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儿冷眼看向那朱锡馄,说道:“你当真要见鬼吗?”

黎叔儿的话看似戏谑,却让朱锡馄无端的感到了一丝寒意,就连那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被黎叔儿那种诡异的语气弄得一惊,觉得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似的。

那朱锡馄愣怔了一下,可他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早已见惯刀头添血、血流成河的场面,岂会被黎叔儿几句话就吓唬住,遂冷笑道:“你若是能让我见到鬼魂,我便万事依你,如若不然,我便将你点了天灯,以警示那些妖言惑众的妖人,你可敢应承?”

“那有什么不敢?只怕到时候你就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了,而是要求着本真人与你消灾解难了,呵呵”见一副胜券在握的朱锡馄,黎叔儿不禁失笑道。

“多说无益,你们暂且去休息,待到晚上再见分晓。”朱锡馄认为只有晚上所谓的鬼魂才会出来,故而想喊亲兵进来将黎叔儿他们带下去休息,实则也是软禁起来,以防逃走。

“不必了,谁说只有晚上才能见鬼啊?”黎叔儿诡笑着看向朱锡馄,“一日之中,子时阴气最盛,既然军帅心意已决,那本真人就在子时让你见鬼,如何?”

“一言为定!”朱锡馄手按住腰间短柄火枪的握把,眼中已经流露出了杀机。

闲话搁置一旁,但说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在朱锡馄的军帐里枯坐至接近中午时分,一直恹恹欲睡的黎叔儿骤然睁开双眼,看向正埋头处理军务的朱锡馄:“军帅,时辰已到,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诶?”朱锡馄抬起头,看向黎叔儿,见黎叔儿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勾起了心中的火气,便冷森森地笑道:“当然可以了,早验证了,也可以早些送你这妖道上路!”

黎叔儿也不与那朱锡馄做口舌之争,只是从让那朱锡馄派亲兵取来净水、朱砂,而后就用那朱锡馄案上的笔墨砚台,将朱砂倒入砚台中,再咬破食指,将指血滴入混合了朱砂的墨汁中,随即掏出一张空白的黄裱纸,用笔饱蘸了朱砂,在纸上笔走游龙,画了一道符。

画好后,黎叔儿取来装有清水的瓷碗,手一晃,手指夹着的那符纸便着了起来,顷刻即化为灰烬并落入清水中。可奇怪的是,那纸灰落入水中之后,整碗水儿霎时变为碧绿颜色,恍如翡翠。

“军帅莫疑惑,只要喝下一口这符水,便可开了阴阳眼,见到那些鬼魂了。”黎叔儿将那碗符水递与朱锡馄,说道。

朱锡馄正犹豫接是不接,就见一直随侍左右的幕僚抢先接过了符水,喝了一口。

片刻,那幕僚见自己身体并无什么异常,不由得看着黎叔儿讥笑道:“你们这些妖人惯以这等虚张声势、故弄玄虚的手段来蛊惑世人,如今我已喝了你的符水,你所称的鬼魂呢,怎地不让他们出来见见鄙

人,也好让鄙人见识一下你那降妖伏魔的手段啊?”

黎叔儿笑而不语,只是将那喋喋不休的幕僚领到军帐门前,伸手一掀开那呢子的门幔,那幕僚纯心让黎叔儿出丑,就故意做出惊恐至极的样子看向外面,正当那幕僚要大大地羞辱黎叔儿一番的时候,他突然不说话了,瘦弱的身子亦开始抖得如雨中的枯叶,看得那朱锡馄很是纳闷,遂朝其喊道:“铁先生,你可看到了什么,只管说来,本帅与你做主!”

“军、军、军帅,”听见了朱锡馄的问话,那幕僚勉强转过身子,面色青白无血,一双眼袋都耷拉了下来的失神的眼睛看向朱锡馄,语带哭腔地说道:“真、真的有许多的鬼魂在外面啊……”

见那先前还趾高气昂的幕僚突兀间就变成了差点尿裤子的怂样,别说那朱锡馄是大惑不解,就连杨亿、魏二苟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于是都挤到那军帐前,看向外面,只见很多的士兵正在巡逻或忙碌这着,并无什么异常。

“喝口符水,叔儿也让你们开开眼,呵呵”黎叔儿见杨亿他们俩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笑道。

一见自己的幕僚并无什么中毒的迹象,加之黎叔儿还让杨亿和魏二苟也喝符水,那朱锡馄自然也就放了心,便老实不客气地端起碗,咕噜一口,灌下一大口碧绿的符水。

那朱锡馄喝下符水后,就感觉两肩和顶心一凉,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透心寒,就像是自己在三九天喝下了一口冰水一般,但很快身体就恢复了正常,眼睛似乎也照以往明亮了许多。

