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从山不好意思地笑了,遥想当年,关张二人所代表的,乃是大汉正统,名正言顺的汉将。而如果说夏候千柏和欧阳剑渴是正统的话,那不明摆着说自己这边就是反贼了么?

杨从山摇了摇头,和南宫文笑了笑,两人一起回去。

就在杨从山和南宫文一道回屋的时候,深沉的夜色之下,苏炳苏执事,也是和夏候千柏及欧阳剑渴两人,一同匆匆回到了梁俞的大寨里。

一到梁俞的大寨,这才算是到了真正的自家。人站在大寨门口,就能看见梁俞的房间还亮着烛光,当下,苏炳苏执事和夏候及欧阳二人走了过去。

“头领?属下回来啦!”

苏炳站到了房外的台阶之下,先很有礼数地自行通报一声。

“苏执事,还有夏候,欧阳两位兄弟,外面很冷,快快请进!”

说着话,梁俞和玄机子道长便一同从房间里迎了出来。

苏炳苏执事和夏候千柏及欧阳剑渴,一同走入了屋中,房门关上后,梁俞向苏炳问道,“苏执事,事情可还顺利?那边是什么情况?”

“回头领的话,不出头领所料,刘文秀和艾能奇,果然在莫笑峰的房间里。除了他两人之外,还有南宫文和杨从山,这两位莫笑峰的亲信之人。”

苏炳苏首领回答道。

“呵呵,还真是这样!刘文秀和艾能奇,深更半夜还在莫笑峰的房间里,显然是在和他密谋机要,反形已露!”

梁俞眼光中暴露出斩草要除根的狠厉之色,说道,“还有什么发现么?那姓莫的,腿上的伤装得怎么样?”

“装得不怎么样!”

苏炳苏执事回禀梁俞这句话时,脸上也是带着一种轻微的嘲笑,说道,“莫笑峰这一举,也太目中无人了,以为只把腿用白布密密地包起来,再打上夹板,就算是有模有样了,呵呵!我站到他旁边,连看也不用看,闻了闻并没有药味,就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他的腿脚上,根本没有任何伤。”

“呵呵,这都多亏了苏执事心细如尘呐!一眼就看穿了莫笑峰所耍的这套把戏!”

梁俞十分高兴,看来手下的能人是越来越多了,不但有玄机子道长在这用人的关键时刻,及时举荐了欧阳剑渴和夏候千柏这两位力敌万人的猛将,便是连区区一位执事苏炳,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苏执事,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发现?”玄机子道长忽然问道。

“嗯,没什么发现了。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就是道长举荐的这两位兄弟,欧阳剑渴和夏候千柏,十分吸引他们的注意!”

苏炳说着,目光打量着雄伟魁梧的欧阳剑渴和夏候千柏,说道,“像两位兄弟这样的猛汉,也难怪莫笑峰一党会见之惊心的!”

欧阳剑渴脸红扑扑的,一张脸不但不怒自威,而且相当大,脸越大,这份不怒之威便更是显然。而夏候千柏身材高大,虽然偏瘦些,但站在人群中也绝对是顶天立地的存在,令人见之,如铁塔在前,泰山亘眼。

欧阳剑渴和夏候千柏,是玄机子道长一力举荐给梁俞的,现在是梁俞的人,直接归梁俞统管,而他两人虽然现在无功无绩的,但凭他二人这副身板,这份敢入莫笑峰之龙潭虎穴的底气,想建功立业是不愁的,梁俞也确实有意提拔一下这两人。

“看来,现在莫笑峰和刘文秀,艾能奇正在加紧策划谋乱一事吧?”梁俞微微冷笑,向玄机子道长说道,“依道长之见,刘文秀和艾能奇,也是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地参与其中的吗?”

玄机子道长摇了摇头,说道,“刘文秀是颇有心计之人,应该不会贸然参与其中,而艾能奇,貌似大大咧咧的,其实此人神华内敛,并非寻常莽夫,可谓是绵里针这样的角色,他的兵马大半归了贫道,对头领有所怨怼,那是不言而喻的。”

苏炳点头说道,“道长所言甚是,从莫笑峰,刘文秀和艾能奇这三人的神情上看,那刘文秀确实有些隐忧似的,完全不像莫笑峰那样装得若无其事的。至于艾能奇,他却是跟没事人似的,此人大智若愚,最会装孙子了。”

“呵呵,艾能奇这个孙子,装不了太久啦!反形已露,还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莫笑峰为人多疑,好谋无断,而刘文秀过于小心,凡事瞻前顾后的,这种人在做起事情时,就算有好的时机,往往也会因过于慎重而贻误战机。至于艾能奇,这人装大头装到现在,也真是为难了他,不过,凭他秋后的蚂蚱,还想蹦上多久么?”

