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心里也同样是揣着个闷葫芦的莫笑峰,却是很有些不爽气地说了这番话。

在莫笑峰看来,所有的事情还是痛痛快快地办出来好,有些话也还是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为好。像刘文秀这么卖关子,弄得人心痒痒,这感觉挺不爽,他不喜欢。

“好吧,义父,让我来说!”

南宫文跟在莫笑峰身边很多年了,很是了解莫笑峰的心性,看他心里被闷得挺不爽了,当下便是说道,“是这么回事,这要离身为一个残疾人,手无缚鸡之力,他能刺杀手可接飞鸟,力可撕狼裂虎的庆忌,全在于八个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看到莫笑峰和艾能奇,仍是一脸的茫然之色,显然还是不懂自己所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南宫文接着又解释道,“那要离攻于心计,身体上虽然是残疾人,心里上却是位顶天立地的巨人,他为了接触到庆忌,故意砍断自己的一条手臂,然后连妻子也让他焚杀了,这才取得了庆忌的信任……”

“哦!我明白了!”

一直听南宫文把话说到这里,莫笑峰才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个要离,取得了庆忌的信任,成了庆忌身边的人后,庆忌对他一点都没有防备之心了,要离就得手了,是吗?”

“义父所言甚是,正是如此!”

南宫文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要离,是历史上唯数不多的几个成功刺杀掉极难刺杀的对手的人,当然,他也是自毁肢体,为了取得庆忌的信任,弄得自己家破人亡,最后也是自刎而死。一句话,算是未得好死吧。”

“嗯,只要咱们的目的能达到,管他是家破人亡还是妻离子散呢,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不妨使!我们要的,只是最后的目的能否达到!”

莫笑峰说到这话时,脸上现出一副阴狠之色,真的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艾能奇听了这么久,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要离刺庆忌,是这么一回事儿啊?我还以为……我说要离既然是一位残疾人,而庆忌既然又是手可接飞鸟,力可撕狼裂虎的大猛士,岂会为残疾人要离所刺呢?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了!”

刘文秀看着艾能奇恍然大悟的样子,甚感可笑,在这艾能奇的眼里,恐怕天底下所有的刺客,都得是明刀明枪地往人家身上捅个透明窟窿,这才叫刺客呢。

“那么,莫兄,南宫贤侄,还有艾兄弟,杨贤侄,你们觉得,我这条计策好用吗?”

刘文秀献的这条刺杀梁俞之计,听起来显然是比艾能奇那种莽夫之举要高明得多了。

“我的意思,就是找个像要离这样的人,起码是具有要离这种心智的人,前去刺杀梁俞!如果一举得手的话,我们简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轻轻松松地夺了太平寨的基业!你们诸位有何高见吗?”

其实,刘文秀嘴上说诸位有何高见,在他的心里,真正让他觉得能有高见的,也仅仅是南宫文一人而已。其余的,像莫笑峰和艾能奇,以及杨从山,都没有什么好计与歹计的分辩能力。

不过,莫笑峰是老大,是众人中的头目,不管有计无计,他总得发句话,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文儿,依你之见,你说你刘叔叔这条计策好使吗?”莫笑峰自己是没有主见的,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

“刘叔叔的这一计,确实是挺高明的。但是,这一计有好处,也有坏处!或者不能说坏处,只能说是不便之处!”

南宫文沉默了片刻之后,十分慎重地说道。

“哦?我这一条计策,是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或不便之处呢?南宫贤侄,你年纪虽轻,见识却远在我等之上,如果有甚高见,还望尽快宣之于口,好开我诸人之茅塞。”

刘文秀却也是十分难得地谦虚了这一回,在南宫文面前,他觉得自己谦虚也并不吃亏,更不是有损颜面。所谓有智不在年高嘛,南宫文的心思奇诡,这一点刘文秀是很服的。

南宫文微微一笑,说道,“谢刘叔叔夸奖。我所说的好处,是说刘叔叔所想的这一招,也就是派出一位像要离这样的刺客,去刺杀梁俞,这想来十分妥当。既有较高的成功率,二来,就算失败,也跟咱们撇得一干二净的,而如果成功,那就是兵不血刃,咱们是顺理成章的拿到了太平寨的基业,并没有谋逆之举,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对啊!”

