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惊变

扬州陷落的消息很快传回登州,何苦接报之后,一时间难免百感交集。刘肇基所部壮烈殉国,何苦不得不佩服,何刚、任育民等为国一死殉节,何苦也难免感动,但是这个史可法,何苦还真是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史可法本就名动天下,这次又不屈而死,绝对算得上是忠臣典范,只是何苦想来想去都觉得这堆破事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

史可法在崇祯时期没什么表现,就是个一般的平庸官僚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业绩。他的地位和名望迅速上升实在弘光时期,不过这个时期里他起到的全是负面作用,几乎没做过一个件正确的事。

作为政治家,他在策立新君上犯了致命的错误,导致武将窃取“定策”之功,大权旁落;作为军事家,他以堂堂督师阁部的身分经营江北将近一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却一筹莫展,毫无作为。直到清军主力南下,他所节制的将领绝大多数倒戈投降,变成清朝征服南明的劲旅,史可法驭将无能由此可见。史可法作为南明江淮重兵的统帅,其见识和才具实在平凡得很,扬州城一天即告陷落便是明证。

“史阁部的一生也就两点还能说说,一是他居官廉洁勤慎,二是在最后关头宁死不屈。之所以能名动天下者,官大而已!”何苦提起史可法,只能是不断的摇头,这哥们儿其实不是个适合当官的人。

“史阁部官高任重,身系社稷安危,然在军国重务的决策上几乎全部错误。国朝之误,其与马阁老各占其半,今虽一死全节,殿下也不必为他太过惋惜。”戴宪明、葛隆、朱沃等曾经仰视史可法的人,现在也都觉得史可法就那么回事。

“调唐昧接替张南镇守兖州,张南与薛明仁所部合兵南下淮安。他们到淮安与老马汇合之后,以张南为南征主帅,薛明仁、马承忠为副,给老子合力追击多铎。阿济格不是在追李自成吗?用李自成给他当先锋攻城掠地,老子今天也要让多铎给老子当先锋!”何苦也定下了自己的南下计划。

德州的仗已经打烂了,清军除了撩闲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杨威和北野猛分驻德州、济南,北方防线绝对没有问题。何苦此时是最自由的人,他挥军北上直指北京有巨大的政治意义,率军西征截断多铎、阿济格后路则有巨大的军事意义,可是何苦都不想去,因为何苦缺钱,打不了那么远。何苦要做的是追击多铎南下,然后再让长江口的韩宋向西推进,一举夺取两江的财税重地,先把自己的钱袋子搞起来。

“多铎夺取南*京,清除障碍之后,殿下可以快速的夺回南*京,然后您便可以直接在南*京继位登基了!”这个倒霉计划便是朱沃给设计的,所以他最为赞成。

“好,命令传下去,让各部都动起来!”何苦有点舍不得朱由崧,但为了皇位,他只能舍了自己的好哥哥。

登州的命令发出之后,潍县唐昧、兖州张南、青岛薛明仁全部是闻令即动,开始了大规模的军事调整。淮安的马承忠所部,也高速运动了起来,所属各部也全都进入了战备状态,但是镇威卫指挥使陈彪却有点懵。登州的命令陈彪也接到了,何苦是让大伙儿合力往南打,可是马大哥怎么让他在北面布防呢!淮安的北面是兖州,在这布防有什么意义,防着张南和薛明仁所部南下的友军吗?

陈彪是马承忠的绝对支持者,当初差点因为门户之见与马承忠一起被何苦给害死,但他是个耿直的忠厚人,何苦把他从康从文的土匪手里救出来之后,他就死心塌地的认了何苦。在陈彪的心里,马承忠是他大哥,何苦是他大佬,两个人他都尊重,也一直想着大伙儿一起乐乐呵呵的往前走。时隔近三年,大哥和大佬的命令又不一样了,陈彪是真心有点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几年陈彪都没怎么打仗,开始时他是陪着朱沃、葛隆看家,后来一直是镇守后方。当上这个镇威卫指挥使之前,陈彪的官职是安东卫指挥使,负责替马承忠防守后路,以防清军在海上偷袭。镇威卫其实就是安东卫换了个名字,手下兄弟还是原来那帮人,归属淮安都司管辖之后,他又回到了马大哥手下,陈彪一直觉得挺好。一年来方方面面的也都挺好,但是马承忠忽然让他对友军布防,陈彪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

陈彪很单纯,但他也接受军事教育多年了,马承忠这个举动,他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陈彪猜想马大哥肯定是又与何苦闹别扭了,这是要闹事耍脾气。何苦对马承忠有点薄这事,陈彪也知道,但是陈彪并不觉得有什么。马承忠和他就是村里的汉子,若不是遇见何苦,现在还在家里种地呢!哪有这许多的荣华富贵。马承忠觉得愤懑,陈彪却常怀感恩之心。

“八百里急递,务必在明日天明之前送到登州!”陈彪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根本调节不了马承忠与何苦的矛盾,所以他派人向登州送了一封密信。

陈彪早期的任务一直是看家,所以他与朱沃和葛隆全都非常熟悉,两个读书人也很欣赏这个直肠汉,私人关系非常的不错。陈彪便是想借朱沃和葛隆的嘴,让他们帮忙给调节一下马承忠与何苦的矛盾。陈彪觉得何苦是尊贵的信王殿下,但当初大伙儿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两位读书人出面说道说道,有什么结也是能解开的。陈彪想的很简单,但他的信几同于一个惊雷,进入登州便在信藩高层炸响了。

“殿下,镇威卫指挥使陈彪连夜送来了机密书信,称淮安都指挥使马承忠,私自调动兵马,正在向兖州方向设防。”朱沃、葛隆叩宫请见,直接把陈彪的书信送到了何苦的案头。

厚道人陈彪觉得这只是大哥与大佬的小矛盾,但是朱沃、葛隆这些政治人物看来,这就是马承忠要造反的大事件。何苦正准备经淮安南下,马承忠却突然反了,这个危险可是太大了。若是马承忠包藏祸心,在张南、薛明仁等部进入淮安后突施暗算,信藩的几万精锐就得赔进去。而且他们不得不怀疑马承忠具体是怎么个反,他要是自己想独立,何苦费点力气还能扑灭他,他若是投降清军,可就要了命了。不但局势会出现巨大的变化,信藩七甲步枪等先进武器,也会流入清军的手中。

“老马不会独立,他没有那个魄力,据一府之地而自雄,也是找死的行为。他若是反叛,必然是投降清军了!”看了信之后,何苦脸色灰白,而且哭了起来。

“殿下,不如趁其军心维稳,反态未明,立即挥军南下,拿下马承忠!”朱沃还想在努力一下。

“晚了……唉……这些年为了安抚老马的情绪,我纵容他调了许多嫡系亲信去淮安,眼下淮安各卫到个千户,都在老马同乡兄弟的手里,撼不动他了!”何苦手下第一次出了大规模的叛徒,何苦心如刀割啊!

“让张南、薛明仁在兖州集结,完成整合后,对淮安用兵收复淮安。同时征召各地在乡军人,立刻整军,随时准备大军南下!”何苦知道内战是躲不开了。