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着,黎叔儿他们总算是有所斩获,接着,他们又将卢府的三重院落都搜索了一遍,当然是一无所获。

因为知道这里是柳若雪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魏二苟突发奇想,看着柳若雪笑道:“妹纸,你怎么不将你的那些木妖喊出来,问问是咋回事呢?”

柳若雪凄然一笑道:“不要再说了,我刚一进到这里,就感觉到那些木妖都已经被屠戮干净了,我也想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啊。”

听了柳若雪的话,杨亿心中一动,推开那扇通往卢灵儿曾经住的后花园的角门,里面曾经扶疏的桃树果然都被付之一炬,那些歪倒的桃树残枝曲曲弯弯,看着就像是死尸的肢体指向天际、无声呐喊一般,透出莫名的诡异与恐惧。

走近那些桃树,才发现那些桃树的枝干并不是普通的焦炭状,而是变成了仿佛玛瑙一般的质地,伸手触摸,温润如玉,使杨亿一下子想起了那邪恶的玲珑燕。

“这些木妖虽然还未修炼到象我这样可以幻化人形的层次,可体内也是积聚了一二百载的日月精华,它们其实都是被人用法术杀死的,所以才会变得好似玉器,这就是妖死后的状态,很美,是吗?”身后,传来柳若雪那凄美、无力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缕余音。

魏二苟轻轻地将柳若雪搂在怀里,贴着魏二苟的胸膛,晶莹的珠泪从柳若雪的香腮滚落,落在地上,又绽成了无数心碎的玉屑,每一星星点点的玉屑里,都折射出一个伤心垂泪的佳人的影像。

看着各有伤心事的杨亿和柳若雪,黎叔儿重重地叹了口气,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告诉他们,其实修道之人还是远离一切与情字有关的事情才好,可忍了又忍,还是将着一切都咽进了肚子里,他是在不忍心破坏他们心目里那些美好的东西,在这个到处充斥着残酷、丑恶、不公的世界里沉浮,有的时候,真的需要用一些虚幻的美好来麻醉自己,尽管那些美好总是那么的脆弱和短暂,但只要有希望,人类就会有未来!

想到这些,黎叔儿轻轻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看着他们说道:“那个啥,咱们寻个干净地方写歇一下,顺便将最近遇到的这些事情捋一捋,看能发现什么不地……”

“嘎哈不回客栈说,这里死冷寒天的,下巴都冻木了……”魏二苟龇牙咧嘴地搓着手,对于刺骨的寒风显得有些不爽。

“你丫不是东北人吗,怎么这么不抗冻,鄙视你啊!”见魏二苟这么不禁冻,杨亿忍不住看着他挤兑道。

“你一个混南洋的华侨,懂个毛啊,我们那疙瘩冬天虽然杠杠冷,可我们屋里有暖气,老热乎了,哪遭过这罪啊,咝,真冷昂,撒谎儿白!”魏二苟看着杨亿,回以一脸的蔑视加唾弃。

听了魏二苟的话,猛然间,勾起了杨亿的相思之情,屈指算来,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穿越到

这大清朝已经两月有余了,想必自己那老爹老妈早已是眼泪哭尽、以为自己是被犯罪分子残杀后弃尸荒野了,而自己警队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好哥们、好战友们想必也已将自己列入了烈士的名单,就等着哪一日发现一具无名枯骨、一检验DNA证实是自己了。

想到这些,杨亿鼻子一阵发酸,可再一想到那一夜之间失去了亲人、至今还下落不明的卢灵儿,他只能强自按捺住锥心刺骨的思乡之情,将自己的所有脑细胞都调动起来思考眼下的这一切,毕竟,在以黎叔儿为首的这个组合里,要抡起侦查破案,还有谁比自己更有优势呢?

这时,就听见黎叔儿看着魏二苟说了句:“回客栈,你怎知隔墙你没有耳?再说了,那店家就那么可靠,我跟你说,就这乱世,想收买一个人实在是太廉价了,记住没?”

