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双方拥有××××股票10000股,××××股票5000股,××××股票15000股,市值人民币23万元,归李守杰所有,李守杰需向张佳丽补偿人民币十一万五千元整。

七、各人衣物、首饰等归各人所有。

八、李守杰个人公积金存款为18万元,张佳丽公积金存款为8万元,李守杰应向张佳丽再支付5万元公积金补偿。

九、鉴于李守杰对张佳丽实行了令人发指的家庭暴力,给张佳丽的身心健康带来巨大伤害和摧残,李守杰应正式以书面形式向张佳丽道歉,并支付身体损伤费二十万元,精神损失费二十万元。

十年辛辛苦苦,我换回的是欠她二百万元债务。按我每月一万大几的薪水来说,我要不吃不喝十年才能还清。

本来我只想到房子由她先选,存款股票一人一半,根本就没想到什么汽车、著作权、精神损失之类,而她事无巨细都想到了,连我的公积金帐户都没放过。可一直归她掌管的那些存款,她又一字不提。谁说男人理性,女人感性?我看这话正相反,女人敲诈男人时,一点都不感性,只有纯粹的理性。

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哀:我明白了,我被人耍了。这么多年,我在外冲锋陷阵,可我所最信任的那个人却一直在算计我。在她的算计中,我跟她在一起就要当牛做马,离开她就得一无所有。

我为这十年的生命感到不值。是的,这十年是白活了。

从这一刻起,我彻底鄙视这个女人。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从这张纸上看不到丝毫的恩,只有通篇算计。对她还残存的那点情感,就被这张纸擦去了。

想到这里,我轻蔑地把那张纸推给张律师。

“您觉得怎么样?”张律师问。

“那您觉得怎么样?”我反问道,“您不觉得,上面的要求有些可笑吗?您去跟她说,我不会答应的,让她去法院告我吧。”

“呃……”张律师尴尬地笑了一下,“您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但小孩跟了母亲,除了每月抚养费,还要一次性补偿三十万的要求,我还是头回见到。当时我就劝过,但她坚持。”

“不光是这。”我指着那张纸,“团结湖那房子是我哥的,他出国了借给我住,居然也成了敲诈我一百万的理由?还有我写的那本书,一共版税才五六万,早花光了,她还好意思跟我要二十万补偿?她有病吧?还有什么精神损失,她那精神,值二十万吗?”

“啊,是这样。”张律师有些茫然,说,“好,李先生,今儿打扰您了,我先告辞。要不……这张协议您先留下?”

“不用,您带走吧。”我轻蔑地看了看那张协议,“留在我这儿也没用。让她直接到法院起诉我吧,我不会跟她谈什么协议。”

“哦,好,那也行。”张律师收拾好东西,与我握手言辞。

目送走张律师,我突觉呼吸困难。我解揭开领口,瘫在椅子上点了支烟,狠狠地吸着。

一口气抽完了烟盒里所有的烟,我口渴难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忽然,我发现我的手在抖动,我的肩膀也在抖动,我的浑身都在抖动。我惊讶地向外望去,整个世界都在我的眼中抖动。

是地震?是世界末日?

不,都不是。外边大办公室里,同事们依旧在神态安然地办公。

等我从抖动中渐渐平静,我明白,我心中的那个人,连同我对她的爱和希冀,彻底死了。

下班回家,见她一脸冰霜,对我不理不睬,视我为空洞无物。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她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在这以前,无论有过多少争吵,我记忆中的她始终是十年前递给我可乐时的样子。而此时此刻,却是个穷凶极恶的女人在我眼前晃动。她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我问:“你真准备打这个官司了?”

“我不跟你谈,有事跟我的律师去谈。”她态度强硬。

“哼哼,律师找过我了,我跟他说,没门儿。”我冷笑一声,“你去法院告我吧!张佳丽,你还真做得出来?不过,我希望你快点去告我,我也看穿你这个人了,早点儿判了算了。”

“我的条件不合理吗?我把青春都耗给你了,你何必非要弄到法院去?”

“你他妈的少来这一套!好像你找我时我就没青春一样?就你这样,还想找我要青春补偿?我没找你要就够意思了。”

“你真不够男人。”她居然还轻蔑地看我一眼,“别人离婚,男人都是净身出户的。”

“放你妈的屁!你去婚姻法上翻翻,哪条规定了男人离婚得净身出户?你他妈的要查得出来,老子今晚就睡大街去。你去查啊?”

见我不肯退让,她还居然一脸委屈了,带着气急败坏的哭腔说:“再怎么着我也给你们李家生了个孩子不是?你就这么没良心?”

“我没良心?你他妈的问问你自己有良心吗?你生孩子怎么啦?天下哪只母鸡不下蛋?你他妈的生了孩子连奶都不喂,你算什么玩意儿?以前我家养的狗下了崽,那狗妈妈还一直喂到自己没奶呢,你他妈的连条狗都不如!还有,生孩子怎么就成了为我家生了?你是我们家买回来下蛋的鸡?你以为你那贫下中农基因有多优秀?老子很稀罕你?”我愤然打出一串迫击炮。

“现在不给孩子喂奶的女人又不止我一个。”她辩解道。

“是,现在当婊子的女人也不止一个。”

“李守杰,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

“哼哼,那要看对谁!对干净人我嘴巴就干净,对你这号烂脏人我就没必要!”