梁俞微笑着,看着眼前那忽明忽暗的灯头,十分从容地指点着欲图谋乱的三位奸党。

“头领所言甚是。”

玄机子道长也点了点头,梁俞对莫笑峰,刘文秀和艾能奇这三人的指点,当真是字字敲在正眼上,评价得十分贴切。

“头领,是否还需要属下再借故去莫笑峰那里打探一下?”苏炳低声向梁俞说道。

“不用了。就让他们互谋互划吧,只不过,辛苦了他们愚笨的脑!呵呵!”

梁俞胜券在握,心中早已有所准备,就让他们谋划去吧。不管他们如何昼夜谋划,得到的必定是大失败的打击,必定是重拳的粉碎!

完全不出梁俞的所料,现在在太平寨的西南角,也就是莫笑峰的营寨之中,那令莫笑峰,刘文秀和艾能奇深为振奋的事件,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谋划着。

“莫兄,依你之见,这苏炳拎着酒和肉来,怕是和我等所拎之酒,所携之肉,味道颇有不同吧?”刘文秀一语双关地说道。

“呵呵,刘兄弟说话,比我还能绕弯子呢!这有什么不敢说的?这苏炳是什么人?是梁俞的爪牙,说好听了叫亲信,说难听了,就是他的鹰犬,他的眼线!他来这里,是来看我的脚伤的么?是来看我有没有什么异谋的!”

莫笑峰冷笑着,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好像梁俞在想什么,都被他先想到了。

“莫兄,刚才苏炳来到,我和刘兄也没有暂避一下,这么晚了,我二人还在你里,苏炳回头跟梁俞说了,他难免会疑心我等有所图谋的!”

艾能奇的脸上,居然也呈现出少见的忧郁之色,说道,“这个梁俞,可不是省油的灯!有能人在他身旁的时候,他是靠着这样那样的能人。没有人在他身边时,他那颗脑子也足够他使的!”

“够使的又能怎样?就算梁俞真心怀疑我有所图谋,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抓住我什么把柄了吗?”

莫笑峰把话说到这里,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脸上一派破釜沉舟之色,说道,“如果他拿住了我的证据,那我无话可说,算自己栽在他手上了。如果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就说我莫笑峰有所图谋,不管他是杀我,还是软禁我,又或者暗害我,这都是大失人心之举|只要他没打算以大失人心,令其余众将士深深心寒为代价,那我谅他不敢动我一根寒毛!”

“呵呵,说得对,说得好!”

刘文秀点了点头,这回是认同莫笑峰这番话了。虽然莫笑峰这话,说得跟无赖,跟流氓似的,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但他说的话,还真就没错,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像莫笑峰,刘文秀还有艾能奇这等武将,都深深知道一个道理,就是主上的猜疑!

自古以来,每一位领兵冲锋在前的武将,所怕的决不是自己的功劳不够大,流的血不够多,杀得敌不够爽,而是主上的猜忌之心。

可以说,只要被主上所猜忌的武将,几乎没有哪一位善终的,远了不说,明朝开国的洪武朝,就有好几位战功彪炳的猛将,死于主公的猜忌之下!

同样的,主公猜忌大将,也不是白白猜忌的,自己也要付出名誉上的巨大代价。猜忌有功之将,这六个字,足可以使一位明主披上昏君的烂衫!

梁俞固然不是“君”,但身为人主,这个道理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梁俞如果贸然猜忌像莫笑峰这种立过大大小小许多功劳的大将,对自己的名誉,委实是一种考验。有凭有据还好些,毕竟哪位君主,主公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下属谋乱而无所作为。

而如果像莫笑峰说的这样,梁俞没有什么足可以服众的真凭实据,证明莫笑峰有谋逆之举,别说是杀他了,就算是软禁他,那也是占不住脚的,轻则令其余将士寒心,重则上下离德,甚至有激进之士果真作出谋逆之举,这都不是说着玩的。

而莫笑峰现在所打的谱,就全是靠这个古来为人主上者无人胆敢忽视的信条,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动不得任何一位武将,动则有祸!

看到刘文秀十分认同自己的这番话,莫笑峰更是无所顾忌了,说道,“梁俞有负我等,咱们就是反了他,道义上也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