看着一脸认真、半点戏谑之意都没有的黎叔儿,杨亿、魏二苟、柳若雪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意识到黎叔儿这是在隐晦地提醒他们,沧州城里并不是歌舞升平的祥和景象,而是步步杀机、处处惊心,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也许就隐藏着无数伺机向他们射来的毒箭冷枪。

募地,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感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寒冷得让他们忍不住打起了寒颤,试图驱赶走那内心里的寒冷源,恐惧,一种对自己的未来难以掌控的恐惧。

随后,杨亿和魏二苟寻得一间看着还算是四面有墙壁、屋顶也保存着大部分瓦砾的斗室,又寻来现成的木料点上一堆火,屋内登时暖和起来。

黎叔儿、柳若雪他们围着火堆烤着火,开始研究起了这一系列事情之间是否有着关联与内在的必然性。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将眼睛看向自己,黎叔儿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啥,你们看啊,本来咱们爷们回来是要找卢景天搞明白他为啥将地下有古墓和蛇妖的事儿瞒着咱们,以及他为啥要私自用下人的血肉来供奉那蛇妖,可是,他死了,被灭门了,然后,咱们这一路上碰到的不管是曹通也好,喜神客栈的店家也罢,还是那罗刹国的巫师等等左道术士,明明暗暗的,都与这沧州城及一个叫弥啥教的邪教组织有关,而且,桃丫头也说了,看见那罗刹国巫师已经到了沧州城,其意欲何为?”

黎叔儿喘了口气,看了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想挤出一丝笑容,但试了一下,没得逞,只得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所以说,在这沧州城里,一定有一个可以解开这些所有谜题的点,只要找到了这个点,或许咱们所有的疑惑也就都找到了答案,你们觉得呢?”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点了点头,对黎叔儿的一番分析是深以为然,魏二苟心里装不住事儿,抢先问道:“叔儿,你说的这个点是人、是物,还是啥玩意儿啊,能给点提示吗?”

“我要是知道可,

还他娘的坐这儿喝着西北风研究个锤子啊?”黎叔儿又气又笑地看向间歇性犯了天然呆的魏二苟,忍不住爆了粗口,憋屈,是真憋屈。

“您不是有丰富的经验吗,您约莫了一下啊,怎么也能从中琢磨出点啥吧,要不然,您也太浪得那啥了,嘿嘿”魏二苟一点都不给黎叔儿留面子,不依不饶地对黎叔儿是穷追猛打。

“浪得虚名,不读书是真露怯啊,德行。”柳若雪白了魏二苟一眼,接了一句,然后起到了完美补刀的效果,气得黎叔儿是直眨巴小眼睛,却无言以对。

缓了片刻,黎叔儿气才捋顺了,接茬儿说道:“叔儿其他的说不好,但是,我总觉得这一切,与那沈如潮脱不了干系,你们想想,虽说这沧州城里带兵的是守备尉德成,可那尉德成是沈如潮的门生,对于沈如潮是事无巨细、无有不从,如此一来,这沧州城里谁最大,自然是非沈如潮莫属啊,那么,不管是黑白两道,要想在这沧州城里立足整事儿,就都得得到沈如潮的首肯,不管这种首肯是官方的牌文札文,还是上不得台面的默许契约,总之是要沈如潮点头才行的,据此推断,咱们爷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从沈如潮那里就能得到解密的钥匙你呢,诶?”

黎叔儿这么一说,明显将沈如潮置于了凌驾于黑白两道之上的教主的位置,而按着大清律例,官员私通江湖帮会,罪同谋反,是要受大辟的极刑的,那沈如潮若真是象黎叔儿说的那样,甘冒这夷灭九族的天大干系,其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要称王称帝不成?

杨亿向黎叔儿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归结为一句话,还是那个老问题,就是动机二字,沈如潮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总不至于是兴趣使然吧,没听说谁他妈拿掉脑袋的穷作等陶冶情操的爱好的,除非他脑袋让骆驼给踢了。

对于杨亿的话,魏二苟和柳若雪也表示了点赞,觉得沈如潮官至知州,已经算是贵极人臣,若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绝不至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去,故而黎叔儿的推断存在较大漏洞。

见杨亿他们仨对自己的推论提出了异议,黎叔儿不以为忤地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很多越是看着有悖常理的事儿,其实才是真相所在,况且,你们觉得真的了解沈如潮这种士大夫的心理吗,诶?”

黎叔儿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促狭地一笑,说道:“象他们这种靠科举步入官场的进士们,最为看重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他们死后的名声,甚至是五百年以后世人怎么看他们,曾侍郎有句名言,叫立德、立言、立功,排在第一位的立德,说白了,就是他们这些读书人说追求的青史留名、万古流芳,觉得可笑,可这却是中华五千年来士大夫孜孜以求的风骨,只可惜,时至今日,这种风骨已经成了士大夫一种变态的追求,就像他们喜欢女子那畸形的三寸金莲一样令人可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