我想尽一切刻毒语言,倾泻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我全然不记得,十年前我曾发誓,自己要一生对她好,呵护她到永远。

“行,我不跟你谈了,你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她也不记得了,她曾也发过誓,要把我当成她手心里的宝,跟我一起慢慢变老。甚至,她比我忘得更早。

“好,老子等着。”

我开始等待,每晚在外吃喝玩乐,只是不找女人。尽管我和她的感情无可救药,但婚约没有解除,我是不会去找女人的。

我才不是对她负责,她在我心中已经死了。我只是对自己亲手签下的婚约负责。因为,那是我的承诺。

我也不给她抓我把柄的机会,每晚十点准时回家。到家一句话都没有,反正我们早就分床睡了。女儿还是拜托我父母照顾着,免得她在这种不正常的氛围里受到伤害。

就这么等了三个星期,那张传票始终没等到。

一天晚上,我从外边回来,见她正坐在沙发上做面膜。我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也挺没意思,就主动了一点儿,看着那张白呼呼的面具问:“怎么还没送来传票?”

透过面膜的两个洞洞,她白了我一眼,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协议离婚比较好。我那些条件,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协议?你他妈的做梦吧?”一想到她提的那些条件,我立刻激动起来,指着面具吼道,“你给老子听着,张佳丽,我李守杰没对你做过亏心事儿。可我也不是傻子,我是不会签这个字的!我奉劝你,做人你不厚道可以,但起码要点儿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面对我的羞辱,白面具居然一点也不激愤,“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

“切!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人就是这么不宽容。”令我惊讶的是,白面具的口气居然缓和起来,“谁家不闹点儿别扭呢?牙齿嘴唇,磕磕碰碰的很正常,你这些天总是夜不归宿,我都没说你什么。”

“放你妈的屁!老子什么时候夜不归宿了?我告诉你张佳丽,老子每天掐着点儿回来呢,我就知道你会血口喷人!不过你诬陷我一点儿用都没有。你自己看看表,现在是十点钟,老子回来了。”

“那也跟夜不归宿差不多。”白面具牵强地扣我一顶帽子,“我觉得,咱俩还是少了沟通。”

我冷笑一声,说:“呵呵,沟通?我没什么好沟通了。跟你这个人,跟你们家那群烂人,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是个人,跟一群畜生沟通什么?我听不懂兽语,畜生也听不懂人话。废话少说,要么你按我提的协议去民政局办,要么你去起诉我。”

“守杰……”令我大感意外的是,白面具竟越变越温柔了,“我只是珍惜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希望你冷静点儿。”

拿破仑说过:统治的秘密在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狮子,什么时候该做狐狸。前妻一直自认为是我的统治者,所以她需要当狮子时叫我“李守杰”,需要当狐狸时叫我“守杰”。

现在她叫我“守杰”,意味着她已经改变了主意,打算收起大棒,给我胡萝卜吃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经不再需要她的胡萝卜了。

“珍惜?你说珍惜?你珍惜过我吗?我喂了狗,狗还冲我摇摇尾巴呢。我喂了你,可你他妈的却反咬我一口!”

“你说话别太伤人了,咱俩再怎么着也一起十几年了,总是有些感情基础吧?”她依然拿着胡萝卜在我眼前晃悠。

“我可不这么认为。跟你这种连狗都不如的东西生活在一起,什么感情基础也得给毁了。诶,张佳丽,你他妈的到底去不去告我啊?你不是说老子殴打你几个小时吗?你他妈的去告啊,告我啊?现在老子求着你去告我!”

“我想过了,我不想起诉。那晚上的事,我觉得不算什么。”

她指的是我踹她两脚的事。可惜,她觉得不算什么,我可觉得那是天大的事——你把老子都逼到打老婆的地步了,还要你这烂人干什么?你他妈的自己犯贱找抽,老子还不甘堕落呢!

我到书房打印出一份离婚协议,摆在她面前:“那就去民政局办吧。这个协议,你自己心里清楚是公平的,签字吧。”

白面具扫了协议一眼,换了冰冷语气:“我不会签字的。”

“好,那就去告我吧。”

“我说了不去起诉了。”

“*的,你的经典老神经病又犯了不是?”

见她又跟往常一样,既不改变也不分手,我心里烦透了。年轻时她就这个毛病,老了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唉,人可真是难改变。

“好,那行,你不去起诉,我明儿就去起诉。”

白面具低着头,半天没吭气。我也不跟她耗了,自顾洗了睡。

第二天一早,睡梦中的我觉得有人摸我的脸,被弄醒了。一睁眼,前妻正捧着我的头看着我。

我当胸一把推开了她,厉声问:“你这是干吗?”

“守杰,我想过了,咱俩不该就这么结束。”前妻被我推得胸有点痛,边揉边挤出两滴眼泪来,“都一起十年了,从两手空空开始,到现在也不错了不是?你干吗不珍惜,非要毁了这个家啊?”

“什么?你说是我想毁了这个家?”我简直被她气得神经错乱,光着脚“腾”地一下跳到地上,指着她的鼻子喊道,“你好意思说我想毁了这个家?你他妈的还有点儿廉耻没有啊?”

我指着房子和家具,继续怒吼:“你睁开狗眼看看,这房子、装修、电器、家具,甚至锅碗瓢盆,他妈的哪样不是我张罗着的?你他妈的为这个家出过什么力?大事就不说了,你自己扳指头算算,这十年你拖过几回地、做过几顿饭?你做甩手掌柜的坐享其成,还好意思说我毁了这个家?你他妈的到底要脸不要脸啊?”

“我从没想跟你分开,是你非要离婚。”她又挤出几滴眼泪。

年轻时,她只要一见我提分手,就会流眼泪挽回,次次马到成功。后来她变成“女权主义”悍妇后,我很多年没见过她流眼泪。这回,我算是又看到她久违的鳄鱼泪了。

“哼哼,这次离婚可是你先提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懂不懂?哦,不过,你当然不是什么君子,你一向说话跟放屁一样,我都习惯了。”我讥讽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