朱锡馄走到军帐的门幔前,定睛往外一看,先是眼前一花,感觉每个士兵都是重影,俄顷,重影消失了,赫然看到那些士兵的背上,都背着一个面色惨白如雪、两眼血红如胭脂、身体呈黑色半透明状的人形,那些人形见朱锡馄看向自己,竟然齐齐地向朱锡馄露出阴森的笑容。

“啊……”见此诡异绝伦的景象,绕是那朱锡馄行伍出身,杀人如麻,也不免被吓了一跳,失口喊出声来。

那些人形见朱锡馄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是阴森森地一笑,不再理睬他,而是继续用那满是黑色尖利牙齿的嘴去吹向附体的士兵的两肩或头顶。

这时,朱锡馄才注意到,那些士兵的两肩和头顶顶心处,依次有三股橘红色的火焰正在燃烧,但随着那些人形一口口地吹去,那三股火苗的颜色逐渐转为黄色,而那些士兵脸上也显露出痛苦的表情,有些还开始咳嗽呕吐起来,特别是那些看起来身子不是很强壮的兵士,眉心竟然都出现了好似倒三角的黑色印痕。

“这、这到底是什么幻术,你却拿来哄骗与我,还不从实招来?”朱锡馄完全被这种颠覆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的景象所震惊了,看向黎叔儿,色厉内荏地喝道。

黎叔儿见喝下符水后也看到了外面的景

象,但却并没有像朱锡馄那样举止失措的杨亿和魏二苟,赞许地一笑,然后才对朱锡馄说道:“军帅,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个混沌世界就分为了神、人、鬼三界,清者为神界,浊者为人界,阴寒炼狱才是鬼界,儿那鬼魂虽然应身处鬼界,业孽消完之后,就应转入六道轮回,或入天道、人间道、修罗道,或入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也好今生修来生的福分,怎奈总有那么一些鬼魂,为着一口咽不下的怨气,不肯入地府消业,只管徘徊在当初死去的地方,成了孤魂野鬼,却又总想着要再世为人,去完成自己未竟的心愿,于是,这种起死回生欲望很强的鬼魂便会去寻找宿主,也就是替身,好将自己的魂魄附着到那宿主的肉身里,进而达到起死回生的目的,你可听懂了我的话里的含义?”

黎叔儿这番话说完,那朱锡馄自然明白了自己方才看见的那些吸附在士兵背上的人形就是在寻找替身的鬼魂无疑了,可是,这些鬼魂是哪里来的,数量为何会如此之大,而且它们又为何会要找自己手下的这些士兵做替身呢?

此时,朱锡馄已经相信了黎叔儿不是那些只会大言欺人的蓝道骗子,也顾不得什么洪天王只准信奉上帝、见着佛释道一律捣毁杀光的“圣训”,将那军帐门幔放下,附身将黎叔儿请至自己的帅位上,神态恭谨地位黎叔儿倒上一杯茶,这才低声说道:“老神仙恕锡馄有眼无珠,不识您老是化外奇人,言语上多有冒犯,还望您老海涵则个。那个,老神仙,刚才那景象,到底是何缘故啊,可否请您告知一二?”

“这回知道怕了?”黎叔儿见朱锡馄完全被自己拿住了,得意地一笑,“倒也不能责难你,毕竟你只是一凡夫俗子,对着神鬼之术只是耳闻,未曾亲眼看见,这般的失态亦是情理之中。不过,我要和你说的是,你的麻烦还远不止于此,你的那些染上了疫病的兵士,实则都是被那鬼魂附体,而那些鬼魂一面用自身的阴毒之气去吹熄宿主的三位真火,一面将自己是尸毒浸入到宿主体内,如此两下夹攻,那些兵士便好似得了瘟疫一般,其实却是阳气下降加中了尸毒所致。”

“这、这便如何是好?”那朱锡馄听完黎叔儿的话,登时张口结舌,没了主意。

想来也是,那朱锡馄平日里对阵的都是肉眼可见的清军,即便是再凶悍的对手,也不再话下,可如今要对付的却是那些亦真亦幻、变幻莫测的鬼魂,他一时之间还真是彷徨无策,心绪大乱。

“其实,要对付这些鬼魂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弄清楚了它们的来龙去脉,再对症施策,亦可逢凶化吉,呵呵”黎叔儿手捻鼠须,面有得色地徐徐说道。

“甭问,叔儿这老骗子又开始挖坑了,我敢打赌,那个不检点一定会哭着喊着往下跳,谁拦着跟谁急,呵呵”见黎叔儿那副高深的尊容,魏二苟靠近杨亿耳语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