刘文秀也点了点头,深觉南宫文这话很有道理,因为刘文秀自己也正是这么想的。

“那还有什么不好的一面,或者说不便的一面儿呢?”刘文秀接着问道,他当然是能够听得出来,南宫文这是一种欲抑先扬的说话方法。

“不好的一面儿,就是小侄正要请教刘叔叔的!”南宫文说到这儿,目光转向刘文秀,很是友好地问道,“敢问刘叔叔,现在身边有像要离这样的能人吗?”

“呃,像要离这样的死士,我这里没有。”刘文秀摇了摇头,好像也已经知道南宫文想说些什么了。

“对啊,这就是了嘛!”南宫文微微一笑,已经基本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说道,“刘叔叔这条好计,就差一个最关键的人,要离!咱身边并没有要离这样的人物啊?”

南宫文这话,那等于是说,刘文秀其实是设想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或者非常难以做到的一个计划!就像空中的楼阁似的,想起来固然是令人拍案叫绝,但真正能做到吗?

未可知!

“但是,我们可以培养,可以寻觅啊!”

刘文秀还是不死心的样子,他也是颇耗费了些脑力,才想出要离刺庆忌这么一个成功击杀对头人的典范的,岂能被南宫文轻轻两句话就否决?

“什么?”

南宫文一怔,失笑道,“刘叔叔,您是说,要生生培养出一位要离来?或者在市井也找出一位要离来?”

“不错,正是此意!”

南宫文好像觉得这有些可笑,但刘文秀却没有觉得有任何可笑之处,说道,“南宫贤侄,我也知道,我说要培养一位要离,寻找一位要离,这话貌似有些可笑,但贤侄须知,历史上刺杀庆忌的那位要离,他也不是从天而降的,也是从市井中找出来的!”

“他们那个年代,能找出一位要离来。我们这个年代,为什么就一定说找不出来呢?只是我们懒得去找而已啊!”

刘文秀语重心长地说着这番话,语气中不无对南宫文的教诫,就像长辈教诫晚辈,做事要想成功,一定不能心浮气躁,要沉下心来才可。

“刘叔叔,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南宫文摇了摇头,神色之间显然是不认同刘文秀的这个说法。

“有什么不同吗?”刘文秀看着南宫文,一副不妨仔细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的样子。

“当然有不同了。”南宫文看刘文秀很认真地样子,说道,“在秦秋那个时代,轻生者极多,民不聊生,想死想活的人多了去了。像要离,他之所以轻生,因为他本人就轻贱,并不是王候富家,所以一条命看得很轻!”

“这个我知道。”

刘文秀点了点头,说道,“难道,现在就不是民不聊生了吗?现在也没有安居乐业,人人自得其乐啊?轻生者同样不少!南宫贤侄,我看你语气虽说很轻,但好像认定我这个找个像要离那样的认来刺杀梁俞,这个想法甚是荒谬似的。你可敢跟我打个赌么?”

“打赌?”

南宫文听到刘文秀郑重其事地说出“打赌”这两个字来,表面上装得是怔了一怔的样子,其实心里却明镜似的,当然知道刘文秀想打个什么赌。

不过,聪明伶俐的南宫文,还是没有明确表态,而是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目光瞧向了莫笑峰。

莫笑峰是一家之主,是这里五人中的头领,南宫文身为他的义子,哪能僭其心意?这个赌,打还是不打,可不是南宫文说了算的。要是因为一个赌,而伤了刘文秀的和气,南宫文可担待不起。

“呵呵,刘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啊,还非得打赌不可?我老莫不是好赌之人,我看还是别赌了吧!赌来赌去,谁输谁赢,不都是自己兄弟么?”

莫笑峰智计是不出众,但调和事端的嘴皮子上的功夫,却是着实不差,说道,“文儿,在刘叔叔面前,不可太过自以为是,知道么?”

莫笑峰说这个话,其实是想给刘文秀一个面子,因为在莫笑峰自己看来,他也是和南宫文一个见识,觉得要说是在眼下,能找出一个像刚才故事中所说的要离那样的人物,那诚然是一件好事,但,这可能么?

有什么人,会做不要命,甚至情愿不得好死的要离?而梁俞,又那么巧正好也是庆忌一般的个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