道,“你兄弟冒犯别人,又被人伤了,那只怨他有眼无珠,技不如人,想欺负人却被别人欺负了,呵呵!”

“欺负人?我兄弟欺负谁了?”

持扇公子听小汤这话,不像是在讽刺,而是实有其事似的,一边问着的同时,便把目光瞧向了铁塔大汉,想让他自己给自己一个说法,有没有欺负人。

“二哥,我……我哪里有欺负人嘛!没有的事儿!”

铁塔大汉支支吾吾的样子,显然瞒不过持扇公子的眼睛,“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哥,你别生气,我……我当时是和这人理论的!他们根本不是一起的!当时是这人吃完了饭,把位子让给他她,我也不知道她和他是不是一起的,反正当时他和她一定不认识,要认识那也是刚才认识的!”

这铁塔大汉拙于言词,嘴里一口一个他,又一口一个她,说到梁俞时,便手指着梁俞,再说到阳宁时,又指指阳宁。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铁塔大汉东指西指,七嘴八舌的一番讲述之下,这持扇公子现在才算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你是什么人?”

持扇公子突然瞧向梁俞,向梁俞问出这句话来。

“你又是什么人?”

梁俞也同样是看着这位持扇公子,目光中没有一丝惧意。相反,却是针尖对麦芒似的,你硬我更硬。

梁俞这可不是装模作样,平心而论,梁俞没有小瞧这个拿着扇子的人,但再怎么高看他,他又能强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